關成猛地抬眼,下意識想否認,可他欺騙不了自己。
連日以來的內心掙紮,是他身為大燕臣民的本心所向,一麵是國之栽培,俸祿烏紗,一麵是救母之恩,恩同再造,他豈會不掙紮難擇。
容與看出關成眸光湧動,繼續道:“周大人是我夫人在意之人,如今他頂著風勢冒頭查棘手之案,我們來此暗中跟行,隻為他的安全著想,待他無功而返,我們達到目的,自會即刻離開,如此,你也不用終日忐忑,憂心忡忡。”
關成不敢再瞞,他直言道出:“公子慧眼,知我心事。實話講,關某不過一官職最低等的小吏,但心中不敢無國,我亦從沒想過,公子會願意向我這樣的小人物如何告知實情,解我煎熬心結,我關某在此保證,今後凡公子與小姐之需,關某定萬死不辭。”
“不至於到那般程度。”容與輕笑口吻,將沉重氛圍驅散,他代替周嫵問話:“你方才來得匆急,可是在衙署又探聽到了什麼新的線索?”
他剛問完,周嫵想到什麼,立刻接了一句:“是不是周大人那來了客人?”
關成:“小姐料事如神,但聽說不是客人,我同守門的弟兄們打聽,來人似乎是周夫人。”
不是她料事如神,而是嫂嫂本就是她自作主張請來的。
她神色一訕,又很快掩過:“周夫人一來,周大人什麼反應?”
關成如實:“這個屬下不知,但周大人自來隨州城後,每日辰時到午時之間都會進牢獄審問,不曾休歇一日,可是夫人來的第二日,周大人晌午才從寢房出屋,之後也並未再去監牢。”
周嫵眨眨眼,隻覺給自己定位的所謂絆腳石的角色著實貼合,她將嫂嫂引來,豈會叫兄長無動於衷。
容與問:“他去了何地?”
關成:“此次出行,周大人隻叫從京城帶來的親從護衛跟隨,恕屬下無能,無從探知其目的之地。”
容與頓了頓,思忖開口:“你匆急來此的緣由,應不隻是因為這個。”
“是,還有一最新情況,光明教的右護法賀築,在今日午後主動提出麵見周大人,隻是兩人的談話內容無人知曉,但也是經此,周大人忽的隱匿了行蹤。”
容與與周嫵對視一眼,麵色微凝。
賀築這個名字,在他們今日沿街串巷四處打聽光明教消息時,已經磨耳聽過無數次。
想不到一介囚徒尤能起風浪。
關成繼續述明:“先前我在牢獄輪班執勤,與這個賀築有過幾次接觸,此人狡猾,並非善類,周大人和他接觸過後行蹤忽匿,屬下擔心周大人會不會遇危險。”
周嫵凝起眉心,瞬間緊張起來,眼下事態緊迫,絕不可再發生脫離掌控之事。
容與卻搖頭,安定眾人憂忡。
“不會。”他肯定語氣,“若我猜測不錯,這不是什麼陷阱,而是賀築交給你師兄的投名狀。”
周嫵未能理解,“投名狀?你是說,他要向朝廷投誠,背叛光明教?”
容與看著她,聲音不複麵對關成時的板肅,他明顯轉柔很多,“究竟是不是,要看賀築的投名狀到底是什麼。”
周嫵右眼皮慌跳。
她隱隱的直覺,絕不可叫兄長赴約成功。
或許,投名狀便是兄長日思夜惦的證據,可他不知,那同時也是會叫周家被舉族牽連的禍引。
她目光凜然,堅定開口:“此事有蹊蹺,我們一定要中途攔阻。”
但此事很難,在場三人皆知。
容與主動牽上她的手,十指相扣,輕力為她緩釋不安,“好,聽你的。”
“可是會不會來不及……”
周嫵出聲,這才是她眼下最憂心之事,畢竟此時此刻,他們甚至連兄長究竟奔向何處都無從知曉,更沒有任何線索。
容與稍頓,再開口時玩笑的口吻,所言荒誕,卻令人足夠安心。
“若真來不及,我便親手將人綁了,總之叫他回不了京城,阿嫵擔心的事一樣不會發生。”
“……”
周嫵微怔,她從沒有想過此事還能這樣辦。
見此等情形,關成也立刻表態:“小姐莫慌,若到時公子決意綁人,屬下一定在旁遞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