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 春心(2 / 2)

重生之美人嬌嫵 施黛 12822 字 6個月前

他應聲回過頭來,麵色煞白,話音都生顫,“打什麼魚,你們快離這遠些吧。”

沈君茹大小姐脾氣不收斂,此刻隻覺受了怠慢,哪裡肯依饒,於是氣勢洶洶指著謝沉舟喊:“你說話抖什麼啊,冷的話不知道多穿點?憑什麼你們就能隨意玩樂,我們女眷就必須乾坐著煎熬作等,我非要過去看看你們到底在玩什麼!”

她一時跋扈起來,也忘記忌憚蕭欽了,心想反正他也沒露麵,可自己和眾姐妹們若再這麼乾坐著等下去,非得凍死不可。

她一咬牙,腿便邁開。

有沈君茹打頭陣,後麵女眷們也猶豫著提裙跟行,周嫵沒脫離隊伍,但她視線一直盯著遠處冰麵,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走得越近,也越能看清那些圍簇在一些的官門子弟們到底在做什麼,他們手執木棍,敲擊冰麵,似乎是在引導方向。

可為誰引導……總不能是魚?

周嫵正沉默思忖著,一道聲音忽的從後寒涼響起,叫人聞之生怯,所有氣焰一時全消。

“沈小姐好奇,那不如一同加入進去玩樂?”

沈君茹被驀地點名,身凜回頭,就見蕭欽不知何時現身湖岸,他一身單薄金絲龍紋黑袍,玉冠清雋,卻因眉目生涼意,整個人顯得威厲,不易近人。

眾人反應過來,匆慌跪地行禮,而蕭欽昂首,黑靴踏冰,一手背於身後,姿態端矜地步步穩沉而來。

越來越近,沈君茹下意識將頭垂低,甚至緊張忘記回話。

而蕭欽主動向她靠近,相距咫尺時,他將手落在她肩上,罕見待人溫善,並且親自將人扶起。

因這短暫接觸,沈君茹隻覺不寒而栗,周圍人同樣大氣不敢出。

“沈小姐,你既有心參與,寡人自當成全,去吧。”

話音落,有宮人識眼色,立刻上前遞來木棍,沈君茹遲疑不敢接手,方才沒有蕭欽在,她自然無懼,可眼下,她實在不敢再張揚放肆。

“陛下,臣女……”

她沒說完便被阻。

蕭欽絲毫不憐香惜玉,當下言簡意賅,直下命令,語調溫青不疾,但足夠給人以懾意。

“寡人的話,你是聽不懂嗎?去!”最後一字,他咬得極其短促。

這一聲,嚇得沈君茹差點原地跪下。

謝沉舟硬著頭皮,及時上前把人拉走,沈君茹彆無他法,隻好顫手接過宮婢遞來的棍子,被迫加入進,她以為的‘捉魚’行列。

可奇怪的是,她懵懵瞪瞪跟著旁邊人一同胡亂敲擊冰麵,並不覺得自己動作做錯,可謝沉舟卻一個勁地偷偷給她使眼色,還不時的,搖頭暗示。

什麼意思,不能敲?

她沒明白,再次落下棍棒,可這回卻不同尋常,剛剛準備收棍,湖麵下方猛地鑽冒出一道‘鬼影’,沈君茹眸子一縮,嚇得當即大叫出來,棍子也緊跟脫手,動靜之大,驚得在場所有人都彙神側目。

“有鬼,湖麵下麵有鬼!”

見沈君茹如此,離她最近的謝沉舟等人卻絲毫沒有驚懼異樣反應,好似早有心理準備,當下,他們麵上唯一外露的情緒,便是無能為力的頹然。

女眷們大多都被嚇到,不敢靠近,但周嫵便是其中那部分少數人,她與幾個同樣膽大的姐妹同行繼續向前,果然看到沈君茹指向的那道‘影’,隻是那不是什麼鬼影,而是人影。

因其麵容被黑發纏裹,五官遮藏在後,才給人以可怖觀感,形同‘鬼影’。

可人怎麼會在水下?

看著遠近冰麵上幾處被鑿穿的水洞,還有人人執手的木棍,周嫵頓時心生猜想,同時,寒意瞬間凜上心頭。

這根本不是什麼追魚之樂,而是正施酷刑,那水下的,便是受刑的犯人。

如此殘酷的折磨手法,出自新王之手,叫人心覺駭然,所以水下之人便是他想報複的下一個目標?

會是誰呢……

這時,蕭欽開口,給在場所有人解疑,“都愣著乾什麼?你們再不動,常恕可真要在水下憋死,這片湖麵廣,寡人好心多給他鑿開幾個洞口,奈何此人實在蠢笨,竟一個也找不出來,聽說他素來擅水,平日最愛帶美人一同水下玩樂,憋氣持久,寡人未曾見過實在好奇,今日便與眾卿同樂一番,看看新鮮。”

蕭欽玩笑的口吻,甚至麵容上還帶著輕鬆的笑意,他唇齒一張一合,隨意決定的是一個人的生死。

所有新到場的女客,聞言原地懵僵怔然,多是不敢置信自己身臨的竟是虐殺現場。

周嫵早有心裡準備,可在場親臨依舊覺得腳底生寒,不是因鞋底之下正踩著冰麵,而是覺得,她好像正踩著彆人的性命。

往下看,是深淵。

人群之中到底是有不忍心的,謝沉舟冒出頭,開始用力向一個冰麵出口敲擊,給出正確的指令,蕭欽眯眸盯住他,未作言語,隻如看好戲一般,戲謔眾人。

周嫵以為常恕會因此得救,卻不想動靜傳入水中就會立刻減弱,就連呼喊聲,下麵也未必能聞,尤其常恕溺水太久,此刻根本已是精疲力竭,幾乎要放棄求生的欲望。

遊戲要結束了,在一片窒息的詭異氛圍裡……

周嫵視線放空,手心緊握成拳,心裡反複告誡自己,就聽容與哥哥的話,再不要多管閒事,蕭欽非良善,常恕更不值得憐憫。

可不管利弊得失的天平如何調轉,周嫵最後想到的,隻是生命珍貴。

她沒辦法做到見死不救,更沒辦法站在原地,踩著將死之人的救命稻草而無動於衷。

周嫵遙遙與容與對望一眼,因為距離,他們彼此看不見對方的神容,但她想,容與哥哥一定不會作阻。

於是,她決定遵循本心。

謝沉舟一個人的力量太小,加之旁人無人敢助力,此刻生命將逝,已到最後關頭。

周嫵收斂目光,果斷向左前方邁開兩步,彎腰撿起地上那把被沈君茹用過的棍棒,而後堅定走到謝沉舟身邊,屈蹲下身,用儘全身力氣揚臂開始擊砸冰麵。

一下,兩下……她力道越來越重,每一次出力,手腕都會被震得鈍痛。

但她沒有停。

周嫵的舉動像是寂靜幽穀中驚鳴起的一道雷,將昏昏欲睡的人們叫醒,圍觀者無一不心頭微動,眼見蕭欽並未有阻攔之意,慢慢的,真有人躍躍欲試,想上前幫忙。

沈君茹第一個勇氣上前,很快出現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人多聲聚,氣力更足,而冰湖之下的常恕,憑著驚人的耐力與毅力,吊著最後一口氣,艱難從冰窟窿裡爬出。

上岸後,他先是一陣劇咳,而後目光呆滯,竟沒有向方才對他施以援手之人言說一句感謝,而是氣喘籲籲,粗音抖顫,狼狽地一寸一寸爬到蕭欽腳下,姿態卑微喊饒。

“多謝陛下不殺之恩,多謝陛下不少之恩……”

這一幕,將眾人心頭刺痛。

那一刻,所有人切身體會,皇權壓在尊嚴上,人多麼渺小。

周嫵無言放下了手中的棍棒,動了動泛酸的手腕,無話可說,她說不出審判之言,隻想對得起自己的心之所向,不事過後悔。

然而未料,蕭欽踹開常恕,竟徑自朝她走去,周嫵反應不及,下一刻就被他厲目近距審視。

那是什麼眼神,周嫵具體形容不出,隻覺像淵,又像不見底的深澤沉潭,他很少有這樣外露情緒的時刻,周嫵想不通,是何事引此刻失態。

常恕?顯然不是。

那是她……

蕭欽給了她答案。

眾目睽睽,他神色顯出被欺瞞的傷色,質問開口時,語氣竟透委屈控訴之意:“這樣的垃圾,也值你救?”

周嫵一愣,恭敬回說:“臣女救人,隻念生命珍貴,若被救之人當真為大奸大惡之徒,自有國法另懲,如何也逃不過罪責,但每人性命隻一次,臣女無法做到視若無睹,況且陛下有言在先,許可我們參與搭救,我們將人救出也並非逆了聖意。”

多此一言,是周嫵擔心方才舉止會牽連到無辜之人,蕭欽喜怒無常,她需慎重。

“那換作是彆人遇險,甚至是些小貓小狗,生命在你麵前既逝,你都會去救,本質根本無差?”他偏拗再問。

周嫵不懂他的執著,但話音卻回複堅定。

她點頭:“會。”

在能力、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相信大多數人都會與她做同樣的選擇。

並非因她多麼高尚,她隻是,不想做這一個心冷之人,就這麼簡單。

蕭欽忽的笑了,但笑意不及眼底,凜凜寒涼,淒淒苦意。

他往後退了半步,身形落寞,而後再盯上周嫵,這回,眼神裡沒了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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