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父亡 晉江首發(1 / 2)

十四阿哥這一離開, 京裡也安靜了下來。

不過隆科多倒是聽說了一件事,聽說九阿哥在十四阿哥離京之前,往軍營裡送了一大筆錢。

九阿哥這個人, 吝嗇貪婪,平日裡行事也很不講究, 他的錢財來處主要有兩方麵,一方麵勢挖盛京的人參走私販賣, 一方麵是敲詐官員。

因此他不僅被皇帝所厭惡,大臣對他也十分看不上。

可是就這樣一個愛財如命的人, 竟然給十四阿哥送了一大筆錢, 而且在十四阿哥離開之後, 還陸陸續續給人送錢, 可以說是很用心的在支持十四阿哥奪嫡了。

四阿哥提起這事兒都來氣:“胤禟諂媚, 對著自己的弟弟都如此沒有氣節,怪不得汗阿瑪厭惡他。”

隆科多刻不敢接這話,隻笑著道:“隻怕九阿哥也是想要借此拉攏與十四阿哥之間的關係吧,畢竟之前九阿哥可是一直與八阿哥要好。”

說起這個, 四阿哥冷哼一聲:“首鼠兩端之人,也不能指望他知道什麼叫做體麵。”

九阿哥失沒失體麵不知道,但是皇帝如今對十四阿哥還是十分看重的。

這份看重甚至已經到了愛屋及烏的地步。

原本之前皇帝對八阿哥幾乎已經到了提起來都覺得厭惡的狀態, 但是近來卻因為十四阿哥在其中穿針引線, 皇帝對八阿哥的態度竟也緩和了許多。

甚至還許了八阿哥的兒子弘旺, 內廷行走之權。

這就等於將弘旺養在宮裡了。

這事兒鬨出來, 四阿哥就有些著急了。

他之前還打算讓弘曆在皇帝麵前露露臉呢,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結果現在倒是被彆人搶先了。

他知道這事兒之後,第一時間就想要召見隆科多商議, 但是此時此刻,隆科多卻不能及時響應四阿哥的召喚了。

因為佟國維,他病重了。

佟國維這次的病來勢洶洶,皇帝連續派遣了幾個太醫來看過,都隻是搖頭,話裡話外都是讓準備後事的意思。

隆科多整個人都懵了,他是萬萬沒想到這次的病竟然會這麼厲害,因此這幾日他都一直日夜不休的陪在老父身側,細心侍奉。

而佟國維這段時間也一直神誌不清,隻是偶爾清醒一段時間,但是說不得幾句話,就又昏睡過去了。

家裡人為了這事兒,上上下下就沒有不操心的,幾個兒孫,俱都告了假守在榻前,生怕他有個萬一。

隆科多這幾日都過得渾渾噩噩,看著老爺子麵色慘白的躺在榻上,渾身枯瘦,他的心中便忍不住悶痛。

父子這麼多年,他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日,可是當這一日真正來臨之時,他卻隻覺得惶恐。

老爺子在的時候,是佟家的定海神針,可若是如今他不在了,自己真的能撐得起一個家族嗎?

隆科多心中有惶恐有茫然,同時也有對於未知的恐懼。

他的確知道未來的曆史發展,可是當他穿越成隆科多之時,曆史本身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未來之事也儘數成了未知,他日後該如何走?佟家會如何?

他即便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設,也不敢說真的再無波折。

就當他一邊迷茫一邊哀慟之時,宮裡突然傳來了消息,皇帝想要見他。

隆科多心下微沉,心中意識到了什麼。

可是即便意識到,他卻也無法阻止,隻能換上朝服,入宮給皇帝請安。

他到宮裡的時候,皇帝正靠在榻上看書,見他進來了,就將書放在了桌子上。

皇帝帶著眼鏡,掩住了幾分眼中的銳利,看著他,皇帝的語氣十分溫和。

“舅舅如何了?”

這是皇帝這幾年以來,難得喊佟國維舅舅。

他之前或許也經常喊,但是自從佟家卷入儲位之爭之後,他便喊得少了。

隆科多聽到這難得的稱呼,也愣了一下,但是很快醒過神來,低聲道:“太醫說,隻怕不大好。”

這是委婉的說法,直白的意思就是已經沒救了。

皇帝自然也早就聽太醫稟報過佟國維的病情,負責也不會今日召隆科多入宮。可是如今再聽隆科多重複,神色還是一暗。

他沉默良久,終於道:“我明日出宮去看看舅舅。”

皇帝去探望臣子的情況隻有一種,那就是這個臣子真的要死了。

隆科多在入宮之前,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可是如今聽到皇帝確認,還是忍不住涕淚縱橫,他壓住心中悲痛,給皇帝行大禮:“奴才代阿瑪,謝過皇上恩典。”

看他哭成這樣,皇帝心中也有不忍,上前將隆科多拉起身來,溫聲道:“莫要如此,想來舅舅也不願見你如此哀毀過禮,你看看你,這才幾日,竟是瘦了這麼多。”

隆科多隻是默默流淚,心裡的悲痛實不為外人所道。

之後皇帝又安慰了他兩句,隆科多也隻是勉強回應。

看他實在沒有心情閒聊,皇帝最後也沒有再留他,而是讓他早早回去了。

這一晚,隆科多繼續在老爺子榻前守夜。

半夜的時候,老爺子卻突然醒了,隆科多也沒睡實,感覺到一點動靜,便立刻驚醒,抬頭又看向榻上的父親,卻見他正神色定定的望著自己,此時的他,眼神中絲毫沒有半分迷亂,反而顯得十分清醒。

隆科多心中先是一喜,然後又是一驚。

他的腦子裡霎時間亮起了四個字:回光返照!

隆科多心中又是一酸,急忙道:“阿瑪,我去叫太醫。”

佟國維卻擺了擺手:“不必去了,我的身體我知道,有這功夫,我還不如和你多說幾句話。”

說完這話,他又忍不住喘了幾聲。

隆科多被嚇了一跳,急忙上前給老爺子順氣。

“彆的事兒,我這麼些年也教導過你許多,如今也就不說車軲轆話了,你是個聰明孩子,想來比我看得清楚。”

“隻是有一點,雖說我之前就上了折子,讓你繼承一等公的爵位,可是皇上一直遲遲沒有批複,我並不知皇上心中所想,但是想來也不過因為之前的事兒讓皇上對佟家不喜,這才拿捏了家中的爵位傳承。”

“隻是雖則如此,皇上對你的重視卻是顯而易見的,若是我去了之後,皇上卻並沒有叫你立刻繼承爵位,你也莫要覺得不忿,咱們家這爵位,本身就是因為皇上才來的,如今他要拿捏權衡,我們又有什麼好說的呢?”

說到這兒,佟國維終於歇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又道:“我走以後,你要約束佟家子弟,莫要使他們再摻和進儲位之爭中,尤其是舜安顏,好好管教他,他是個聰明孩子,該知道進退的。”

說著說著,他握緊了隆科多的手:“竹筠,我把佟家交給你了,你切切記得,莫要行差踏錯!”

隆科多眼淚已經製不住的落了下來,他隻是點頭:“阿瑪,我記得,我記得。”

見著隆科多應了,他這才像是鬆了口氣一般,癱軟回了榻上,他的呼吸變得有些輕忽,人似乎也失了神智。

隆科多握緊了阿瑪枯瘦的手,隻是默默流淚。

第二日中午,皇帝果然降臨佟家。

佟家滿府跪迎皇帝,甚至東府的鄂倫岱都來了。

皇帝親自入內室探望,但是此時的佟國維已經快不成了,他好似是認出了皇帝,但是卻已經一句話都不能說了,隻是拉著皇帝的手握了握。

皇帝看著舅舅如此,眼圈也忍不住泛紅,低聲安慰了幾句舅舅,這才在內侍的攙扶下離開。

畢竟皇帝如今年紀也不小了,而且身體也不太好。

皇帝在佟家並沒有多待,看完了佟國維之後,又與隆科多和鄂倫岱說了幾句話,便很快離開了。

隆科多和鄂倫岱一同將皇帝送了出去,一直看著皇帝的聖駕走遠,兩人這才回轉。

就在往回走的路上,隆科多忍不住出聲道:“堂兄,昨晚上我阿瑪還拉著我的手叮囑我,讓我日後莫要再讓家裡卷入朝堂的是非中去,如今朝中情勢越發複雜,您也該多為家族日後考慮啊。”

雖然他知道,現在鄂倫岱和八爺黨一夥人牽扯甚深,尤其是他和八爺黨的死忠阿靈阿,更是好的穿一條褲子。

但是作為自己的親堂兄,他還是想勸他兩句,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佟字。

但是鄂倫岱卻對這些話不屑一顧,聽完隻是嗤笑:“如今十四爺如日中天,你這又說的是什麼屁話?家裡為了大阿哥為了八阿哥不知付出了多少,難道還要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不成?”

隆科多心下一沉,這是沉沒成本付出太多,已經不願意撒手了。

隆科多一臉複雜的看了一眼鄂倫岱,最後卻隻是歎息一聲:“即便如此,也請堂兄多多保全自身,莫要為了旁人將佟家陷入危機之中。”

如今雖然鄂倫岱的好基友阿靈阿已經去世了,可是阿靈阿的兒子阿爾鬆阿卻依舊是八爺和十四爺黨的核心,隆科多是真的怕鄂倫岱深陷其中,最後落得個不好的下場。

而鄂倫岱依舊不把隆科多這番話放在心上,隻冷嗤一聲,說了句婆婆媽媽難成大器,然後轉身回了東府。

隆科多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便也明白自己是勸不住他了。

他歎了口氣,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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