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父亡 晉江首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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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來看過佟國維之後,不出一天,佟國維便病逝了。

佟府哭聲震天,隆科多更是幾次差點哭死過去。

而皇帝這邊,雖然生前對舅舅有了隔閡,但是現在舅舅都走了,而且佟家這段時日以來都格外老實,因此僅剩的那一點隔閡也沒了,滿心滿眼的隻剩下舅舅的好處。

很快的,恩典就來了,先是給佟國維賜了祭葬,又親自過來給佟國維祭酒,之後又贈太傅之銜,上諡號端純。

可以說是萬分優容。

而朝中的其他大臣看著皇帝這個架勢,上門祭奠的也是絡繹不絕,佟府因此上下伺候的人都差點不夠用,還去了東府借了人。

老爺子這次一去,最受打擊的應該是隆科多,但是最難過的,卻是隆科多的額娘老赫舍裡氏。

老太太一大把年紀了,自打知道老爺子去了,便幾次哭暈過去,隆科多見她如此傷心,心中都有些害怕,生怕老太太也撐不住一病去了。

因此急忙令人請了大夫上門給老太太診脈。

同時又讓廚房給老太太多做滋補的東西,千萬彆又讓老太太有個好歹。

如此操心之下,原本的悲痛之情倒也有所緩解,他也終於開始思索之後佟家該如何行事。

首先,阿瑪去了,他得守孝,整整二十七個月,這是不能打折扣的。

而且他也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時機,梳理一下家族中的事物。

這段時間以來,因為他的公事格外忙碌,因此雖然說佟家名義上的家主已經是他了,可是內裡卻還多勞阿瑪幫他打理。

但是現在阿瑪去了,他失去了這個依靠,之後的事情,自然也隻能靠自己了。

佟家的親眷不少,在外為官的親眷更是不知凡幾,這些人中,有老實的,自然也就有違法亂紀的。

對於這些人,他現在必須得紮緊籬笆,該提點的要早早提點,該敲打的也要敲打。

免得日後犯了事了,又來求他保全。

隆科多一邊籌辦喪禮,一邊琢磨家裡的事兒。

等到喪禮辦的差不多了,他也開始一批一批和這次趕來參加佟國維喪禮的佟家親眷及門人見麵。

這幾天他簡直是從睜眼忙到閉眼,等徹底將喪禮辦完,隆科多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赫舍裡氏十分心疼他,一邊用帕子給他擦臉,一邊道:“三爺,您也該好好休息休息了,再這麼下去,身子哪怕是鐵打的也受不住。”

隆科多半眯著眼睛靠在椅子上,卻隻是搖頭:“趁我這會兒有功夫,能辦的都一體辦了,現在不辦,隻怕日後更難。”

赫舍裡氏也不懂外頭的那些東西,便也不再勸他,隻道:“即是如此,那妾身每日給你燉的湯你也該喝完,否則身子真的會撐不住的。”

隆科多終於睜開了眼,苦笑一聲,點了點頭:“好,都聽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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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辦完了喪禮之後,他上書丁憂的折子批複也回來了。

皇帝自然是答應了,還在批複中安慰他,讓他好生守孝,等到守孝期滿,繼續回來當差。

隆科多看這意思,便知道皇帝對他還是信任的,隻是除了這個,之前佟國維上的關於爵位傳承的事兒,皇帝那兒卻是一點信都沒有。

隆科多倒是還撐得住,畢竟他早有所料,但是佟家的其他人卻不一樣了。

這一日用完早膳,隆科多和幾位兄弟子侄在前書房說話。

舜安顏第一個忍不住道:“瑪法去了也有一個多月了,為何皇上那邊,對咱們家的爵位還是沒有一個說法?”

這話說出來,德克新慶複幾個兄弟頓時也皺緊了眉。

而這次跟著一起過來聽事的嶽興阿,則是小心翼翼的瞄了自家阿瑪一眼。

隆科多神色十分平靜,淡淡道:“這樣的事兒,皇上心中自有區處,我們為人臣子,隻需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即可。”

見著隆科多如此淡定,德克新若有所思,神色也緩和了幾分。

舜安顏卻還是有些不得勁,道:“三叔,您若是心裡有數,也給我們透個底,突然出了這種事,我這心裡實在是不安。”

隆科多抿了抿唇,許久卻是歎了口氣:“之前我們家與八阿哥一黨牽扯甚深,皇上心中有隔閡也是尋常,如今爵位空懸,你我更應該謹慎小心,莫要重蹈覆轍。”

聽到這話,舜安顏都愣住了,他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在他的意識中,皇帝和佟家那就是一家人,他也習慣了皇帝對佟家的偏愛,如今竟然是因為這個,讓佟家爵位空懸,這實在讓他有些不能接受。

“可是,可是阿靈阿和阿爾鬆阿也是八爺黨,為何他們家阿靈阿一去,便立刻讓阿爾鬆阿承襲了爵位?”

隆科多看著這個侄子卻是搖了搖頭:“且不說鈕祜祿家的爵位是怎麼來的,阿爾鬆阿降等襲爵難道是好事嗎?”

“更不必提人家的爵位可是人家先祖一刀一槍拚出來的,我們家原本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三等子,如今卻有兩個一等公的爵位傳承,這都是托了誰的福分,你心裡不清楚嗎?”

隆科多這話實在是說的辛辣,幾乎是刺到了舜安顏的心口上。

再煊赫的家族也掩蓋不了,佟家是以外戚得勢,佟家今日的一切,都可以說是康熙皇帝賜予他們的。

佟家若非又孝康章皇後,又哪能有今日的顯赫呢?

屋裡一時陷入了寂靜之中,舜安顏的臉色更是白了青,青又轉紅,像是開了個大染坊似得,有趣極了。

但是隆科多卻無心看侄子的笑話,轉頭又看向幾個兄弟:“這話雖然難聽,但是我希望你們也都能記住,之前咱們牽扯進儲位之爭中,已經是極為失策的事情了,現在更要潔身自好,當好自己的差事,莫要叫皇上和阿瑪失望。”

這些人如今也習慣了聽從隆科多的吩咐,因此都訥訥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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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敲打完家中近親,隆科多領著兒子又往後院去了。

這一路便走他便和兒子說如今朝中的局勢,並讓他自己分析皇帝的動向和偏好。

嶽興阿這孩子,雖然看著木訥些,卻也十分好學和仔細,隆科多說過的話他都記著,對於朝中之事,如今也能分析出個三四分了。

隆科多對他還算滿意,點了點頭道:“這世上,聰明人有聰明人的活法,笨人有笨人的活法,人都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我們為人處事,不管是智者還是愚者,都需得謹慎小心,踏實勤勉,如此即便不能有潑天的富貴,也總能守住祖宗的家業,不至於一敗塗地。”

嶽興阿一臉認真的記住了父親的言辭,心中對於父親的行事也是越發的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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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日以來,隆科多雖然表麵上看著一直在家裡老實守孝,但是京中的情勢他卻也一點都沒錯過。

首先是康熙五十八年三月的時候,胤禵終於抵達了西寧,開始指揮作戰了。

皇帝對十四阿哥十分偏愛,據說是這段時日以來,經常寫信溝通。

而八阿哥也因為此事,漸漸緩和了和皇帝之間的關係,現在竟然已經開始辦一些差事了。

這仿佛是皇帝鬆動態度的跡象,一時間原本的八阿哥黨如今的十四阿哥黨真是人人振奮,十四阿哥的聲勢也是空前強大。

若說四阿哥一開始還能坐得住,但是慢慢的,又有些坐不住了。

四月份,四阿哥終於忍不住又給隆科多遞了條子要見麵。

但是如今隆科多要守孝,總不能跑出去瞎溜達,因此隆科多想了想,便決定挑個日子,前往廣濟寺給佟國維做道場念經,順便見四阿哥一麵。

四阿哥同意了。

兩人很快就見了麵,四阿哥看起來比之前焦躁了許多,咬牙道:“汗阿瑪如今是越發看中十四弟了。”

隆科多隻能儘力安撫:“若是皇上真的看重他,又何苦在這個時候,將他派去萬裡之遙的西藏呢?如今到了緊要關頭,王爺更應該穩住情緒,如此才不至於功虧一簣。”

四阿哥深吸一口氣:“舅舅說的話很是,隻是我到底當局者迷,總是忍不住擔憂。”

隆科多自然也能理解他這個心態,但是現在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隻能繼續安慰:“王爺安心,皇上對王爺還是十分看重的。”

四阿哥其實何嘗又不知道這些道理呢?但是他到底身在局中,難免患得患失,還是需要有個人在這個時候支持他,堅定他的信念,因此在隆科多安慰完之後,他的神色到底也好了一些。

為了轉移四阿哥的注意力,隆科多又湊趣兒說起了一些京中的趣事兒。

“二月份十四爺生日的時候,奴才聽人說九爺給十四爺那邊送了一大批金器,聽人說怕是得值一二萬兩銀子。”

“許是這次給出去的太多了,九爺竟是在他們家格格出嫁的時候,找揆方要了許多銀子。”

九阿哥家的三格格,正是嫁給了明珠之子揆方的兒子永福。

明珠一家人,先是大阿哥黨後又是八阿哥黨,如今自然也跟著投靠了十四阿哥,因此即便九阿哥沒皮沒臉的上門敲詐,揆方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四阿哥聽到這消息,也是覺得痛快,笑道:“九弟自來慳吝,沒想到倒是對十四弟這般大方,也不知八弟會怎麼想。”

這話隆科多就不好接了,隻能笑道:“九阿哥行事肆無忌憚,十四阿哥為人又太過橫衝直撞,若說之前的八阿哥還有些氣象,如今的八阿哥一黨,卻早已經失了先前銳氣,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這樣悅耳的話,四阿哥果然也十分愛聽,麵上總算是露出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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