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忙碌 晉江首發(2 / 2)

而皇帝就對張鶴齡的這番說辭十分滿意了,笑著點頭:“鶴齡果然是時時都想著國事,很好,嗯,朕記得延齡小時候讀書也很聰慧,想來玻璃廠這點事兒也難不住他,這件事兒朕準了。”

張鶴齡立刻起身謝恩,張延齡目瞪口呆,卻是有苦說不出,隻能苦著一張臉也跟著謝恩。

弘治帝看著兄弟倆這番眉眼官司,笑的眯起了眼睛,若是張家兄弟都能為朝廷所用,也就不負他這一番看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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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完恩之後,兄弟二人一齊出宮,張延齡有些失落的耷拉下了眉眼,等上了馬車,他有些嗔怪的看向兄長,道:“哥哥自己百般辛勞,為何還要拉著我一起?”

張鶴齡斜睨了弟弟一眼:“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難道就要真的這樣混跡下去嗎?給你找份差事,也是為了你好。”

張延齡一聽這話,索性癱倒在馬車上,賭氣道:“我又沒有哥哥的才能,也不懂玻璃廠裡的關竅,便是出去做事,也是給哥哥拖後腿,還不如在家待著呢。”

張鶴齡語重心長道:“不懂就學,難道有誰是天生就懂不成,你也彆耍賴,這次的事兒已經定下了,再不能變,你整日裡擱家吃喝玩鬨,之前你年紀小我也由著你,但是現在不成了,你如今可以依靠我,但是還能依靠我一輩子不成?”

張延齡也不是聽不進去人話的,張鶴齡這幾句話,也確實是砸進了他的心裡,他一時訥訥。

張鶴齡見他聽進去了,也不再多說,隻等他自己想明白,雖說他如今養弟弟跟養兒子一樣,但是就算是他的親兒子,該放手的時候,他也不會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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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張延齡本人多麼的抗拒,最後他到底還是跟著張鶴齡一起入了玻璃廠。

張鶴齡將玻璃廠中關於監管生產的工作分配給了他,並且和他強調了這項工作的重要性,讓他決不能鬆懈。

張延齡雖然渾,但是對正事兒還是很上心的,等搞明白了整個生產的工藝流程,便也心裡踏實了:“大哥放心,我會仔細監管的。”

張鶴齡第一天還不太放心他,讓自己的長隨在旁邊協助,等過了幾天,見他乾的有聲有色,便也讓他自己獨自行事了。

至於張鶴齡自己,則是去考察幾個對玻璃采買有興趣的皇商。

前幾日,玻璃廠製造出了第一批玻璃製品,張鶴齡拿進宮裡獻給了皇帝,皇帝看著這晶瑩剔透花紋素雅的杯子,一時間愛不釋手,還拿出來幾個賜給了幾個臣子。

其中便有幾位閣臣還有六部的尚書們。

一時間皇家玻璃廠中生產的玻璃製品就成為了上層社會的風潮,而這些商人們,也如同聞見了血腥氣的螞蟥,接二連三的湊了上來。

張鶴齡這幾日幾乎是酒局和飯局一個接著一個,一開始商人們的邀請他都去,但是後來他就是有選擇的去。

一些風評比較好的商家來請時他才去,那些橫行無忌的商戶,他也是拒絕的乾脆利落。

不過半個多月,張鶴齡就挑選出了幾個合適的經銷商,不過一時半會兒的還沒有都定下,隻是有了個大致的名單,最後的確定,還得看皇帝的意思。

不過在這之中,張鶴齡也偷偷夾雜了一些自己的私心,這些商人中,雖然江南的最多,但是也夾雜了不少西北和東南的商人。

尤其是東南的商人,張鶴齡最為看重,因為他心裡清楚,這些人,絕對或多或少都從事了海商走/私的行為。

明朝是不許海外通商的,可是巨大的利益誘惑下,又有那個商人能忍得住呢?

目前明朝的海商貿易肯定還沒有明朝中晚期那樣多,但是一定是早就有了苗頭了,不然那些玻璃製品又是怎麼傳入中國的呢?

張鶴齡的目的就是,先通過這些海商,來獲得玉米紅薯等高產量農作物,然後再通過這個借口,慢慢打開海外通商的政策。

所謂閉關鎖國四個字,對於中國的傷害真的太深了,張鶴齡不願意再看到日後的中國再發生曆史上那樣慘痛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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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張鶴齡懷著這樣的心願,但是目前為止,他的這個心思還沒有人看出來,大家隻以為他是為了能讓玻璃製品銷售到全國各地,這才每個地區都挑選了經銷商。

也是因此,一些比江南山西等地體量小的商戶們也終於有了出頭之地,開始頻繁的在京城中活動了起來。

而張鶴齡與商戶親近的這個行為,自然是得到了文人士大夫的鄙夷,尤其是劉健,他在知道張鶴齡想要將玻璃廠的玻璃賣出去之後,便立刻上書彈劾張鶴齡,說他與民爭利。

而張鶴齡也早就料到了這些人的反應,立刻上書自辯。

自己並不是與民爭利,而是因為玻璃廠在供應完皇室之後,還有剩餘的產品,他為了能讓皇帝與民同樂,便決定將這些玻璃製品都低價售出,而售出所掙得的錢,一部分入皇帝內帑,一部分入國庫,他分文不取。

他這一下子將利益都拋了出去,一部分拋給皇帝,一部分拋給戶部,反正戶部尚書算了算賬,是不好意思再吭聲了,其實他心裡也覺得,這是樁好買賣。

但是其他人就不是這個想法了,許多言官們開始批評張鶴齡弄商賈事,與民爭利。

而張鶴齡自己在上完自辯的折子之後,就再不吭聲了,任由他們隨便辱罵,自己依舊自顧自乾好自己的事兒。

皇帝對於這些參奏的奏折也留中不還,君臣兩個都裝死了。

而這些言官們也沒想到張鶴齡的臉皮竟然這麼厚,被人如此參奏,還每天笑眯眯的上朝辦公,與那些商人們的交往也沒有停止,仿佛根本不以為恥。

這下子換到言官們心態爆炸了。

在這個年代,言官們的彈劾一方麵是降低皇帝對你的信任,一方麵也是要營造出一種輿論氛圍,要是那種心誌不堅定,或者好名的官員,被人指著鼻子這麼罵,最後名聲儘毀,早就心態爆炸辭官回家了。

但是這些在張鶴齡這兒都不成立了,皇帝收了張鶴齡第一批販售出去的回報,頓時覺得此事大有可為,因此對言官的這些言論視若無睹,而張鶴齡自己也是臉皮奇厚,挨了罵每天還笑嗬嗬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有些言官被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給氣壞了,直接上光祿寺去堵他。

張鶴齡對於這些上門的人還挺有禮貌的,招呼他們坐下喝茶,然後優哉遊哉的聽著他們控訴,等他們說完了,如果心情好就笑眯眯的解釋一下,如果心情不好,就一句:“我之所為,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若是真有錯,天地共誅之。”

有些人被他這個毒誓給嚇住了,要知道,這會兒的人還是很迷信的,見他如此信誓旦旦,而且絲毫沒有反悔的意思,慢慢也都退卻了。

但是有個人,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被張鶴齡的這番作態給嚇退,依然是堅定不移的每三天一道折子的彈劾張鶴齡。

這個人就是內閣次輔劉健。

正月之後,內閣的局勢也產生了改變,或許是兩個閣臣加一個實習生實在是乾不完這麼多活,次輔劉健和首輔徐溥很快就推薦了李東陽和謝遷入閣。

聽過廷議群臣共推,李東陽和謝遷很是順利的入了內閣,如今內閣壓在兩個閣臣身上的負擔小了許多,劉閣老也就有這個機會來針對張鶴齡。

張鶴齡自己倒是對於劉閣老的針對沒什麼想法,但是皇帝卻不想讓自己的小舅子和閣臣的關係鬨得這麼僵,於是便和張鶴齡商議,想要找個機會,將他和劉健都叫到跟前,將此事說清楚。

張鶴齡自然是無所謂的,而劉健也答應了下來。

因此沒過幾日,張鶴齡便接到了入宮麵聖的消息。

張鶴齡知道這次入宮是為了什麼,他將自己之前準備好的東西都收拾妥當,然後揣著一個包袱,跟著小太監一起入了宮。

他這次入宮,不奢望能說服這樣一個深受封建思想教育的內閣輔臣,他隻希望,能在皇帝麵前,說清楚自己的主張。

張鶴齡一路跟著小太監進了乾清宮,便看見皇帝和劉健已經在了,兩人正坐著喝茶,而他們喝茶的器具,正是之前張鶴齡剛剛獻上來的玻璃茶具。

張鶴齡神色不變,上前給皇帝行禮。

皇帝笑著擺了擺手:“不必多禮,坐吧。”

話音剛落,就有人給張鶴齡搬了凳子,張鶴齡謝恩之後便安穩坐下。

劉健在這個過程中,看都沒看張鶴齡一眼,隻是一心飲茶,仿佛張鶴齡不存在一樣。

弘治帝為了打破尷尬的氛圍,笑著道:“劉卿覺得,這個玻璃茶碗用起來如何啊?”

張鶴齡聽到皇帝的這個問話,也看向了劉健。

劉健聽到這問話,神色不變,淡淡道:“其色晶瑩剔透,其形精致素雅,的確是好物。”

張鶴齡一愣,也沒想到他竟然還會說這東西的好話。

弘治帝見他鬆口,也很高興,笑著道:“這都是鶴齡的功勞啊,閣老說是不是?”

劉健聽到這話,突然抬起頭看向皇帝,眼中滿是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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