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第4章

“侯爺回來了!”

“參見侯爺!”

此起彼伏的行禮聲中,鎮遠侯李持酒目不斜視,大步流星地往府內而行。

這房子是他們鎮遠侯府之前在京內的老宅,之前他因犯法給貶斥出京,隻留兩個老家人在京中看守。

先前得到吏部召喚,啟程回京之前,宅子裡留守的仆人們得到消息就先給清理打掃了一遍。

李持酒生得肩寬腰細,雙腿卻又直又長,他身後的小廝乘雲一路小跑,氣喘籲籲汗出如漿,兀自追之不及。

眼睜睜地看著主子那散著的發尾在麵前一晃,袍袖一揮,瀟瀟灑灑地就沒了人影。

旁邊的家奴見狀暗笑:“雲哥兒,你這可不行,倘若侯爺在裡頭要使喚你,豈不是還要先等上半天?”

乘雲揮揮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閉上你的鳥嘴!”

家奴見李持酒身形消失,便大著膽子湊上前問道:“雲哥兒,聽說侯爺今兒去的是金穀園?哪兒的娘們兒當真個個的都是西施,貂蟬?”

乘雲啐道:“你想知道?你剛剛怎麼不問侯爺?”

那家奴縮縮脖子,笑道:“我是瘋了不成?還想我的腦袋在脖子上安穩多呆幾天呢。”

乘雲才要還嘴,卻見二門內一個丫鬟走過,他急忙拔腿跑了過去,叫道:“葉紅姐姐!”

裡頭的丫鬟聽見召喚,便停了下來,詫異地看著他道:“乘雲,你怎麼還沒進去?我眼見侯爺進去半天了。”

“這不是沒趕上嘛,”乘雲訕笑著,見左右無人,又低低問道:“姐姐,今兒又是怎麼回事?”

葉紅小心地左右瞄了一眼,才也低聲回答:“還能怎麼回事,太太心裡又不痛快唄。”

乘雲嘖了聲:“又拿少夫人殺性子了?”

葉紅抿嘴一笑,卻又有些憂愁的說道:“這也不知幾時是個頭兒,少奶奶的身子本來就多病多災的,好不容易回來前有了點兒起色……太太還隔三岔五的找不痛快,叫我說這個兒媳婦已經夠賢惠的了,安安生生過日子就得了,難道真的要欺負死了她,再找彆的嗎?”

乘雲也露出了心有戚戚然的神情,揣著說道:“誰說不是呢,咱們少奶奶就是性子太弱了,之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雖然說這是她的孝順,可太太也太苛刻了,幸而咱們主子不是個糊塗人。”

葉紅無奈地看她一眼:“侯爺不糊塗又能怎麼樣?那是他親娘,他也隻是夾在中間罷了,頂多他不幫著打罵少奶奶,可也不曾為了少奶奶怎麼樣太太啊。”

乘雲努了努嘴,皺皺眉:“這些事情咱們當下人的雖心裡清楚,隻是不敢說,姐姐也知道主子的脾氣,那火上來,隻怕還扭斷我的脖子呢。”

此刻又有個丫頭從廊下走來,兩個人見狀便各自不露聲色地散開了。

乘雲便飛奔到了老太太上房,卻見幾個丫頭都站在門口上,垂頭而立,他小心翼翼走到門邊,隔著門簾聽到裡頭有人說話。隱隱地隻聽到是蘇太太的聲音,哭哭啼啼地說道:“我近來覺著身上不好,隻是想吃個釀壽星鴨子,取個好意頭兒罷了,叫她去做,她推三阻四的不肯,竟還當麵兒跟我說,壽不壽的跟吃幾隻鴨子沒什麼關係,得看個人的品行,你說這像什麼話?她這不是誠心咒我嗎?”

乘雲聽了這句,就暗暗地撇了嘴,心裡嘀咕:“又說瞎話了,少奶奶何等賢惠柔弱,怎會說這些不中聽的。”

房間之中,李持酒笑道:“我以為是什麼事兒呢,至於因為這個就氣的犯了暈眩症?釀壽星鴨子廚房那裡也都會做,她的身子畢竟病懨懨的,母親就不必強求了。”

“你是不是不信我說的!”蘇太太直起眼睛。

李持酒跟乘雲一樣,當然也是不信的,可又不想給母親沒臉,就隻道:“倒不是,隻怕她詞不達意的讓母親誤會了。”

“什麼誤會,她當麵兒說,我親耳聽的真真兒的,我還活見鬼呢!”蘇太太氣的滿臉發紅,又控訴說道:“都說她的身子弱,可先前在昆明的時候,明明上上下下伺候我伺候的好好的,那次無緣無故的死過去,弄得闔府人仰馬翻,以為她真的不行了呢,誰知後來仍是好好的,飯也比先前吃的多,可見是裝的!不過是弄出一副病西施的樣子,讓你偏向她罷了!今日她越發過分了,敢當麵跟我頂撞忤逆,我看她要反了天了!”

李持酒皺皺眉,卻仍是帶笑說道:“母親,之前也沒斷了大夫,不都說了她是先天的弱症嘛。而且那回她病危,也是大夫親口說的無救了,哪裡就是能裝出來的。”

“那你說她怎麼又活過來了?”蘇夫人問。

李持酒道:“這……誰說的準呢,興許是她的命大,閻王爺覺著還不到時辰呢。”

“呸!”蘇夫人啐了口,道:“倘若是不到時辰,那就跟先前一樣,打起精神來好好地伺候老娘!可沒想到她死過一回倒像是變矜貴了,每天十指不沾陽春水……實話跟你說罷,今兒我就是故意試試她,看看她是不是還跟之前一樣孝順,誰知果然試出來了吧?壽星鴨子是個意頭,她這都不肯替我做,還指望她給我養老送終呢!養著這樣的兒媳婦做什麼?端茶送水的不行,跟你成親這兩年了,連個蛋也沒見她下過!”

李持酒咳嗽了聲,笑道:“好吧,母親息怒,我回頭教訓她就是了。”

“你教訓她?”蘇夫人哼了聲,斜乜著眼看李持酒:“你不要當著我的麵兒說這些好話,回頭卻縱得她越發癲狂了。”

李持酒不語。蘇夫人見狀,便傾身道:“酒兒,你是立了功才回來京內的,這京城內多少真正高貴的高門淑女,你聽娘的話,趁早兒把她扔了,這病懨懨的估計也活不了幾年,何況她的出身又不好,留著隻怕白耽誤了你,另外娶一房好的,對你跟咱們家也大有好處。”

李持酒似笑非笑道:“母親,咱們說過了的,彆的什麼都依你,就隻這一件兒不能。”

“你!”蘇夫人被噎住似的,又氣道:“你就不聽我的話吧!遲早晚給她連累!”

正說到這裡,就聽到外頭有低低的咳嗽聲傳來。

李持酒皺了皺眉,回頭時,見簾子給打起,有兩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是丫鬟甘棠扶著少奶奶江雪,江少奶奶身上穿著月白色竹子暗紋的褙子,銀灰色百褶裙,素淨如雪的臉兒,烏發堆雲,隻斜斜地插著一支銀釵。

她柳眉微蹙,雙眼中似有淚光點點,閃閃爍爍,當真的我見尤憐。

江少奶奶走到榻前,屈膝行禮道:“太太可好些了?”

蘇太太見了她便露出嗤之以鼻的樣子:“你來乾什麼?”

江少奶奶柔聲道:“先前身子不適,怕病氣越發衝撞了太太,此刻覺著好些了便立刻過來請安。”

蘇太太冷笑道:“你不必跟我說這些好聽的,你如今變成正經主子奶奶了,我可受不住你的禮,隻盼你彆謀害我就是了。”

江少奶奶聞言微微低頭,眼中的淚就湧了出來,雖然一句話也沒說,可偏偏是這種隱忍委屈的樣子,更惹人疼惜。

李持酒在旁看到這裡,不由道:“母親,她都來了,可見是真心的,家和萬事興,不如就罷了。”

蘇太太雙眸微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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