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1 / 2)

蕭憲本是極信任李衾的,所以當初袁嘉在兵部作亂,不管彆人怎麼說他都認定跟李衾無關。

所以在聽說這傳言後,蕭憲立刻安撫兵部眾人,畢竟袁嘉的事情才按下去,這時侯可不能再另生波折。

但是就算他並沒有把此事告訴太後,可假以時日,太後總會知道的。

為今之計,隻能盼著這一切不過是偽造的不實之詞,也希望李衾快些回京破除謠言。

可奇怪的是,雖然心裡這麼想著,可蕭憲仍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就像是先前他在兵部跟順義侯趙申平見麵,他責問順義侯為何竟聽從了袁嘉的話,差點兒把趙家跟蕭家都拉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趙申平並無慚色,隻是說:“袁侍郎此人陰毒的很,他開始的時候因為要壯聲威,有意要拉攏城中的勳貴同他一處,南鄉伯因為罵他想圖謀不軌,幾乎給他殺了,而且當時城外大營的將士也偏信了他的話,將要成了他手中的刀,若我不同他一起,首先給荼毒的就是趙家,還不知波及多少無辜。所以我隻能假意順從,並趁機從中調停,這才並沒有引出更大的騷亂。蕭尚書,這並不是我的辯解之詞,你若是要降罪我也甘願領受,橫豎我說出實話就罷了。另外不管是城外大營所調的人還是參與此事之中的其他眾人,都希望尚書暫且網開一麵,至少等李尚書回京後再做發落。”

當時蕭憲聽著順義侯的話,並沒有覺著如何。

直到李衾的消息傳回來,蕭憲才忽然想到:趙申平強調說等李子寧回京後再發落,到底是什麼意思?

原本蕭憲隻以為畢竟參與奉承的都是兵部的人,李衾又是兵部尚書,所以趙申平才這麼說,可現在想想,卻仿佛存著另一種可能,比如——隻要李衾回來,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關鍵的是,李衾以什麼身份歸來。

蕭憲心頭沉甸甸,且行且不停地想事情,才轉到宮道之中,就見燕語公主帶著幾個宮女太監從前方走來。

燕語一眼看到蕭憲,倒忙趕了過來:“蕭尚書!”

蕭憲正暗暗放慢腳步想讓她先走,見狀隻能止步行禮:“參見殿下。”

燕語上下打量他道:“你從哪裡來?莫非要去養心殿?”

“臣才去交泰殿拜見了太後娘娘,的確要去養心殿。”

燕語上下打量他一眼,道:“我昨兒聽說你出城去了,還替你擔心呢。外頭的事情可都平定了嗎?”

蕭憲道:“暫時無礙。請公主放心。”

燕語笑道:“我就知道有你們在,必然是無事的。我果然沒看錯人。”

蕭憲咳嗽了聲,卻要避嫌。

不料燕語左右看了看,走前一步小聲問道:“蕭尚書,可有李三哥哥的消息了?”

蕭憲微怔:“公主是問李子寧?”

燕語道:“當然!我早聽說南邊的事兒都完了,怎麼他還不回來?現在鎮遠侯、哦,是三殿下要登基,更是有一番新氣象,可正是少不了他的時候。”

蕭憲不由一笑:“是啊。我也盼著他早些回來呢。”

燕語見他笑的光彩照人,心裡一動,可想到李衾,卻又猶猶豫豫地打住了那份蠢動。

她紅了紅臉,便對蕭憲道:“蕭尚書,我知道先前二皇兄曾經想撮合咱們,隻不過呢到底是有緣無分,我心裡還是、還是喜歡……”

蕭憲因為燕語又提到李衾,不免有些心不在焉,聽到這裡才回神:“啊?公主的意思是?”

燕語臉上更紅幾分,小聲道:“雖然蕭尚書的確也是個天下難得的,不過我還是喜歡之前那個人。”

蕭憲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燕語卻低著頭道:“我先去探望太後了。”

這才低著頭往前去了。

蕭憲回頭,目送公主遠去的背影,過了半晌,才一笑搖頭。

不多時將到了養心殿,遠遠地就見殿外欄杆旁站著兩道影子。

蕭憲認出其中一個是東淑,至於另外一人是背對著他的,他又看了會兒才認出是小阮。

兩個人似乎在說什麼話,東淑的臉色有點不大好。

蕭憲一邊打量著一邊上台階,那邊小阮卻已經察覺了,早向著東淑行禮,先退了回內殿。

剩下東淑站在原地,抬手在唇上輕輕地撫過,眉頭微蹙,眼皮低垂,神情略顯恍惚。

“剛剛在說什麼話?”蕭憲見原地隻剩她一個,倒不意外。

東淑道:“沒、沒什麼。哥哥才進宮?”

蕭憲迎了,見她的臉色泛白,也不知是因為風吹的冷,還是彆的緣故,因道:“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到裡頭吧。”

東淑領著蕭憲從偏殿,到自己夜間歇息之處。

蕭憲在桌邊落座,道:“非常時候,委屈你了。隻是鎮遠侯如今正將大好,所以我想倒時候跟太後請辭了。”

東淑笑道:“我也正想跟哥哥說這件事,你倒是先提起來了。”

兩人目光相對,蕭憲也笑了:“這大概就是心有靈犀吧。”

三言兩語中,東淑卻看出他眉宇間有些憂慮之色。

這會兒甘棠送了茶來,東淑親自給蕭憲端了放在跟前:“宮外的事情可平定了?府內一切可安好?”

蕭憲其實沒有機會回府,隻是在路上跟蕭卓碰了一麵,匆匆交流了幾句。

當下道:“府內無恙,你不必擔心。因為袁嘉已經被擒,宮外的事情也大體平靜了。”

東淑道:“既然都沒有事,怎麼你還是愁眉不展的?難道有比這個更叫你放不下的天大的難事?”

她本來半是打趣,誰知蕭憲聽了“天大”兩字,眉頭又深皺了幾分。

東淑的笑容一僵:“怎麼了?”

她察言觀色,忽然問:“是不是、子寧?”

蕭憲見她竟然一猜就著,不由苦笑道:“果然是心有靈犀不成?你怎麼就猜的這樣準?為什麼會想到他?”

東淑想到李衾,一則是因為李衾如今是她最掛念的人,所以事事都難免想到他,二則,若說能夠讓蕭憲為難的天大之事,這天下也沒幾個人幾件事夠這種分量,故而才脫口而出。

“真的是他?”東淑心裡有些慌張:“他怎麼了?”

蕭憲瞧她著急,便笑道:“你彆怕,他倒是沒有事。”

“當真?”東淑定睛看他,疑惑地問:“可若是沒事,哥哥怎麼這樣犯愁?”

蕭憲略一遲疑,終於將所聽所聞告訴了她。

東淑如聽天書,隻管睜大眼睛盯著蕭憲,她本懷疑蕭憲必然是聽錯了,但蕭憲是什麼樣的人品行事?若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他隻怕也未必說出來讓她知道。

既然開了口,這說明蕭憲心裡也在存疑。

東淑的心突突亂跳起來:“這……這多半是因為他離得遠,一些、彆有用心的人散布的謠言,他絕不會這樣做的。”

蕭憲跟她向來是無話不說的,聞言便道:“你就這麼信他李子寧?”

東淑沒來由地口乾舌燥:“哥哥難道不信他?”

蕭憲垂眸想了會兒,道:“東寶兒,你不能怪我懷疑他。李衾這個人的行事從來嚴謹端方,任何人挑不出錯來,但是他所做的事情裡有兩件是我永遠無法忘懷的。也正因為這兩件事,改變了我對他的看法。”

“那兩件?”東淑忙問。

蕭憲道:“第一,是歲寒庵的那件。”

東淑驀地屏息。

蕭憲掃了她兩眼,也不再避諱,淡淡道:“那件事實在是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他犯了兩個大忌,首先是他不惜拿他重視的鎮遠侯當炮灰,不管於公於私都虧欠下了;其次就是江雪。雖然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江雪就是你,但是到底是個無辜的女子,犧牲她而成事實在是有些太過不擇手段。——可是他這麼做的原因,卻還是為了你報仇,所以我心裡雖然不舒服,卻也罷了,畢竟他是對你一片深情所至。”

東淑垂了頭,眼中浮出淡淡的傷感:“那第二件事呢?”。

蕭憲道:“第二件,就是遺詔的事情。”蕭憲本以為李衾是個忠君端直之人,既然知道有遺詔,就該跟自己一心,實在想不到他居然是那種一意孤行的處置法子。

東淑小聲道:“這個他跟我說過,他是不放心鎮遠侯,怕、怕鎮遠侯那個性子萬一登上皇位便會、會對我不利。”

蕭憲看著她,笑道:“這麼說也是為你?你倒是會給他找借口。”

東淑窘且不安的:“哥哥……”

蕭憲道:“我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他做的這兩件事,超乎我的想象,所以假如……不久的將來李衾班師回京,真的是自立為帝的話,我也不至於到驚愕不信的地步。”

東淑仍是搖頭:“不不,不會的。我相信子寧不會的。”

蕭憲深深看她道:“我隻是給你提個醒,千萬不要因為太相信他,而低估了他。”

說完此事後,蕭憲卻怕東淑太過糾結反而對她的身體不好,便道:“對了,另外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東淑勉強問。

蕭憲拉著她到了身邊,才說:“還記得當初有人行刺先帝的事嗎?”

“啊,當然,怎麼了?”

蕭憲冷笑道:“你猜幕後黑手是誰?”

東淑心裡其實有個猜測,但委實太駭人了,卻無法出口,看蕭憲這樣的神色,便問:“是、是誰?”

蕭憲靠近了,低低地說了兩個字,卻跟東淑心裡那個答案不謀而合。

她心頭一震,喃喃道:“果然、是他。”

蕭憲忙問:“怎麼你早知道是他?”

東淑迎著他疑惑的眼神,便一笑道:“不是,隻不過凡事總要有個因果,就算不知道因,那看果也就夠了。先帝遇刺誰得益最大?自然是那位了,而且在先帝遇刺之前,曾一度有傳言,竟說是皇太後當時屬意的是當時的三殿下,在這種情況下那個人坐不住也是可想而知的。”

說到這裡,東淑心裡突然掠過一幕場景:事發的那天,她本來是跟蕭憲在宮外閒逛的,無意中在酒樓遇到李衾送彆兵部的人,正在那時候忽然間宮內傳召。

當時蕭憲說要先送她回府,李衾主動要求相送,卻給蕭憲不由分說的拒絕。東淑對於李衾自然是非常熟知的,隱隱察覺他的反應有些不同尋常。

再加上李衾跟楊瑞那樣的關係,若是刺殺先帝一事真的是景王楊瑞一手謀劃出來的,那試問他李子寧真的會一無所知嗎?

但是這件事情毫無根據,而且越想越是嚇人,當然更不能貿然告知蕭憲,倘若隻是她自個兒多疑,豈不是又害了李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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