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相進了一趟宮,再回到府裡時,呂相妻子便發覺,自家老爺子有些不大對勁了。
戚氏想了想,還是沒多問,到了夜裡,呂相回了房間,戚氏親自服侍他換衣裳,才問,“老爺今日是怎麼了?宮裡又出事了?”
呂相搖搖頭,“沒什麼,顧家的葬儀,我就不去了,你替我走一趟。”
提起顧氏這短短十來日的遭遇,戚氏也心有戚戚,有些兔死狐悲,歎了聲,道,“我記下了。我看,這顧家的葬儀,估計也冷清。人走茶涼,這顧老將軍強硬了一輩子,這一走,家裡人都被欺負得沒邊兒了。就是可憐了那個叫薇薇的小娘子了,才那麼點大的孩子。”
呂相沉默,戚氏仿佛是覺得自己多嘴了,便不再繼續說了。
倒是呂相,躺下了,翻來覆去仍是睡不著,最後望著窗外那一輪明月,睜著眼熬到淩晨,才堪堪入睡。
卻說呂相執筆、少帝親自過目的信件,從射陽寄到了幽州,到了戰胥手裡。
戰胥看過,冷哼一聲,“這呂老頭子打的好主意,哄我當救兵去呢。”
戰瑾微微一笑,說了句公道話,“呂相也難,顧老爺子戰死,大梁朝中怕是無人可用了。”
“他難不難關我屁事,替我回信,不去。”戰胥嘲弄,“皇後之位?少帝那麼個廢物,要娶我女兒,我還不點頭,他倒好,還把自己當個香餑餑了。”
許以皇後之位這事,戰瑾也覺得十分荒唐,他不像父親,對妹婿陸錚諸多不滿,相反,他還頗為欣賞陸錚。比起陸錚,少帝自然不算什麼良婿了。
父子倆都沒當一回事,戰瑾見父親看過信,便打算去擬回信,雖不去,但信總是要回的。
戰胥又喊住他,“等等,把這信寄給陸錚。”
戰瑾愣了一下,道,“是,父親。”
轉身出去,忍不住扶額,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妹夫慘就慘在——沒有丈母娘,卻有一個寵女如命的丈人。
……
戰瑾還當真把信寄過來了,陸錚初初聽到,信是老丈人寄來的,還正襟危坐,盯著那未拆的信封,看了許久。
揮退眾人,才拆了信。
打開後,片刻,陸錚黑著一張臉,出了府邸,沉聲喊人,“來人,請管公和李、黃、魏幾位將軍去廳堂侯我!”
於是,剛得了空,打算歇一歇的管鶴雲和將領們都被一股腦喊來了,眾人都是一頭霧水。
人高馬大、胡子拉碴的李多湊到管鶴雲身邊,套近乎地打聽消息,“管公,主公喊我們什麼事啊?您給透個底唄!”
管鶴雲剛想說“我哪知道”,一扭頭,看幾個五大三粗、在外也算是威名赫赫的漢子,都盯著自己,斟酌了下,道,“主公自有吩咐,我不便多說。”
李多腦子直,好糊弄,完全沒察覺出來,管鶴雲純粹是說了句似是而非的廢話,立馬道,“管公說的是,是我們多嘴了。”
管鶴雲一哽,心道,難不成武將都是這般沒腦子的,能找到主公這樣又能打又有腦子的,是不是算他走了大運了?
幾人正等著,沒坐片刻,便看見自家主公沉著臉進來了,臉色難看得嚇人,幾人都忍不住懷疑,難道他們不是才打了一場勝仗,而且還是大獲全勝?
怎麼主公的臉色看起來,倒像……倒像被人搶了媳婦兒?
陸錚入內,幾人都正襟危坐。
“各營傷亡情況如何?嘉城軍隊收編情況如何……”
陸錚一落座,便拋出了幾個問題,“一個個說。”
管鶴雲倒還好,他是軍師,一貫做後勤的,搞習慣了,自然能做到心中有數,信手拈來便能侃侃而談。可幾個將軍卻是被為難住了,結結巴巴回著話。
陸錚麵沉如水,“回去弄清楚,今夜子時前,來找我。”
李多黃巍等人抹了把冷汗,忙應下,前腳跟後腳出去了,一出去,就各自往自己所轄軍隊駐紮的大帳去了。
管鶴雲抬頭,“主公可是有什麼打算?”
這麼忽然召集眾人,可不想陸錚平日裡的作風。
陸錚在桌上敲了兩下,抬起眼,冷厲的眼睛淬著冷意,沉聲道,“不日,攻射陽。”
管鶴雲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家主公怎麼忽然這麼有鬥誌了,喜的則是,早一日拿下射陽,黎明百姓便可早一日脫離苦海。
新朝建立,這還隻是第一步,要實現他期盼中的國泰民安,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臣這就去籌備。主公打算何時啟程?”
陸錚垂眸,“七日後,攻城。”他用食指在桌上一畫,沉聲道,“以嘉城為據,饒過榆關,直接攻打射陽。”
管鶴雲一遲疑,語氣遲緩道,“榆關乃距幽州最近的關卡,若是越過榆關,怕是有些冒險。”
“無妨。”陸錚定定道,“繞過去。”
他語氣堅定,仿佛篤定幽州絕不會趁機南下,給他們添堵,管鶴雲不大明白,自家主公從何而來這樣認為,但轉念一想,便是幽州戰氏南下,不過也給他們添堵罷了,於大局無損,索性便也不多嘴了。
“是,那臣這就去籌備。”
管鶴雲一走,人都空了,陸錚從懷中掏出那封差點被他毀屍滅跡的信,什麼皇後之位,用得著你個亡國皇帝給?
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