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了個椅子在床邊坐下,笑吟吟地問阮奕:“好喝嗎?”
“嗯。”
陸炳辰笑起來。他眨了眨眼,像一隻小貓一樣軟綿綿地蹭過來,兩手摟住阮奕的腰,撒嬌似的把頭輕輕拱進他的頸窩,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埋下,小聲嘟囔道:“粥要熬得粘,就要用勺子不停地沿著一個方向攪拌,我弄了一個多小時才做好。累死了。”
他蹭上來的時候阮奕正在喝粥,手腕一抖,差點把碗打翻。
阮奕扶住碗,厲聲道:“陸炳辰,把手撒開!”
陸炳辰被他吼得愣住了。他那漆黑的眼眸瞪著阮奕,長睫顫了又顫,眼中翻湧著怒火與委屈交織的情緒。其實他並不喜歡發火,也很少真的憤怒。在陸家,養性是他從小就要開始學的一門課。太過激烈、太過起伏波動的情緒對他沒有好處,爺爺培養他的第一步就是讓他學會克製這些情感。
這麼多年,他從沒有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就被挑起這麼大的反應。
陸炳辰幾乎是用儘他上輩子那二十多年受的所有訓練,才讓自己重新恢複了冷靜。他站起身,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從阮奕手裡接過粥碗:“你今天肯定沒怎麼吃東西,我再給你盛一碗。”
又把藥和水放在他麵前:“水是溫的,正好可以喝。”
阮奕確實一天都沒吃什麼。他看著陸炳辰手裡的粥碗,和手邊的藥和水杯,突然有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感覺。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尖傳來了一絲細細的酸疼,就像被一根長絲勒了一下。
片刻,陸炳辰端著粥回來,淡淡地說:“我熬得挺多的,應該還夠你明天早上吃。”
阮奕頓了頓,輕聲道:“謝謝。”
陸炳辰垂眸望著他,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小聲說:“阮奕,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阮奕還沒說話,手機剛好在這時候響了。
他拿起來一看,頓了一下。
來電提醒顯示的是梁許。這是他名義上的親爸。但阮奕覺得,無論是他還梁許,都應該不會真的把這個關係當回事了。
阮奕皺了皺眉,還是按下接通。
那邊劈頭蓋臉地問:“你今天在學校乾什麼了?!”
梁許的聲音很大,阮奕的電話又有點漏音,那種興師問罪的口氣讓陸炳辰忍不住皺了皺眉。他眯起眼,沒有出聲。
梁許厭惡地喝道:“沒人管你,我看你現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敢在學校跟老師頂嘴,沒一點家教。我每個月出錢給你,你二姑就把你養成了這樣。出去不要說是我的兒子,我嫌丟人!”
陸炳辰目光一冷。
阮奕頭有點暈,或許不止是暈,他眼前一會兒黑一會兒亮的,晃得他天旋地轉,拿著手機的手都有點發抖:“這個你放心,我也沒把自己當成你兒子過。”
他說完就掐了電話。
陸炳辰伸手扶住他。阮奕的臉色很難看,難看到他想把手伸到電話那頭,把那個人的脖子給擰斷了。他輕聲說:“我在這兒。來,閉上眼,喘口氣。”
阮奕閉了閉眼,胃裡突然一陣翻攪的疼痛,他猛地弓下腰,一口吐了出來。剛才吃的粥全吐到地上,白生生的粥米和水,甚至還沒來得及消化。
陸炳辰一把攬住他。
阮奕在半昏半沉間,感到一雙有力的手臂支撐住了他。他下意識地抓緊了。
梁許為什麼會打這通電話過來,其實很好想。不會是學校通知的,他沒有把梁許的電話填在任何一個學校的聯係欄裡,十有**就是豹哥給梁鬱通風報信了,梁鬱轉頭就把這事在他爸麵前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阮奕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想這個。
其實他很早就知道,無論梁許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應該在乎。他也確實認為自己不在乎。
陸炳辰摸著他被汗濕潤的頭發,輕聲說:“阮奕,你彆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