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金紋之事,也是為了金琳城規則之事,”金斂答道。
“此事已然全權交由你處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那聲音複又傳來。
金斂低頭道:“事關重大,斂已然將處事方式寫在了文書之上,請家主過目,以免下手太重,傷了金家和氣,讓外人看笑話。”
“那便看看吧,”裡麵的聲音傳來,沒有任何人出來,隻有那門突然打開,金斂手中的文書直接隨著一股力道飛了進去。
再過一刻鐘的時間,那聲音再度傳來:“去辦吧。”
“遵家主令,”金斂低垂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來。
金家刑堂之中,一場處罰正在進行,凡人**凡胎,鋼筋一樣的鞭子抽在身上,不過十幾下就會沒命,煉氣修士雖然身體比凡人強了不知道多少,可是由煉氣修士施刑,三百鞭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刑罰開始之初,裡麵叫囂的聲音還響亮的很,可是到了後來,已然是悄然無聲,隻偶爾有一聲悶哼傳來,證明人還活著。
金斂守在門外靜靜端坐,在有一華麗衣袍老者匆匆前來時伸手攔下,問好道:“金督長老怎會來此?”
“你問我?!”那金督眉間數道豎紋,眉毛豎立而起,“金紋在哪兒?”
“長老,金紋觸犯金琳城規則,當眾捉拿,我們得給整個金琳城一個交代,故此……”金斂解釋道。
“規則?我掌管金琳城規則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金督輕而易舉推開了他往裡麵走去,剛要推開那牢房的大門,就聽金斂在身後道,“晚輩也理解長老骨肉親情難以割舍,但是整個金琳城都知道長老你大義滅親之事,大讚長老此舉,此時若是違背了,隻怕於名節不利。”
金督的身影當場愣住,半晌強行扭過頭來道:“你小子跟我玩陰的?”
“晚輩也是無奈之舉,”金斂拱手行禮,禮數周全,“若是對金紋今日行為視而不見,隻怕金琳城規則形同虛設,當年長老執掌規則之時,對於弟子嚴格要求,甚至連親弟弟都能罰,如今也請體諒晚輩的難處,若非要給城中所有人一個交代,晚輩哪裡不願意重拿輕放呢?”
他這番言辭情真意切,那金督臉色變了數遭,最終竟是一甩袖子坐在了金斂的對麵,麵前奉上了茶水,他也隻是靜坐著捏緊著拳頭靜靜等待,全然無視裡麵悶哼的聲音。
“這是家主贈藥,乃是金家秘藥,便是傷亡再重,隻需塗抹上,必不會傷到根基,”金斂將藥瓶放在了金督的麵前,恭順道。
金督聽聞藥效也不拒絕,隻是收下後看了金斂一眼道:“你行事倒是周全,難怪家主事事都喜歡交給你這個小輩去做。”
“長老謬讚了,”金斂不敢有絲毫張揚挑釁的姿態。
他一味退讓,那金督也隻是靜靜等著,一直到最後的刑罰完畢,他才匆匆的進了裡麵,再出來時已然是抱著血跡斑斑的金紋離去了。
“公子,”刑堂堂主將一塊錄影石交到了金斂的手中道,“過程已然全部錄下來了。”
“城中人要看再給看,若他們不想看,在那些仙城來之時也不必多此一舉,”金斂拿著那錄影石看了兩眼,重新放在了刑堂堂主的手上,轉身離去。
此事便算是了了。
一夜好眠,錦被柔軟的跟潮莊的被子有的一拚,朝硯半睡半醒的時候還以為回到了潮莊,可是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陳設時清醒了過來。
他昨晚好像跟崽兒一塊睡的,朝硯伸手去摸旁邊的位置,空空如也,跟他們每次睡覺的時候一模一樣。
整個被子被朝硯卷了又卷,愣是沒有在被子堆裡麵發現小家夥的身影。
丟了?昨晚被人截走了?不能啊,這客棧禁製好好的。
整個屋子找了一遍,朝硯坐在床上出神,直到聽到了床底下嘰嘰叫著的聲音,探頭下去,才發現小不點孩子正躺在床下的地毯上睡的正熟,腦袋底下還枕了個毛絨絨趴街的兔子。
小孩兒腦袋雖小,可是就那麼整個壓上去,那兔子不被壓趴下,也得被壓趴下,隻那雙黑溜溜的眼睛在看到朝硯時頓時精神了起來,嘰嘰嘰的豎起耳朵,仿佛在求救一樣。
“對不起,你估計得等他醒來了,”朝硯表示愛莫能助,他自己沒有什麼起床氣,就是生物鐘十分的不標準,他家小崽兒雖然生物鐘標準,但起床氣超大。
也就昨晚被他從床裡麵踹到了床底下,可能沒睡好才導致生物鐘再次錯亂,此時打擾,豈不是老壽星上吊。
小兔子嘰了一聲委屈巴巴的閉上眼睛。
客棧之中有禁製,朝硯出門的時候放心的很,在出去溜達了一圈以後,得到了消息有三:第一:金紋因為觸犯金琳城規則,但因為是金家子弟,不能驅逐,三百鐵鞭幾乎去了半條命以示懲戒;第二,四大家族將於同一日來到金琳城參加這次拍賣大會,家主們都會前來;第三:朝硯曾經的未婚夫,現在的天之驕子鑽石級彆單身漢公輸遲也會現身,這位天之驕子長年不是修煉就是閉關,很難見到。
前兩個消息似乎都稀疏平常,隻有最後一個議論紛紛,就朝硯溜達一圈,在發現街上的姑娘們比平日多了一倍有餘的時候,見識到了修真界追星的魅力。
果然妹紙們是追星的主力啊。
為了避免被人發現,朝硯在聽到第二個消息的時候就默默的回到了客棧之中,進門的時候發現朝縱已經醒了,隻是他剛想打個招呼,那邊端坐的小孩兒和兔子齊刷刷的扭過了頭來。
那模樣分外的一致,隻是兔子軟萌了些,黑溜溜的眼睛裡麵全是水光,配合著一身亂七八糟的毛,真是我見猶憐。
而小破孩的眼睛就凶很多了,直接問道:“你去哪裡了?”
仿佛一個發現丈夫一晚上沒有回來的妻子。
“早上出去溜達了一圈,活動一下筋骨,”朝硯走過去順了順那兔子亂七八糟的毛,將那毛毛理順了,那白□□粉的耳朵在手中裡麵動一動,分外的柔軟舒適,讓朝硯覺得心都軟了很多,“哎呦,這小可憐團子,昨晚睡得怎麼樣?”
後麵這句是問朝縱的,隻是半天沒有聽到回答。
朝硯抬頭,正要對於昨夜的無心之失進行道歉,就見他家小崽兒若有所思的盯著那兔子瞅,神情之專注像是在研究什麼高深的問題一樣。
半晌,突然動了動小胳膊腿,在朝硯探究的目光之下,癟了一下花瓣似的嘴巴道:“踹的好疼,睡的很難受……”
那清淩淩的聲音之中竟然是帶著一絲撒嬌和委屈的,再配上那委屈巴巴的包子臉,黑溜溜的眼睛含了水以後,連長長的睫毛上好像都沾上了水汽,一眨之下,換成任何一個女性在這裡都得母性泛濫,抱進懷裡大肆的揉捏。
可是在朝硯這裡,當遇到小家夥如此反常的舉動以後,差點兒沒有從椅子上摔下去,雖然確實很萌,但是俗話說,事出反常即為妖。
朝硯愣在原地,朝縱操持了那副小委屈的模樣一會兒,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效果,開口問道:“你怎麼不摸我?”
“啊?!”朝硯想想每次摸了都要被咬的後果,然後瞅了瞅被摸的呼嚕呼嚕的兔子,再瞅了瞅就差插腰瞪他的小崽兒,莫名感覺自己好像是坐擁後宮的皇帝,因為寵幸了一隻兔子,讓他家崽兒都裝委屈來爭寵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不過他家崽兒真有前途,學以致用,未來可期啊。
“好了,好了,我的錯,你受委屈了,”朝硯摸了摸小家夥的頭,看著他眯起眼睛的樣子笑了笑,還說不像兔子,這副被順毛的樣子分明像極了。
早飯用過,朝硯叮囑朝縱道:“這幾日出去的時候記得戴上這個,”他取出之前買的青麵獠牙的麵具道,“各大仙城的人都會來,也不知道那王夫人跟哪個仙城有聯係,小心為上,避免被認出來。”
朝縱點了點頭以後,到房間內寬敞的地方去紮馬步去了,並且為了鍛煉那手臂的力量,天天拿著朝硯的金玄劍在那裡練舉重。
他們倒是有幸買到了一本劍譜,但是並非在金琳琅中購買,功法技能最為珍貴,一般難以購買得到,朝硯他們購買的自然也不是什麼能用靈力的,按照朝硯的話來講,那就跟如意金剛經和在各大公眾平台上流傳的九陽神功是一樣的。
動作簡單,什麼劈砍抹挑,朝硯覺得自己個兒都能自創一套出來。
而想要得到真正能使用靈氣的劍譜,非得到那拍賣會上一觀才行。
不過他們買的這本雖假的可以,朝縱卻似乎對於那上麵的動作感興趣的不得了,在每日打坐鍛骨以後,就是模仿上麵的動作不斷的比劃著,雖然動作簡單,但是一套耍下來倒也有模有樣的。
就跟街頭賣藝的一樣。
臨近午時,朝硯打開的正街窗外突然熱鬨了起來,在這個娛樂文化匱乏的時代,看熱鬨也是一種打發時間的方式,朝硯從窗口望了出去,就見寬敞的正街之上,一頭又一頭巨大的妖獸邁了過去。
那些妖獸的修為參差不齊,卻也不過都是煉氣修為,很明顯就是用來代步的。
各個妖獸上騎行之人服飾不一,卻能通過他們領口上的繡紋看出一二來,朝家的繡紋是一個太陽,寓意著向日而生,而公輸家的則是綠竹,竹生三年,隻生毫末,卻於一場大雨,三年之後,無限拔高,公輸家的野心從未有過遮掩。
修士修煉洗經伐髓,不論樣貌生的如何,一白遮百醜的情況下,隻要不是身形扭曲,都醜不到哪裡去,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朝硯的外表放在現代已然算是出類拔萃,在這裡也隻是稀疏平常,一不能跟朝縱那小家夥比,二不能跟那獨騎妖獸的公輸遲相比。
四大家族入城,家主雖是保養得當,可是已然能看出中年的年齡,其他人也都是平平,便是那接待的金家人中金斂還算的上清俊,可是碰上那公輸遲卻不論樣貌修為,還是氣勢上都輸了一截。
有匪君子,如圭如璋,麵如冠玉,色若春花,星眸璀璨,劍眉飛揚,身姿挺拔,氣勢如虹……原本的朝硯是見過公輸遲的,畢竟也是未婚夫夫,不過見過的時候已然是數年之前,匆匆一麵,隻留下了一道側影。
如今再見,朝硯觀那鶴立雞群的身姿樣貌,不得不感歎原本的朝硯死活要嫁的那個人,的確是生的不錯的。
至於如何不錯,隻看那些姑娘仙子們如何拋卻以往的嬌羞扭捏,大力的揮動著手臂往公輸遲的身上扔著香囊手絹釵環果子的場麵,就足以見了。
“公輸公子,我心悅你!”夾雜在人群之中,女子的聲音嬌羞悅耳。
“若能得公子一顧,死了也甘願了。”
“便是為妾我也是甘願的。”
“為妾?便是做丫鬟侍妾,隻要公子願意,妾身舍了這以己之身又如何。”
“……”
鶯鶯燕燕,明明不是那等花街柳巷,卻十裡飄香,處處可見姑娘們漂亮的衣裙,聽見跟百靈鳥一樣的聲音。
朝硯:“……”
這跟現代姑娘們喊著我要給你生猴子好像有異曲同工之妙,果然迷妹兒們的心理都是一樣的。
“公輸兄真是豔福不淺,”趙家小輩笑道,“可有看上哪個?”
“趙兄說笑,”公輸遲身邊張著禁製,那些個東西即便落到了他的身邊,也沒有一件沾染到他的身上來的,倒真是頗有一些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意味。
“哪裡,公輸公子少年英才,的確是好福氣,”接待的金斂笑著說道。
“承蒙誇獎,”在對著金斂時,他又是另外一種說法。
正街之上觀看者眾多,朝硯趴在窗邊看著,還真有一種追星的感覺,沒忍住的就多看了兩眼,本來想著自己應該也不惹人注意,卻沒有想到那公輸遲偏偏抬起了頭來,視線似有一瞬的交錯,雙方眼睛之中都有一抹錯愕閃過,不待公輸遲再看,朝硯已經將朝縱拎了下來,關上窗戶一氣嗬成。
似有熟悉的麵孔,與曾經眉毛時時挑著的少年重合,隻是一眼之間,那人麵色的平和與曾經飛揚跋扈有了很大的區彆。
資質的喪失是否能夠徹底改變一個人?可是剛才那個人分明是有修為的。
公輸遲的目光頻頻向那個方向,公輸昱詢問道:“遲兒,可是發現了什麼?”
“並未,父親,隻是觀金琳城建築與我公輸家氣有不同,”公輸遲恭敬回答道。
“嗯,專心些,”公輸昱叮囑了一聲不再管他。
公輸遲的目光再掃了一眼,回首直直的看向了前方,既然發現端倪,待安頓下來再查不遲,此時卻是不必著急。
正街的熱鬨還在繼續,朝硯屋子裡麵的熱鬨也在繼續,從窗戶關上以後,朝硯就在給自己做心理疏導,而早上剛剛學會裝可憐賣萌一途的朝縱小朋友眨著眼睛開始問了:“你認識那個人?”
哦,這問負心漢一樣的語氣。
“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估計剛才被發現了,”朝硯努力讓自己抱著積極陽光的心態去看待問題,“好久沒見了,說不定他沒有認出來是我,崽兒啊,如果他認出是我,我們又得風餐露宿了。”
雖然剛才沒有鑒定,但是一眼就能瞅出那家夥賊厲害。
朝縱賣萌的架勢放了下去,板著小臉問道:“你跟他有仇?”
朝硯回答道:“沒有啊。”
不僅沒仇,以前還有可能成為一床睡覺的關係。
兩個男的,誰長的好看誰吃虧啊。
“那為什麼要風餐露宿?”朝縱認真詢問道。
因為公輸家跟朝家的關係看起來不錯,他之前從朝家出來的時候,路上遇到的馬車事故與山石又不是天災能解釋的,朝家還藏著暗搓搓想要他小命的人呢,之前他在朝家的時候那人不便下手,可是出了朝家下手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公輸遲要是把他的存在告訴了朝家人,隻怕小命憂矣。
況且就算沒有人要暗殺他,朝硯本來就不是朝家的人,他自由浪蕩慣了,哪裡受得了朝家一絲一毫的管束。
什麼五更起來練武,真是想想就要了老命了。
可這原因沒法跟崽兒說啊,倒不是不能說,主要是之前樁樁件件跟他關係不大,解釋起來相當麻煩。
“你就當他跟我有仇好了,”朝硯收拾東西,抱上兔子,帶著朝縱麻溜的下樓,好像跟往常出去一樣隨意的跟老板打了聲招呼,戴上麵具,趁著人多的時候直接擠進人群沒有了蹤影。
“你說他跑了?!”一隻帶著傷的手拍在了床板之上,明明隔著軟綿綿的褥子,那拍的人也因為那一下的力道叫了起來,“疼,疼死了。”
“少爺彆動,當心撕裂了傷口啊,”一旁的婢女連忙上前扶住道,“長老說了您不能動氣動身,要不然有了病根可就難治了。”
“不生氣?要是不將那罪魁禍首撕裂了,我金紋誓不為人!”金紋怒氣磅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