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就走!”
劍霜寒:“……”
總之兩人的對話是很奇妙的,在普通的人修聽來都快要吵起來甚至打一架都有可能的話語,偏偏兩人的麵色皆是一見如故,看起來虛偽至極,仿佛一對表麵族人。
朝硯在一旁悶聲的笑,總算明白訛獸一族不喜歡與人修打交道的緣故了,兩隻訛獸若是天天這樣交流,劍霜寒都要瘋,更彆說是一群了,人修覺得訛獸虛偽,訛獸辨彆謊言,大約也會覺得人修虛偽,總之互相看不順眼,索性我人少懶得搭理你,關起來眼不見心不煩。
那邊的敘舊暫且結束,雙方“友好”的交流了一下這次回來住多久,還走麼?怎麼還有人修這樣的問題。
無暇自然也是一一解釋了,隻是關於幼獸的事情卻不想在這個時候說,而且關於朝硯贈送的白蛋也不能透露真相出來,當無暇想說真話的時候便是謊話出來,而當他想說謊話的時候……反正是不會讓彆人察覺真相的。
劍霜寒對此略有疑惑:“他想說謊話的時候不應該是說真話出來麼?”
朝硯麵色成迷:“師父你怎麼推斷的?”
劍霜寒遲疑了一下道:“不對麼?”
朝硯沒說話,按照常理似乎是這樣的,但是訛獸的善謊不是因為他們想不想說謊,而是不管想不想,都會說,除非像是那晚被酒精好像斷掉了那根撒謊的弦一樣,否則隻會劃分一級說謊能力以及更高級彆的說謊能力,並不存在說真話這一條。
劍霜寒見他不說話,明白了一些,也很是乾脆的閉了嘴,他連無暇都搞不定,麵對這裡的人,還是不要多言的好。
那之前一杆銀槍的男子叫做無越,之所以來勢洶洶,是因為剛好巡邏到此察覺到了人修的氣息。
有無暇領頭,他的目光從朝硯等人的身上劃過,一瞬間的厲色在打量過後消弭了,讓開了道路請他們進來。
劍霜寒的合體後後期,朝硯二人的出竅初期,或許在無越看來並無太大的威脅之處,因為隻無越的修為而言,已經與劍霜寒等同了。
邁入他族腹地,敢輕舉妄動,恐怕不是趕出去那麼簡單的。
訛獸一族所占領的星域是一顆巨大的連接星辰,一邊荒涼無聲,一邊群山起伏,生機勃勃,靈氣充足。
隻是不同於人修的仙城,他們居住的地方充滿了森林的味道,一路過往,所見的訛獸並不多,反而各種小獸,妖獸倒是不少,隻是都是未曾開智的,遇到的訛獸雖少,劍霜寒也算是開了眼界。
一路過往,偶爾所見訛獸成對者對著無越麵露崇拜之色,口吐惡語:“無越大人比昨日更醜了。”
“我好討厭他,”另外一個說道,“長的太醜了。”
然而手捧雙頰,滿麵桃花,說的跟做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太醜了!”
“真的不可置信的醜!”
然而麵對數個說醜的人,無越反而笑意滿麵,熟稔的對無暇道:“他們真是太誠實了。”
無暇冷清的“哦”了一聲。
或許是在外麵久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覺得……很微妙。
劍霜寒一片木然,隻有身體還在行走,神魂仿佛不知道飛到了哪裡。
總而言之,這一幕看起來相當的有病,朝硯以折扇遮唇,眼角泄露出一點點的笑意,隻有跟朝縱交握顫抖的手泄露了他的愉悅。
劍霜寒已經完全不明白朝硯為什麼還能笑出來了。
或許這樣的愉悅太過於外泄,到底被無越捕捉了一點兒,他看向了朝硯問道:“你在哭泣麼?”
連問題也要用標準的訛獸語言。
朝硯放下了折扇笑道:“我沒在哭泣,我在笑。”
無越沉默了一下道:“在哭泣什麼?”
無暇伸出了手,那一刻宛如被爾康手附在了手臂上,十分想要阻止無越去跟朝硯說話,因為訛獸的族規而言,以往大概能把人修氣死,但是遇上朝硯情況就會逆轉。
因為朝硯就算胡說八道,他也是在認真的胡說八道。
“哦哦,”朝硯仿佛驀然間恍然大悟,似乎終於意識到了訛獸的哭泣是與笑掛鉤的,他帶著笑意誠懇的道,“我一看見這裡綠草如茵,鮮花遍地就覺得宛如進了桃源仙境一般,有生之年得見仙境,值得夢中都笑醒了,晚輩愛笑,吃飯笑,走路笑,連睡覺都能笑,還請前輩不要介意。”
他侃侃而談,無越半眯著眼睛看著他,驀然握著的槍的手頓了一下,因為朝硯的這番話聽上去實在是假極了,至少在劍霜寒聽來假極了,因為朝硯絕對不會因為什麼仙境在夢裡笑,隻會因為烤串在夢裡笑,偏偏連劍霜寒都察覺的假話,無越沒有從裡麵感受到絲毫假意的成分。
也就是說朝硯剛才說的是真的?
無暇也沒有從朝硯的話語中察覺到假意的成分,但是作為相處過一段的人而言,他現在對待朝硯已經不會去用天賦了,而是用耳朵和眼睛,因為朝硯他有時候說假話的時候都特彆的誠懇,仿佛發自內心的覺得那是真話。
就像是流言傳上一萬遍就成了真實一樣,真實與謊言其實也隻是在咫尺之間。
“你真是一個謊話連篇的人,”無越明顯還沒有掌握那種技能,隻是憑著天賦辨彆了朝硯的話,並且這句話絕對算是讚揚。
雖然無越誇獎的謊言其實就是巨大的事實,但是他本人似乎不那麼覺得。
朝硯這一刻確認,訛獸一族像無暇這麼單純的,沒有上千也有數百了。
一路經曆著仿佛塑料族人情一樣的問詢,無越在領著他們到了樹藤交織環繞的宮殿前時給無暇比了個手勢後轉身離開了。
“這裡是?”劍霜寒問道。
“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無暇看著那門有些微微的出神。
“寶貝這話真是太傷我的心了,”一道帶著純然嫵媚的女聲從裡麵傳了出來,門上禁製消失之時,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從裡麵飛了出來,直接掛在了無暇的身上,雪發被盤了一半上去,滿頭的寶石朱翠在她的頭上也沒有壓住她眼睛的顏色,反而作為裝飾提升她的幾分顏色。
小巧的臉,湛藍的眸卻略有狹長,生的有些許居於上位者的模樣,此時趴在無暇的懷裡卻哭的像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雖然個子在女子之中算高的,但是與無暇相比到底是差了一些,同樣出色的樣貌,此時看來倒是有幾分的搭。
而出乎劍霜寒意料的是,無暇也扶住了她的肩膀而不是推開。
朝硯唔了一聲,拉著朝縱往後退了退,給那位乾嚎不見眼淚的女士留下表演的空間。
無暇沒有說話,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女人卻是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道:“你都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痛的都快裂開了,讓我看看,都瘦了,還黑了……你在外麵過的都是什麼風餐露宿的生活,想讓我心疼死麼?”
朝硯:“……”
的確是謊話沒錯。
劍霜寒看著那裡,一臉木然,這是什麼謊言?反話是真的麼?算了,還是不要想了,真真假假又跟他有什麼關係。
“謝謝關心,”無暇輕輕推開了她,看向了朝硯他們這邊。
女子似有所感,微微整理了一下鬢角,對上朝硯這邊完全就是一米八的氣場:“原來是客人啊,歡迎你們的到來。”
“好說好說,”朝硯笑了一下,“很榮幸能來訛獸一族做客。”
這種絕對屬於高級撒謊的範疇,無暇拍馬都趕不上的那種。
女子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又恢複了端莊的模樣,拉過了無暇道:“都快進來吧。”
多加了一個快字,也許就成了謊言。
“多謝前輩,”朝硯笑眯眯的拉著朝縱進去,劍霜寒猶豫了一下也是跟上。
藤屋藤椅,這裡皆是藤.蔓構造而成,卻並不顯得雜亂,反而透過天光,有一種鏤空的感覺,看起來分外的雅致漂亮,不同於人修整齊的風格,卻彆有一番意境。
女子在主座之上落座,隻一揮手,數個藤杯落在幾個人的麵前,其中清水一盞,什麼也沒有了。
“如此待客甚好,”無暇點了點那杯子道。
“這麼多年你這說謊的功夫但是見長,”女子看了無暇一眼道,對於幾個人修的存在著實算不上太過熱情好客。
朝硯端了杯子啜飲了一下道:“唔,泉水甘冽,多謝前輩的款待。”
女子看了朝硯一眼:“小友一看就令人感到親切備至。”
朝硯舉杯道:“晚輩亦有同感。”
女子的眸微微眯了一下,無暇按住了她的手道:“爹!”
“噗…”劍霜寒這次是真的沒有忍住,連連嗆聲道,“抱歉。”
“這就是你的主人?你這眼光真是不錯,”女子開口道。
“當年是我活蹦亂跳,我救了他,”無暇磕磕絆絆的說著當年的事情。
當年他剛剛成年被放出,訛獸一族雖不至於厭惡人類,但是與人修結契總是會有不合,母親自然不願他與人修結契,千叮嚀萬囑咐不可結契,要是結契了就不用回來了雲雲,當然原話不是這樣說的。
女子眼睛瞪大了些許,仿佛在說我說讓你彆回來你就不回來啊!胸膛明顯起伏劇烈了些,她猛的站起,走到劍霜寒麵前說道:“我那個傻孩子,這麼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嘴上這麼說著,心裡並沒有覺得傻,可能還不覺得辛苦,畢竟崽兒都是自家的好,說什麼辛苦的都應該天打五雷轟。
朝硯用杯子掩唇:“……”
所以生氣的點果然是覺得外麵的狐朋狗友把自家崽兒勾的不想回家,結果現在發現不是狐朋狗友,而是自家崽兒傻乎乎的把氣話當成了真話,並且做錯了事情不敢回家。
並沒有救命恩人的錯處。
劍霜寒錯愕道:“您客氣了,都是應該的。”
“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拘束,”女子臉上有了笑意,開口問道,“你們這次來應該沒有什麼大事吧?”
“這次來是有些事,”朝硯從靈寵空間裡麵將小訛獸拎出來的時候,他還緊緊的抱著自己咬了半顆的離乳果,後腿亂蹬,被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才溫順的趴了下去。
女子站了起來,一揚手,那小訛獸落在了她的懷裡,小家夥掙紮了兩下,發覺了熟悉的氣息,在女子的下巴上蹭了兩下,女子有些微癢的笑了一下:“果然我們訛獸一族的小家夥都生的比無暇好看。”
千好萬好,自家的崽兒最好。
無暇微微滯了一下,雪白的麵頰上泛上微微的紅暈,朝硯不等女子問話,照顧了一下師父已經瀕臨崩潰的情緒:“此訛獸乃是無意之中所得,聽無暇說似乎是一位長老未曾降生的子嗣,靈獸幼子珍貴,故而將其送回,隻希望能與訛獸一族結一段善緣。”
女子仔細聆聽朝硯話語,點了點頭聞了一下小家夥的味道:“似乎……”
她手中一道玉符發出,不過片刻,一頎長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雪衣白發,與無暇有三分相似,卻是溫柔許多,他行禮問好,與那女子進行了一番訛獸語的交流,在看到她懷中幼獸的時候明顯神色凝滯了片刻轉為了狂喜,小心抱過之時吻部輕碰,小家夥舔了舔他的鼻尖開口叫了:“娘親~”
跟無暇的反應不同,人家這位真爹那是熱淚盈眶的,連說了兩句:“好,好!”
朝硯:“……”
看來不管謊話真話,被叫娘估計都不是那麼的好接受的。
不過孩子失而複得,真爹無爭向幾位行了禮,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隻是在察覺幼獸身上的契約時微微滯了一下。
朝硯笑道:“前輩不必擔心,此契約乃是無暇所定,怕的是幼子年幼,再度遺失。”
為人父母者拳拳愛子之心,自己孩子還未成年便被大豬蹄子拐走了,換成哪個愛子的爹都得的憤怒的想要爆炸,自己養大過一隻的朝硯完全能夠理解。
無暇點了點頭,起身撫過小家夥的額頭將契約解了去。
無爭明顯鬆了一口氣,抱著失而複得的孩子滿目溫柔的離開了,顯然是要跟妻子分享一下這件事情。
無爭為長老,無陋為族長,也就是無暇的母親,剛才的那位女子,她發話是最有話語權的。
“與僅限於爾等交好絕無可能,”女子斟酌著話語道。
她的意思也是明白,與朝硯等人交好可以,但是想要的訛獸一族與人修整個交流,那是絕無可能的。
送回幼子對於訛獸一族乃是大恩,訛獸一族生活在外的少,本來也以為不會有幼子淪落在外麵,若是朝硯不想送回,大可以自己養著,可能直到成年訛獸一族都不能發現,偏他送回來了,如此功德,訛獸一族隻要知道的就不會對其心生厭惡。
朝硯笑道:“如此便最好了。”
謹慎是應該的。
無陋點頭,初始態度不好,自然什麼謊言都可以隨意說,如今與朝硯說話倒是沒有問題,再加上無暇在旁邊保證了跟朝硯說話絕對不會產生誤解,但是跟他說話一定要小心他裡麵的謊言成分,非天賦可以辨彆,非常的可怕。
朝硯:“……”
我能聽懂。
無陋拍了拍無暇的頭笑道:“傻孩子……”
並沒有覺得傻的樣子。
無暇的段數碰上朝硯就是完敗,但是無陋顯然是沒有這個擔憂的,並且一路訛獸語交談沒有什麼問題的時候,對於朝硯表露了極大的讚揚之意,表示這麼多年也就九尾狐族能懂他們的話且沒有什麼壞心思了。
朝硯從善如流,欣然接受誇獎:“您客氣了。”
安頓好的房間是樹屋,裡麵還散發著新木的感覺,顯然是剛剛建造成的,照顧他們這些外來之人,此處無一處奢靡之感,卻讓人覺得舒心的。
劍霜寒進了屋子,渾身的緊張總算是放了下來,顯然即便沒有直接跟訛獸一族交流,也讓他費儘了心力,直觀的後果就是看誰都覺得他在說謊。
“族長說留我們在這裡小住幾天,”朝硯從樹屋的窗戶探出頭去看,覺得頗為有意思,留住乃是正常,族長所說的想的心痛,瘦了黑了那純粹是撒謊,但是想念無暇卻並非是謊言。
無暇必然其要跟他們一起離開的,即使跟隨劍霜寒生活在峰頂,那也是在人修之中生活的,麵對曾經長大的訛獸一族,估計待久了也會覺得自己有病。
劍霜寒起身道:“那我們快走吧。”
顯然師父已經開始覺得自己有病且已經瀕臨發瘋的地步。
朝硯默了一下:“師父你這幾日還是不要出去了,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26693999,九黎,夜語小天使的地雷吖~
朝硯:心疼師父。
劍霜寒:不要學訛獸。
朝硯:哈哈哈哈……
瘋了也就習慣了。,新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