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城中大肆搜捕韃靼人,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每日早早避於家中,就怕遭了池魚之殃。
當賊人幾乎全部落網,城中才恢複了幾許安寧。
隨之而來的,便是李獻被赦。
安定侯府來人,說是接李獻和李靜妍回去。李靜妍已被罰禁足,連院子都出不得,外人也見不得,李家此時來人,分明是向趙臻表示不滿。
打頭兒的是安定侯夫人的陪房馮氏,領著幾百的侍衛和家奴,很符合李家招搖的作風。先接了他們的大公子,再來找豫王妃要人。
向豫王要人他們是不敢的。再者,趙臻一個大男人,也不好管這些事。
儀瑄讓馮氏在偏廳等候。她換了件藕荷色纏枝梅紋褙子,頭發挽了個小攥,簡單雅致,慢悠悠走到偏廳,馮氏已經等了許久了。
馮氏看著有四十多歲,中等身材,臉上雖帶著笑,卻一看就很精明。桂花油似乎擦的太多,頭頂油光發亮的,走近了還能聞到股桂花香氣。她穿著石青色的杭綢對襟襖,鴉青色裙,手腕上戴著一對玉鐲,看著就價值不菲。
安定侯府有錢,即便沒落了也仍然有錢。
馮氏眼珠子上下一溜,就把儀瑄給打量個遍。
王妃年輕,倒還端莊,舉止合度,溫家教養的不錯。隻是她曉得這些閨門小姐的通病,耳根子軟又好麵子,禁不住人家兩三句懇求就答應了。
夫人讓她來,並不真的要接小姐回去,而是提醒豫王,安定侯府的女兒容不得人家欺負。
小姐是夫人的命根子,從小在侯府千嬌萬寵的長大,稍有個頭疼腦熱的夫人都徹夜睡不著覺。更何況是在這兒受欺負呢?
馮氏堆笑迎上來,向儀瑄行禮:“給王妃請安。”
儀瑄淡淡看她一眼,“免禮,請坐吧。”
儀瑄坐了主位,雙兒立在她身後。馮氏搓了搓手坐下,笑嗬嗬道:“不知我家小姐犯了什麼錯,惹得王爺發怒。還請王妃垂憐告知。”
儀瑄慢慢翻著茶蓋子,聞言笑了,“什麼錯?說出來你怕是不肯信的。側妃提劍想要殺死本宮,幸好本宮的婢女救護及時,隻傷到了耳垂。本宮命大,否則已成了側妃的劍下亡魂了。”
馮氏笑容僵在臉上。這未免太荒唐!小姐性子雖嬌蠻些,不高興了,確實也會打殺下人,但怎會對王妃動手?!
她確實不相信。
“王妃,這事或許有誤會……”
儀瑄依然微笑著,“不管有什麼誤會,她提劍差點殺死我是真。如今隻是關她禁足,還是看在侯府的麵子上。”
馮氏喉嚨一梗,有些訝異。王妃看著和顏悅色,說話也很輕柔,但卻是滴水不漏的,將她要說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看來不是個好對付的。馮氏抖擻精神。
“王妃受驚了,確實是我們小姐的錯。奴婢回去一定告訴夫人,讓夫人好好管教小姐。再送幾樣稀世的珍寶給您,算是咱們侯府的賠禮。”馮氏應聲不迭,站起來,半彎腰恭敬道。
儀瑄淡然:“賠禮就不必了。本宮也不是個眼皮子淺的。”
馮氏暗暗一撚手,又笑道:“是,是,王妃地位尊崇,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是奴婢說錯了話,求您彆怪罪。”
儀瑄但笑不語。
馮氏本是想賄賂王妃,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收了禮,就不會再為難小姐了。誰知被一口推拒了回來。
“王妃可容奴婢去見見小姐?”馮氏問。
儀瑄笑著點頭,喊一丫鬟過來,“給她帶路。”
馮氏和李靜妍必有許多話要說,儀瑄沒興致打攪她們,就先回靈棲閣。
按照趙臻的說法,李府擴建幾次,占地過大,過些日子就把府中大塊地方還給百姓,讓她們居住耕種。
這件事李家還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不知又會怎麼鬨騰。
儀瑄回房,喝熱茶吃點心。雙兒侍奉在側,牢騷道:“侯夫人為何不親自過來?那馮氏算什麼?一個小小的陪房而已,也敢用錢財賄賂您?可笑!”
儀瑄嘴裡含著釀梅,一時不語,等把核吐出來才道:“侯府看我年紀輕,又進門不足一年,怎麼會正經看得起我呢?侯夫人地位雖不及我,卻是我的長輩,應付她要比應付馮氏難。所以她不來才好。”
雙兒若有所思。
休息了一會兒,有丫鬟過來,說是李靜妍請王妃過去。儀瑄點點頭:“本宮知道了。”
她款步去了李靜妍所待的院子,滿院的落花無人清掃,確實清寂的很。她推門,看見李靜妍雙目紅紅窩在馮氏懷裡,應是在訴苦。見她來,立即用手帕揩揩眼角,起身行禮:“王妃。”
儀瑄微一頷首,問:“什麼事?”
馮氏拉了拉李靜妍的袖子,示意她退後,滿麵笑道:“小姐已經知錯了,請王妃看在她誠心悔改的份兒上,饒她這一次。侯爺及夫人都會感念您的。”
儀瑄靜靜看著李靜妍和馮氏,淡笑:“側妃若是經不起罰,不如現在就回去侯府,沒人攔著。”
李靜妍臉色煞白。她不想回去!一旦回去了,王爺又不派人來接,那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