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一直都對自己要求很嚴,他就沒見過誰家的女孩兒是這樣的,都被養的很嬌,淚水說來就來。
長輩誇她聰明懂事,覺得這丫頭省心。他卻並不覺得這是好事,因為她還這麼小,明明可以用淚水發泄的情緒,卻偏偏要憋在心裡。
這麼堅強的女孩兒,也有決堤的時候。
趙臻就是她心裡那條線。
儀瑄把頭埋在哥哥懷裡,蹭了蹭,眼淚鼻涕都蹭到溫長柏衣服上,溫長柏也不在意,滿眼寵溺的笑。
她明明不想哭的。
可心裡那股情感,擋也擋不住,洪水猛獸似的,一下子就把她給淹沒了。
他沒死。
他還活著呢。
儀瑄心裡酸,眼睛也酸,整個人哭一會兒笑一會兒,不好意思的把頭埋起來,不想讓溫長柏看見她哭。
真丟人。
她伸出細白的手指,戳了戳哥哥的掌心。
一股酥麻感從掌心傳出,溫長柏身軀一僵,下意識握緊了手。
“怎麼了?”
“哥哥,”她聲音哽咽,“你一定要幫我救他,好不好?”
少女抬眸,依賴的凝視著他,雙眼水霧迷蒙。
“好。”他摸了摸她的腦袋。
隻要是她的請求,他都答應。
*
儀瑄收拾好心情,就去了上房二老那裡,準備解釋昨晚的事。
二老已經等她多時了。
儀瑄的眼睛哭腫了,雖然用冰敷過,但還沒徹底消下去,一眼就看得出來。二夫人“呀”了一聲,心疼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捧起孫女的小臉來左看右看。
“怎麼哭成這樣?唉——,真是個傻孩子,王爺也不一定真的死了,你要往好的地方想,可千萬彆折騰自己的身子啊。”
二夫人摸摸孫女的手,冰涼。
她歎口氣,把孫女的手揣在懷裡捂著。
溫博高問:“三姐兒,昨天你在哪?”
“麗嬪請我進宮,迷暈了我,我在……宮裡睡了一天。”
儀瑄還是沒敢說自己是在乾清宮裡睡的。
溫博高拍了拍大腿,歎氣:“行,隻要你沒事就行。昨天晚上,是陛下送你回來的?”
儀瑄輕輕“嗯”了一聲。
二老對視一眼,二夫人有點兒口難開:“那個,三姐兒啊,我跟你祖父本來也沒打算讓你守寡。如果王爺真去了,過兩年,咱們重新再找戶好人家。但陛下……他不合適。”
且不論王爺的死跟陛下有沒有關係,就憑陛下是王爺的弟弟這一點,就不行。儀瑄要真改嫁過去,得遭受多少閒言碎語及世人的謾罵。
就算不在乎世人的眼光,陛下後宮那麼多女人,哪個是好相與的?
儀瑄哭笑不得,趕緊解釋:“你們想多了,我跟陛下什麼關係也沒有。”
溫博高愣了,“那陛下為什麼送你回來?”
儀瑄低頭不語。她總不能說,是陛下追著她,對她死纏爛打吧?
這種話她一個女孩兒家哪好意思說出口。
她不說,溫博高卻明白了,聯係之前陛下給他們家送糕點的事兒,也能猜到陛下對儀瑄的一腔熱意。
求而不得,寤寐思服。
搞不好連豫王出事,都是陛下強取豪奪的手段。
溫博高頓時替孫女捏一把汗。
若豫王真的走了,這世上再無人能庇佑的了她,到時候即便孫女不情願,也必定是要被迎進宮的。
他們這位陛下,自從溫芷羅死了之後,性子就變得越來越偏執,孫女招惹上他也是倒黴。
“三姐兒,你要不去外麵躲一陣?”溫博高憂心忡忡:“王爺的下落就交給我們來查,你留在這兒也沒用,不如去避避風頭,陛下找不到你,自然就沒辦法了。”
把儀瑄送走會觸怒陛下,溫博高知道這個風險,但為了孫女,他隻能硬著頭皮去對抗龍顏。
儀瑄苦澀一笑,“陛下有的是辦法逼我回來。”
逃不掉的。
“可你繼續留在京城,陛下真對你做出……不軌之事,怎麼辦?”溫博高麵色凝重。
儀瑄搖搖頭,“暫時不會。翁翁放心,我有自保的能力。”
溫家的女孩子,沒有一個是軟弱的。
溫博高歎口氣,沒再說什麼。
*
午後,宮裡的人就來了,接儀瑄進宮。
溫博高不想讓孫女進宮,與為首的宦官發生了爭執,幾乎要大打出手。
幸好被及時趕來的儀瑄攔住。
那宦官怫然撣撣衣袖,瞪著溫博高:“大人放聰明點兒,這福氣多少人家求還求不來,輪到你這兒還不願意了?”
溫博高憤怒啊,這哪是福氣,分明是羞辱!
儀瑄攙扶著祖父,一雙眼冷冷掃過去,“夠了。”
那宦官知道儀瑄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兒,不敢造次,連忙改了表情,奴顏屈膝的對儀瑄笑:“是、是。王妃快隨臣進宮吧,晚了陛下要不高興了。”
“彆,三姐兒,你彆跟他們進宮。”溫博高焦急拉住孫女的手。
儀瑄安慰的拍拍祖父的背,小聲說:“我要進宮見太妃,沒事兒的。”
她乖乖的對溫博高笑了下,抽出手,隨來人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