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怎麼也沒想到,此刻站在這裡,對她輕言安慰的人會是溫儀瑄。
那個她一直橫眉冷對的溫儀瑄。
這丫頭怎麼就,一點兒不記仇呢?
太妃覺得儀瑄真傻,這麼傻這麼好的丫頭,能做她的兒媳——
真是,太好了。
太妃泣不成聲,儀瑄坐在床邊輕撫她背安慰她,小聲道:“現在局勢混亂,陛下不會容許我帶走太妃,所以請太妃在宮裡忍耐些時日,我會想辦法救太妃出去。”
太妃在宮裡,其實跟在府裡沒什麼兩樣。
都是人質。
太妃算是豫王的一處軟肋,趙晏捏著這處軟肋,肯放手才怪。
而且,太妃留在趙晏這兒,趙晏才能放心大膽的繼續留著趙臻的性命。
授人以柄,有時候未嘗不是一種生存之道。
“我聽人說,臻兒……”太妃嗚咽著拉住儀瑄的手臂,“是不是真的?”
儀瑄現在沒辦法告訴太妃實情。
她含糊道:“王爺福大命大,定不會出事。”
*
儀瑄從屋子裡出來以後,看見趙晏坐在院子裡等她。
趙晏身邊的宦官小心翼翼的剝葡萄皮,手法嫻熟,剝出晶瑩的果肉,遞到趙晏手邊,趙晏接過來吃掉。
他眼梢帶笑,沒有一點兒不耐煩的樣子,時不時還跟內侍交談兩句。
趙晏看見她,笑著衝她招了招手,“過來。”
儀瑄走過去。
他摘下一粒葡萄,親手把皮剝開,送到她唇邊,讓她吃。
儀瑄尷尬不已。
她垂眸道:“我自己來。”
趙臻依然舉著手,固執道:“你先吃了這一個。”
儀瑄不作答也不動作,僵持了好一會兒,直到趙晏的耐心快要磨沒,戾氣一點點從眼中冒出來。
儀瑄被逼無奈,細細白白的掌心攤開在趙晏麵前。
她是不會讓他喂的,但如果拿過來自己吃的話,還算可以接受。
趙晏看了她一眼,把葡萄放在她掌心。
儀瑄把果肉咬掉,葡萄皮丟在盤子裡。趙晏問她:“好吃嗎?”
儀瑄愣了愣,“好吃。”
趙晏臉色稍稍和緩,指著那一串葡萄說:“這是今年進貢的第一批葡萄,總共才一筐子,你若喜歡,我叫人全部送去你那兒。”
“我……要一串就夠了。”儀瑄笑笑。
她沒有推辭,倒是讓趙晏驚喜。他笑應:“好。”
“陛下,我可以去見見麗嬪嗎?”
“可以,”他起身,“我陪你去。”
*
儀瑄在儲秀宮略坐坐就走了。
她本來想找機會詢問麗嬪,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然而趙晏就坐在旁邊,說話舉止也絲毫不避諱麗嬪,這讓儀瑄很尷尬。
她不好意思再在儲秀宮待下去了。
麗嬪看趙晏對待儀瑄如此親昵,心裡很不是滋味兒,酸酸的,想哭卻哭不出來。
趙晏對儀瑄的心思,她恐怕是這宮裡最後一個知道的。
甚至還有人笑她,親手把溫儀瑄送上了陛下的床。
她的初衷並非如此,然而結果……
儀瑄離開的時候,麗嬪輕輕拉動了一下儀瑄的衣袖,用很小的聲音說:“對不起。”
陛下會對豫王出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沒有告訴你,對不起。
把你騙進宮,還迷暈你,對不起。
你現在被陛下糾纏無法脫身,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儀瑄抿唇,目光複雜的看了麗嬪一眼,抬手,撫摸了下麗嬪的腦袋。
“我走了。”
麗嬪點點頭,淚水星星點點。
那個夜晚,陛下告訴她,豫王府將會遭受一場滅頂之災,儀瑄作為豫王妃也會受到牽連,如果她想保護儀瑄的話,就要想辦法讓儀瑄進宮。
她當時以為,那是陛下對她的柔情。
直到昨天,陛下從儲秀宮的床榻上把儀瑄抱起來,眼中的愛憐藏也藏不住,她才知道,陛下對她其實並沒有什麼柔情。
陛下隻是借她之手,保護了心愛的女人而已。
*
胡輕雲的屍體被送回胡家,胡家敢怒不敢言,連喪事都辦的低調。
紅玉帶著紙錢去給呂潁之上香,告訴他,他的仇終於報了。
儀瑄日日都要進宮伴駕,不管她怎麼拒絕,第二天迎她入宮的車馬一定會停在溫家門外。
叫人厭煩不堪。
朝中有些阿諛奉承之輩,見豫王已經倒台,皇上大權在握,便一心想要討好皇上,上奏請陛下封儀瑄為妃。
朝內嘩然。
說真的,陛下若真喜歡那個溫儀瑄,就這麼沒名沒分的把她安置在皇宮一角,誰都不敢說什麼。
但是正兒八經的封她為妃,這不行。
溫儀瑄是陛下的兄嫂。娶自己的兄嫂,隻有古代昏君才乾的出來。
然而陛下的反應讓眾人的心都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