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脖子,她記得她昏迷之前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可是現在她脖子處光滑一片,並沒有什麼異樣。
聽到她說把什麼事都忘了,女人非但沒有懷疑,反而同情地歎息一聲:“你跟你家夫君是五年前來到我們安樂穀的。最開始那一年你一直昏迷不醒,還是族中的巫醫把你治好的。不過藥方裡加了忘憂草,所以你總是隔一段時間就會暈倒失去記憶。”
已經五年了?饒是有了心裡準備夏雲煙也嚇了一跳。對於失憶這件事她更是覺得怪異無比,為何她以前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隻有這五年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我先送你回家吧。”女人伸手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並笑著解釋道:“我夫家姓李,就住在你家隔壁,你以前都是喚我李嫂子的。”
“那麻煩李嫂子了!”夏雲煙跟在婦人身後,視線卻不停地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片平坦的穀地,頭頂是溫和的陽光,蔚藍的天空中有幾朵白雲被風推著緩緩飄過。四周有巍峨的高山,路邊長滿了高大的樹木,樹冠上有許多鳥兒在嘰嘰喳喳地唱歌。地麵上是一層厚實的綠草地,草叢間開滿了各色不知名的花兒。
遠處的田地裡有不少人在忙碌著,隨著走近,一排排屋舍也出現在視野裡,狗吠牛叫,加上院子裡孩童的打鬨,構成了一幅溫馨而熱鬨的畫麵。
夏雲煙卻下意識皺了皺眉,這些人包括給她引路的李嫂子,他們全都是無法修煉的普通人。
神獸大陸皆是妖,除了林沐風這個純人類以外,再看不到第二個純人類,這些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更讓她憂心的是,她體內的靈力調不動,也不知道是她的身體出了問題還是怎麼回事。
“那就是你家。”李嫂子抬手指了指。
夏雲煙頓時一怔,這間用整木建的小屋跟她在黑暗深淵時小夥伴們幫忙建的屋子一模一樣。
一個男人推門而出,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長衫,襯托得身姿修長而挺拔。看到她的時候,他嘴角頓時勾起一抹笑,邁步過來自然而然地挽上了她的胳膊:“小雲雲,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身體不好,沒有我的陪同你不要亂跑。”
夏雲煙的視線掃過男人帶著淡淡薄繭的手,就連左手食指側邊的那塊僵疤也好好的在那裡,但是她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下意識地推開了他。
“你怎麼了?”男人皺眉問道。
夏雲煙還沒有回答,一旁還未走的李嫂子已經替她回答道:“林家小子,今天林家妹子暈倒了,她現在估計不認識你了……”
“又暈倒了?”男人皺了皺眉,快步往外走:“那我去巫醫那裡拿點藥來。”
夏雲煙靜靜地看著男人的背影,雙手慢慢攥緊。他的靈力還能用,但是她的卻用不了了。
“林家娘子,你先進屋去休息吧。”李嫂子輕笑道:“那人是你的夫君,你不用害怕,他不會傷害你的。”
“我知曉,謝謝李嫂子。”夏雲煙點了點頭,緩步上前推開了門。
屋內的東西收拾的井井有條,桌子上更是擦洗得纖塵不染。她不禁想起阿澤曾跟她說過,讓她跟他回黑暗深淵,他把他們的屋子保存的很好,像新的一樣。
新的就是這般模樣嗎?
夏雲煙笑了笑,五年不見她家壞小子竟然由當初的破壞大王成長成了現在的乾家務活小能手,時間還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門外傳來了響動,林澤天回來了,他的手上還拿著幾株藥草。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熬藥。”
夏雲煙看到男人拿著東西進了旁邊的小屋,她四處看了看,邁步向村口人多的地方走去。
大樹下放了一張小木桌,木桌邊坐著兩位老人在下棋,旁邊還有不少人拿著蒲扇一邊扇一邊點頭微笑,顯然是看出了些門道來。
夏雲煙看了幾眼,彎腰在地上撿起了一顆石子,放到了棋盤上替換了一顆棋子。
下棋的人甚至旁邊的觀眾,都像是沒有看見一樣,若無其事的繼續下棋。
她看了看這些宛如遊戲裡設定好的NPC一樣麻木動作的人,隻覺得心裡陣陣發寒,轉身快步離開。
旁邊有小孩拿著個紙風車不停地瘋跑,其中一人撞到了急步而走的她身上。
紙風車已經撞扁了,她下意識伸手拉了小孩一把,入手的皮膚冷冰冰的。她一怔,小孩卻已經趁她呆愣的時間繞過她,繼續跑了起來。
這些人全是假的?
可是剛才的李嫂子跟阿澤,卻是能說能答,也有體溫的真人。
夏雲煙隻覺得腦中一團亂麻,她匆匆穿過村莊想要回到她剛才醒來的地方看一看,她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剛要走出村口,斜刺裡突然衝過來一個蓬頭垢麵的男人,他緊緊地抓住她的手,急聲道:“等會那個男人端給你的藥你千萬不要喝。”
接觸到自己的皮膚染著汙泥,但是卻帶著人類的體溫。夏雲煙低聲問:“你是誰?”
“你彆管我是誰,但你一定要相信我說的話,那人他不安好心,他給你的藥吃了會讓人迷失心智,你喝多了就隻能任由他擺布了……”男人似乎怕她看到他的模樣,一直低著頭,長發遮擋了大半張臉。
夏雲煙頓時笑了起來,意味不明地問:“他是我的丈夫,我不相信他憑什麼相信你這個外人?”
“他不是你的丈夫,他是假的,所以才不斷的用藥草控製你。”男人更加著急,指甲幾乎快要抓進她的皮膚裡:“你看到村裡那些人了嗎?他們現在行屍走肉的模樣,就是因為喝多了忘憂草。”
“你為什麼知道這些?”夏雲煙突然伸手,就要扯開男人擋在麵前的長發,她要看看他到底長什麼模樣。
卻不想她在這時聽到了一道低沉的男聲:“小雲雲,你怎麼跑到這來了?”
夏雲煙一僵,而她麵前的男人快速地放開了她的手扯出了他的頭發,一溜煙地跑了。
“我們回去吧。”林澤天拉起了她的手,看到她手腕上的臟汙,他從空間裡拿了塊布出來,細致地給她擦得乾乾淨淨。
夏雲煙卻覺得一陣毛骨悚然,她看著剛才那人消失的地方,還是忍不住問道:“剛才那人是誰?”
“他是村裡有名的無賴,從不下地乾活,餓了就跑到彆人家偷雞摸狗。風評很不好,村裡的人都討厭他,你離他遠點兒。”林澤天一邊牽著妻子的手往回走,一邊低聲解釋道。
男人的聲音雖然聽起來不像是生氣,但是他拉著她的手卻很緊,一種不會讓她受傷,但是絕對會讓她痛的力度。
夏雲煙看到那帶著薄繭的手指上隱隱流動的靈力,她立刻選擇了乖乖聽話。
“林叔叔,你好!”
“林家小子,你回來了。”
“帶你妻子散步呀,你們小兩口還真是恩愛。”
夏雲煙發現,她跟林澤天走在一起的時候,剛才那些機械動作的村民像是突然間活了過來一樣。他們臉上的表情不再僵硬單一,反而熱情地衝他們打著招呼。
而孩子們也跟小夥伴互相道了彆,約定明天再一起玩,跑回家吃飯去了。
仿佛她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一場幻覺一樣。
“你為何一直看他們?”林澤天輕聲問。
夏雲煙滿臉困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包括這些人也一點記憶也沒有。”
“彆擔心,巫醫這一次換了藥方,他說你隻要吃三次這藥你的病就能痊愈了。”林澤天安慰道。
夏雲煙一頓,咬了咬唇,低聲問:“我得了什麼病?”
“五年前你從山上摔下來磕到了腦袋,當時傷得很重,忘憂草雖然有遺忘的後遺症,但是卻是治療腦部傷勢的良藥,我便作主讓巫醫用了。”林澤天麵不改色地解釋道。
夏雲煙沒再開口,她已經發現,這人口中的話跟她記憶裡的東西全都對不上。
一起回到了屋子,林澤天去小屋裡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藥來,遞到了她的手邊:“溫度剛剛好,快喝吧。”
一股刺鼻的藥味,還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腥臭,這樣的東西喝得下去才有鬼了。
她抬頭望著麵前的男人,輕聲問:“你知曉我一向怕苦,有蜜餞嗎?”
“沒有。不過前兩天李嫂子送了幾方糖,我去給你拿過來。”
男人轉身走了,夏雲煙眼睛四處轉了轉,正想學著電視裡的樣子找個合適的地方把藥倒了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不遠處躲藏著一個身影,他正努力的衝她揮手,示意她不要喝那碗藥。
是那個宛如乞丐的臟人。
因著要向她示意,所以男人抬起了臉,夏雲煙一怔,她發現那張臉異常的熟悉。
她抬起桌上的碗,直接把藥倒在了桌子上。
“這是怎麼回事。”林澤天拿著一個小罐子回來時,看到桌麵上的藥汁,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夏雲煙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估計是病太久了,所以我雙手沒有力氣,不小心把藥灑了,阿澤,你能再幫我熬一碗嗎?”
林澤天定定地看了她良久,夏雲煙並沒有回避他的視線,反而漫不經心地問:“不過是一碗藥而已,以前你那麼疼我,難道成親了五年,我不小心弄灑了一碗藥你就要生氣?”
“我再去給你煎一碗。”男人大步往屋外走,像是想到了什麼,又低聲道:“不是我生氣,而是這藥很難得,你灑掉了沒有吃夠分量病就無法痊愈。”
“我下次會小心。”夏雲煙好脾氣地回了一句。
等林澤天走後,她立刻跑到了那無賴的藏身之地,大力地撥開了他披散在額前的長發。
“阿澤!”等看清他的臉時,夏雲煙驚愕地吐出兩個字。
“小雲雲,我這模樣原本是不想跟你相認的。”男人滿臉低落:“那人幻化成了我的臉,他一直在騙你。”
“這五年來,你就一直這麼看著?”夏雲煙聲音極輕。
“不是五年,是三個月,我們來到這三個月了。”男人急聲道:“我們的靈力都被封印了,我一直在村子裡翻找,今天終於找到解藥了。”
話落,男人塞了一顆拇指大小,紅色的丹藥到她的手心裡:“小雲雲,吃掉它你的靈力就能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