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1 / 2)

白氏宅邸,長平縣主接待林福的地方依舊是前頭正堂,不過這次同她一道的不再是她的那些妯娌,而是儀賓白池舟。

白氏的老祖宗當年能尚公主,才情相貌自然不會差,白儀賓也是相貌堂堂芝蘭玉樹的人物,與長平縣主站在一起,儼然一對璧人。

不過細細瞧就能瞧出來,兩人眉眼間的疏離,站在一起中間的距離都能再擠進一個人。

分明一對怨偶,貌不合,神亦離。

“縣主。”林福今日沒有再穿襦裙,而是一身襴衫錦袍,領襟滾了絨絨的銀狐毛,襯得她麵如冠玉,拱手行禮,寬袍大袖隨之行雲流水一擺,端得是一派名士風流姿態。

“阿福,你可算來了。”長平縣主上前握住林福的手,親熱說道:“我前些日子便想請你來說說話,但想著你定忙得很,便沒讓人去打擾你了。”

林福笑道:“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縣主相邀,風霜雨雪我都是我來的。”

長平縣主笑彎了眼,把林福拉到了堂上主位旁,才指著白池舟說:“這是外子,白池舟。”

在一旁等著的白池舟笑著拱手:“林長史,久仰大名。”

林福回禮拱手:“不敢當,白儀賓風采非凡,聞名不如見麵。”

“坐下說話吧。”長平縣主說道,旋即在主位上落座。

白池舟卻頓了一下,沒坐在另一張椅子上,而是腳步一轉坐在了左下首位。

林福詫異了一瞬,下意識看向長平縣主,就見她拿起絹帕半掩嘴角,沒有被掩住的那半勾出一個諷刺的笑。

林福在右下首位坐下,有侍女端來熱茶和點心,她借著喝茶的動作不動聲色觀察白池舟。

白氏乃揚州豪商之首,幾代累積下來的財富難以想象,士農工商,雖然商人身份低賤,但白氏還有一個宗室的名頭,比起其他商賈多了一份優越,做起生意來誰能不給麵子。

本來白氏都已經是邊緣化的宗室了,白氏老祖宗那位駙馬都尉過世後,朝廷收回了爵位,白氏在京城都快查無此族了,偏偏,白氏這一代的嫡長子白池舟娶了長平縣主,揚州白氏又在皇族宗室裡刷了存在感。

“本官來揚州之前,與家父一起去往襄武郡王府赴宴,郡王在席間還說起了白儀賓。”林福放下茶盞,說道。

白池舟笑問:“不知嶽父大人說在下什麼了?”

“郡王說,當年為縣主擇婿,聽人說起白儀賓讚不絕口,又看過畫像覺得是一表人才,因此才在那麼多青年才俊裡挑中了白儀賓。”林福不緊不慢說:“倒是本官不在京城長大,孤陋寡聞了,在縣主出嫁前都不知揚州白氏是皇家宗室呢。”

白池舟笑了一下,說道:“白家這些年的確遠離京城,不過在下倒是對林長史之名如雷貫耳。”

林福說:“不說番邦,就咱們大周,誰要是對本官的名字不如雷貫耳,反倒是奇怪了。”

白池舟臉上笑容僵硬一瞬:“……”

他大概想的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之人”,但這話不好說也不能說,就隻能撐著臉笑。

長平縣主再度用絹帕掩著半邊嘴,沒遮掩的半邊是一個愉悅的弧度。

“這誰都有孤陋寡聞的時候,”長平縣主說:“我當年出嫁前,也是不知道還有白氏這麼一支宗室呢。”

白池舟臉上的笑容維持不住了,他轉頭對長平縣主說:“這倒是為夫的不是,多年來少往京城去,不然也能早些領略縣主當年的風采,實為生平憾事。”

長平縣主冷哂:“儀賓不必遺憾,倘若我早些見到你,指不定我就不會嫁與你了。所以說,萬般皆是命。”

白池舟輕笑:“縣主說得對。”

長平縣主臉拉了下來,看也不看白池舟,後者臉上笑容愉悅了幾分。

林福暗歎於心,遠嫁千裡,身旁一個親人也無,又所嫁非人,難怪長平縣主要比以前更加囂張跋扈,否則這日子要怎麼過。

“說起來也巧,前幾日本官去巡察鹽務,在廣陵鹽倉遇上白儀賓的兄弟。”林福忽然說道。

白池舟愣了一下,才說:“小弟的確在廣陵鹽倉當差,他沒給林長史添什麼麻煩吧?”

“添麻煩倒不至於,令弟囂張跋扈倒是真的。”林福說:“本官到時,正巧遇上令弟夥同幾人欺壓新來的同僚,那嘴臉,讓本官記憶深刻呐。”

白池舟聞言,立刻起身向林福拱手賠罪:“小弟無狀,衝撞了林長史,在下定會好生教訓他的。”

林福嗬一聲笑:“那倒是不必,令弟也沒有衝撞本官。人家苦主都不敢追究,本官不過有感而發罷了。”

白池舟臉上那種在林福看來油膩有欠揍的笑容沒了。

長平縣主見狀,發出好大一聲“嗤——”。

白池舟臉徹底黑了,生硬道:“即使林長史不追究,小弟錯了就是錯了,該受的教訓是少不了的,否則外頭人說的,不就是小弟仗著自己是宗室、家中與襄武郡王有姻親而胡作非為。”

“白池舟,你——”長平縣主霍然站起來,指著白池舟,目光凶狠仿佛欲擇人而噬。

“縣主,我說的難道不對?”白池舟臉上又掛出了那油膩又欠揍的笑,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長平縣主深吸一口氣,壓下怒氣,忽然也笑了:“你那個廢物五弟,難道不是仗著你與須永壽之子結了異姓兄弟,才敢如此膽大妄為!”

這下輪到白池舟目光凶狠了:“縣主不要信口開河才好。”

長平縣主嗬嗬笑:“我難道說錯了?你每年送給須永壽的錢都能堆成山了,又是銀又是鐵的,難道不是因為須永壽是你乾爹?!”

白池舟眼神慌亂了一瞬,厲聲道:“一派胡言!”

“哦……原來是這樣。”不屬於夫妻倆的清越女聲說道。

白池舟一僵,轉頭看到林福恍然大悟的樣子,更慌亂了些。

但也隻有那麼一瞬間,他又穩住了心神,對林福拱了拱手,笑說:“讓林長史見笑了。在下與縣主因為多年無子,家母又急著抱孫子,所以矛盾重重,時常爭吵。”

“你胡說八道!”長平縣主氣吼。

白池舟不理氣怒的長平縣主,徑直對林福說:“因為無子,縣主情緒很不穩定,時常胡言亂語,看過許多大夫都不見好,沒想到今日會突然發了癔症,倒是讓林長史看笑話了。今日在下招待不周,改日再給林長史賠罪。”

他說著,就叫人來將長平縣主“扶”下去。

“白池舟你敢!”長平縣主甩開大力仆婦的手,吼道:“你們敢動我一下試試看!”

“縣主,咱叫大夫來瞧瞧,彆鬨了讓外人看笑話。”仆婦看似低聲勸長平縣主,實則已經動手挾製住了她。

長平縣主的侍女也奔了進來護住主子,襄武郡王府派來的侍衛隨後進來,與白儀賓對峙,不準仆婦動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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