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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時,宮中本應該辦一個宮宴,但聖上以身體疲乏為由,隻讓諸位宗親大臣闔家團圓,勿用來陪他。
聖上宮中並無宮妃,也並無孩童。以往時未曾覺得什麼,年跟總會覺得寂寞。顧元白也察覺到了宮中的寂靜,他想了想,讓田福生挑了幾個品性優良又不失活潑的宗親孩子,待年後送到行宮之中,去陪一陪宛太妃。
田福生應是,又多問了一句,“聖上,宮中可要也召來幾個小公子在殿前逗逗趣?”
“不用,”顧元白哭笑不得,“放到朕的身邊,宮中就不安寧了。”
宮中的這個年便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去了。等年後冬假結束,大恒朝上上下下的官員重新回到了官府之中,朝廷首當其衝要開始準備的事,正是三月份的武舉。
武舉五年一次,這一次正好輪到了文舉的次年。大恒朝的武舉盛況同樣不輸文舉,顧元白下了朝後,去翻了翻宗卷,將以往的武舉狀元的卷子也拿出來看了一遍。
武舉並非隻考武學,除了身體素質之外,還需具備軍事思想,學習過兵書懂得排兵布陣以及如何尋找地方安營紮寨等等的學識。
顧元白將以往的武舉計分方式重新製定了一番,考驗身體素質的方式也換了另外的一種方法。
他想著這些折騰武舉生的辦法時,眼角眉梢之間都帶上了輕鬆的笑意。
自己的身體不好,折騰起彆人來確實彆有一番樂趣。
在皇帝陛下滿足了自己的惡趣味之後,時間,也很快走向了二月。
北疆的奏折開始一封封如雪花般飛入了京城,從二月初開始,邊關戰士就頻頻與遊牧民族發生了衝突,在一次又一次的衝突當中,這些已經離了心的契丹部族們,分批承受了大恒士兵的攻打之後,終於想要摒棄前嫌,打算共同對抗大恒了。
而在這時,契丹八部還完備存留的部族,隻剩下其四了。
遊牧人凝成一股繩後,他們對大恒的威脅力將會大幅度的提高。將士們對此嚴陣以待,正準備在適當時機提出議和之事時,契丹部族之中卻發生了一件誰也沒想到的事。
契丹病重的大首領死了。
原本打算聯合起來的契丹各部族之間又是暗潮湧動,用不到大恒的人動手,他們已經隱隱有敵對分離之兆。
二月中旬,契丹人在內外不安之下,竟然主動找了大恒人求和。
薛老將軍既覺得驚訝,又覺得此事在情理之中。他同契丹人好好商議了一番求和事宜,將聖上所想的那番將其同化的想法,暗中埋下了一個引線。
等大部分的遊牧人不必戰爭也不必掠奪就能得到糧食、茶葉、調料和綢緞時,當他們想要的東西隻需要去商市用大恒的錢幣就可以換來時,他們還願意掀起戰爭嗎?
百姓不會願意。
他們逐漸會安於現狀,最後會成為大恒飼養駿馬的馬場。
從八月到二月,長達六個月的邊關對峙,到此刻終於結束了一個段落。在薛老將軍上書的奏折之中,他將會留守原地看管商路建起一事,而負責運送軍糧和軍隊的薛遠薛將軍,已經帶著人馬回京了。
日思夜想,飛一般地奔馳回京了。
顧元白將這則奏折足足看了好幾遍,身體中的血液也好似跟著薛老將軍這簡短的話語而沸騰起來。他的麵上泛起薄紅,眼睛有神,朗聲道:“好!”
六個月,終於結束了!
顧元白忍不住站起身,都想要高歌一曲,但他終究隻是平複了胸腔之中的激蕩,雙手背在身後,站在殿前看著外頭景色,眼中好像穿過千山萬水,看到了邊疆的萬馬千軍。
開心,很開心,開心得隻想要笑了。
天時地利人和都好似站在了顧元白的這邊,契丹人的內亂注定要掀起可以攪動其整個部族的大動靜,這樣的內亂,若是沒有強有力的領頭人橫空出世,甚至有可能會持續幾年以上。
顧元白滿腦子隻注意到了這一件事,隻想著這一件事。等到夜色稍暗,到了晚膳時分時,他才想起了薛老將軍奏折之中所言,薛九遙要回來了。
薛九遙啊。
顧元白有些恍惚,刹那之間,他眼前突然閃過薛遠朝他嘴角一勾,虛假笑著的模樣。
修長挺拔,客客氣氣。
聖上想起什麼,回頭同田福生問道:“前些時日,薛九遙是不是送上了一封書信給朕?”
田福生點了點頭,恭敬應道:“是。”
顧元白還未曾看這封信,但一想,八成應當是感謝他送花的恩德,便隨口道:“去拿過來讓朕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