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白讓人將紅雲牽來, 準備騎馬前去皇家寺廟。
紅雲步調慵懶,顧元白見到它便上前,“薛九遙, 快來瞧瞧你的恩人。”
薛遠走過來, “它回京的這些日子以來,喂馬是臣喂的,洗馬是臣洗的,夠報恩的了。”
紅雲轉過頭,朝著薛遠噴了一個響鼻。
顧元白替紅雲道:“報恩哪有這麼簡單。對了, 另一頭千裡馬呢?”
薛遠一本正經道:“臣擔心聖上還是騎不了馬, 便打算與聖上同乘一匹。另一匹沒托田總管帶來, 隻紅雲一個就夠。”
紅雲早就習慣佩戴上了馬具,顧元白秋狩時騎馬也沒出現過什麼問題,他輕瞥了薛遠一眼, 故意道:“紅雲不願意帶你。”
說完, 便翻身上了馬。
薛遠無奈, 左右看了一圈,從熟識的侍衛手中要來一匹良馬。禦馬到聖上身邊時,便見到顧然仰著頭,跟顧元白道:“父皇, 兒子不會騎馬,您可以帶著臣嗎?”
薛遠眼睛一眯,俯身拽住顧然的衣領,抱起他放在自己的馬背上,笑眯眯道:“小殿下, 臣來帶您。”
顧然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 慢吞吞道:“多謝將軍。”
一行人啟程到半路,薛遠突然神情一正,“聖上,你背後飛上了一個蟲子。”
顧元白側頭,皺眉:“哪裡,朕怎麼沒看到?”
顧然也睜著眼去看,乖乖道:“兒子也沒有看到。”
“爬到馬背上去了,”薛遠勒緊韁繩,放慢駕到侍衛長身側,手臂用力,轉瞬將顧然換了個地方,“張大人,招呼好小殿下,我去瞧瞧聖上馬背上的那隻蟲子。”
侍衛長連忙護住顧然,再抬頭看去時,薛遠已經朝著聖上奔了過去。
仗著身手好,胯.下駿馬還未靠近紅雲,薛遠便起身一踩,翻身坐到了聖上背後。
顧元白心跳停了幾拍,驟然沉了眉眼,“薛遠,你在乾什麼。”
薛遠繼續信口開河:“聖上,臣過來給您抓蟲。”
他隨意在馬背上摸了一把,佯裝抓到了一個蟲子,往路上一扔,“抓到了。”
顧元白神色仍然陰著,他的唇角淩厲地抿直,薛遠眼皮亂跳,不妙,“聖上?”
聖上:“滾下去。”
薛遠入鬢長眉皺起,沉默,倔強不動。
顧元白倏地揚起鞭子,“紅雲,走!”
千裡馬興奮揚起蹄子,離弦之箭般破空而去。
未奔幾下,薛遠沉著臉搶走了韁繩,狠狠一勒,紅雲不滿嘶吼,強行被他壓製在身下:“聖上,您彆拿自己身子胡鬨。”
“你也知道不能拿自己身體胡鬨,”顧元白眼中含霜,“你的馬在動,我的馬也在動。紅雲性子烈,跑得又快,你換馬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被馬蹄踐踏而死,薛九遙,你是不是沒活夠?”
薛遠張張嘴,說不出來話。
身後的人追了上來,顧元白深吸一口氣,“你或許認為是我小題大做。但……”
他的手顫抖起來。
“地龍翻身時,你護在我的身上,”他,“我叫你你不說話,血滴了我一臉。石頭壓在你背上,我幾乎覺察不到你的呼吸深淺,我以為你快要死了——你怎麼、你能不能護著點自己的命?”
薛遠怔住,驀然手足無措。
“彆生氣,”他慌亂握住顧元白的手,“我錯了,我再也不這樣了。”
顧元白抽出手,疲憊,“算了。”
薛遠不是他,永遠不會知曉那時顧元白的感覺。
他健康,身上功夫好,又是個在生死之間搏命的將軍,自然不會注意這些。
就像是對顧元白來說,即便知道要勞逸結合,也總是在忙碌。
沒法說,但很是憋屈。
“不能算!”薛遠猛地激動起來,“不能和我算了!”
卑微,“我錯了,再也不會這樣了,這次原諒我好不好?元白,白爺。”
顧元白抿抿唇,“先去成寶寺。”
薛遠一僵,放緩了韁繩。
*
聖上是個冷靜的人。
從成寶寺回來之後,他便和薛遠說:“你平日裡注意些便好,我不會在這些事上拘束你。”
薛遠卻想得多了。
一行人回到京城,薛遠帶著聖上往薛府而去,托付侍衛長道:“張大人,聖上今夜宿在臣的府中,宮中就交予你和田總管照顧了。”
侍衛長往聖上看去,聖上眉心微蹙,還是點了頭。
薛遠一路默不作聲地帶著聖上回了薛府,未曾驚動其他人。顧元白脊背挺直,始終與薛遠的胸膛之間保留些縫隙。
馬匹被拴在樹上,顧元白下馬後往前走去,薛遠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竄過去猛得將他打橫抱起。
“!”
顧元白臉色一白,下意識圈住薛遠的脖子,“你做什麼?”
薛遠大步往臥房走去,“聖上,我們好好說一說話。”
顧元白回過神,繃著臉:“放朕下來。”
薛遠當做沒有聽見,抬腳踹開房門,再重重關上。
房門猛得被震動了數下,薛大公子院落中的小廝跑過來,小心翼翼道:“大公子?”
大公子的聲音壓抑,“滾。”
小廝拔腿就跑,轉瞬跑出了院子。
昏暗的房間裡,薛遠呼吸粗重,還是勉強柔聲:“聖上,我認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顧元白無名火起,“朕跟你說過了,我沒有氣你,你隨意怎樣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