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來送藥(捉蟲)(1 / 2)

七零婦產聖手 金麵佛 11882 字 7個月前

治病這件事情分成哪幾個步驟?說起來也挺簡單的, 一個診斷一個治療, 明確診斷之後就針對病因症狀進行治療。

這事兒是不是清晰明了,傻子都知道該怎麼辦?可實際上眼下卻沒辦法簡單化, 因為病人身份不簡單呀。

同樣的病人要是在楊樹灣或者紅星公社, 情況如此凶險的帶狀皰疹,而且患者年紀已經這麼大了, 那肯定得上抗病毒藥物阿昔洛韋。

但問題的關鍵是現在幗際藥品市場上根本就沒有阿昔洛韋這種藥, 因為真正的曆史進程壓根還沒有發展到這兒。

所以餘秋完成了第1步工作, 沒辦法進行第2步。

也就是說她作為一個草藥郎中,雖然歪打正著瞎貓逮到死耗子天上掉餡餅似的一眼診斷出了疾病。但如果要讓她用所謂的自製藥給他們的元首治病,那真是開幗際玩笑。

這可是藥品, 靜脈用藥的藥品, 從那種小作坊裡頭出來的東西能給病人用嗎?彆說眼前的病人身份特殊,就是普通的患者,他們這些受過嚴格訓練的大夫也不能叫人冒這個險。

動物學統計試驗呢?沒有。也就是說這個不知所以然的藥, 從一開始被做出來就是稀裡糊塗直接用在病人身上的。

旁的不講,單從這件事就可想而知大路的赤腳醫生究竟多麼的不靠譜,簡直是草菅人命。

餘秋還真找不到話來反駁他們, 人家講的是事實。

自己的藥品應用到臨床上的流程當真完全不符合規定。也就是在這種荒謬的年代,在“赤腳醫生就是好”的特殊曆史,在“一根銀針一把草藥走天下”的背景中,她才能堂而皇之拿出來給病人用,而且用的還不少。

除了她以外,省工人醫院也在用這個藥。確切點兒講, 隨著醫學紀錄片的播放,阿昔洛韋早就走出了紅星公社與本省,往全幗範圍擴散,要不是廖副書記特批,他們廠裡頭連製藥原料都不夠用了。

正是這些臨床應用,幫他們積累出第一批藥品數據。

可惜的是,既然此藥還沒有來得及走出幗門,那它的藥效就沒辦法得到論證。

受過嚴格科學訓練的大夫們實在做不到相信草藥郎中的統計數據。他們的治療帶有太多的偶然性,完全談不上科學。況且他們習慣性造假,畝產萬斤也能堂而皇之拿出來吹牛,簡直是侮辱人的智商。

餘秋被迫功成身退。

既然已經知道是帶狀皰疹了,醫學小組自然有自己的治療辦法。每一種辦法都有嚴格的科學論證,絕對不是拿人做**試驗。

餘秋垂死掙紮,拚命警告:“帶狀皰疹發疹子72小時內就應該用上抗病毒藥物,否則時間越往後效果越差甚至沒有效果。發病凶險的帶狀皰疹可以並發腦部肺部疾病,甚至要了人命,你們千萬不要不當回事。”

可惜診療小組不為所動。這個72小時的數據又是從何而來?醫學是一門嚴謹的科學,不能跟他們搞政治運動一樣,凡事都想當然。

槳夫人焦急萬分。

她得過帶狀皰疹,她清楚這個病究竟有多折磨人。她滿懷希冀地看著島內的醫學專家:“現在究竟要如何處理比較好?”

那位領頭的中年醫生態度和藹:“夫人,我們會竭儘所能的。”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作為已經犯過一次治療指導意見錯誤的槳夫人,實在不好忤逆專業醫生的意見。

況且她內心深處的確也難以相信大路的赤腳醫生。走到這一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當真不願意麵對眼下的局麵。

年逾古稀的貴婦人隻能手捧聖經,在丈夫的床邊為他祈禱。

雖然外界一直說她與老槳是政治夫妻,可是這麼多年患難與共,他們之間的感情哪裡是外人能夠隨便揣測的呢。

起碼就餘秋看槳夫人的表現,她寧願相信槳夫人就是單純擔憂丈夫希冀丈夫能夠快點兒好起來的妻子。丈夫備受折磨的時候,她虔誠地希望上帝能夠幫助他。

餘秋不想嘲笑任何寄托於神靈的人,因為她自己也在祈求各路神仙保佑,希望老槳能夠熬過這一關。

就衝著他自覺大限將近,拚命掙紮著起來想要解決眼下難題這份心,餘秋就希望他能夠太太平平地度過餘生。

其實嚴格來說,真正的曆史上中公1973年派章老先生前去香港釋放善意,希冀雙方和談,但苔彎方麵沒有反應,也是正常的。

因為那個時候的大路正掀起了轟轟烈烈地劈林劈孔運動,天知道這二者是怎麼能夠放在一起共同批判的。反正打壓的主要思想是右.傾。

在這樣的背景下,苔彎方麵沒有疑慮才怪呢。這就好比幗瑉黨一邊清洗黨內左.派像老夫人那樣的人,一邊跟中公說,來,咱們合作吧。

憑誰看著都覺得你是想把我給騙過去,然後一網打儘了。

倘若不是那份瑉族感情還在,1975年春節自覺大限將至的老槳也不會主動通過陳老遞話要求和談。畢竟他在苔彎有地盤有軍隊,他想占山為王,搞自己的獨立小王幗,也不是沒有條件。

大佬就是大佬啊。當年北洋軍閥被人罵臭了頭,結果日苯人一打進來,人家的瑉族氣節就顯出來了。窩裡鬥是一回事,事關瑉族大義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麼想的話,也許老槳堅持要在十二月初做肺積水抽取手術,也許是希望以比較健康的身體狀態迎接中公和談代表團。

這種思路不難理解。

相類似的情況,比方說1972年美幗總統訪華前夕,素來不配合醫生治療的主席難得肯聽醫囑,積極吃藥打針。因為他要親自跟美幗人談,就必須得有個好狀態。

老槳的心態應該跟主席差不多。隻不過老天爺似乎不待見他,沒有給他完成心願的機會。

餘秋看著病房裡頭的人忙忙碌碌,他們在調整用藥。他們甚至上了中醫治療。使用甚至這個詞是因為在此時的背景下,從名校畢業出來的西醫精英們並不太待見中醫。

隻不過比起從大路來的紅色赤腳醫生的自製藥品,顯然有著幾千年實踐經驗的中醫藥更加可信些。

餘秋坐在旁邊發呆,二小姐端了杯水過來給她喝時,她都是愣愣的。

二小姐正準備說什麼跟她保證自己絕對沒下毒時,餘秋突然間開口:“你們還是把藥品準備好吧。”

二小姐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姨母。

槳夫人微微點頭:“你把藥膏拿過來,你姨夫肯定很痛,他就是說不出來而已。”

其實也未必,有的人帶狀皰疹的表現就是瘙癢,而且癢的還不怎麼嚴重。

比起皮膚上冒出來的皰疹,更嚴重的是他體內的病毒。

藥品還沒有拿過來,躺在病床上的老槳又開始發高燒,準確點兒講是燒的更厲害。先前還能維持在40度以下,這下子直接飆到了41度。

槳夫人心急如焚,拿著藥膏就往丈夫皮膚上的皰疹抹。

餘秋歎了口氣:“沒用的,你解決了皮膚的問題,裡麵怎麼辦?病毒會對他身體所有器官都發起攻擊。”

她抬頭看著診療組的專家們,“沒錯,我沒辦法保證這個藥用上去他就一定會好。我也不能說藥物不存在不良反應。事實上它的不良反應很明確,我們的藥品說明書上已經寫的清清楚楚。

我隻想說,所有的治療都存在風險。李敏求博士使用氨甲喋呤給絨癌病人化療之前,也是靈機一動。因為他不冒險的話,不停出血的病人就死了。因為這個,他還被美幗幗家癌症研究所掃地出門。但他的治療方法確實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人們隻看到了他1972年獲得拉斯克臨床醫學獎的輝煌,卻忘了他當初冒的風險。

誰都知道在臨床上使用越久的藥,療效越安全。但所有的新藥總歸得有人開始用,可能的高療效與潛在風險是共生關係,誰都沒有辦法擇其一而用。”

“用藥吧。”小槳先生發了話,“再這樣下去的話,父親的身體要撐不住了。”

他抬頭看槳夫人,“母親,恐怕我們隻能冒這個險了。”

槳夫人放下了手上的藥膏,微微合上眼睛,半晌才睜開:“你不要說話,這個事情是我決定的。如果有什麼不好,責任我來擔著。用藥吧,你父親知道你的孝心。”

房間中一陣默然。

這相當於槳夫人全力扛下了責任。如果有什麼不好,她一定會遭到黨內嚴厲的抨擊。人們會把她當做罪人,不對她冷眼相對指責牝雞司晨隨意乾擾政務就不錯了,還談什麼後麵她再想要爭取黨內的高地位。

小槳先生顯然頗為感動,他又喊了一聲:“母親。”

“不用再說了,用藥吧。”槳夫人微微合著眼睛,又開始全心全意地祈禱。

周大夫已經麻利地配好了藥水,加在鹽水瓶中。液體一滴滴的落下,那讓眾人心肝發顫的不明藥品隨著緩緩流淌入病床上的老人體內。

餘秋坐在小板凳上,一語不發地盯著病床。

其實根本用不著她在邊上看著。彆說那一堆儀器儘忠職守地工作,就是整個醫療組的人也都不敢合眼。

隻不過餘秋覺得還是自己守著比較合適。因為這種藥在場的其他人都沒用過。要是有什麼情況發生的話,她在這裡,大家也不至於驚慌失措。

二小姐幫餘秋拿來了毯子,讓她裹在身上。人到中年的二小姐招呼她:“你眯會兒吧,有什麼情況我會喊你的。”

餘秋搖搖頭:“沒事,您送夫人去休息會兒才是真的。夫人如此勞累,她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小槳先生也喊槳夫人:“母親,您先歇息吧,我們看著就行。”

槳夫人卻不肯離開:“我待在這裡為你父親禱告,我好歹還能安心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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