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安室透刷的臉卡起到了效果, 前台小姐姐衝著他臉紅了一會兒, 表示可以幫他和後廚商量。
然後安室透就借到旅館的廚房和食材, 做了點簡單的食物。
端盤上桌之後,大廳裡的其他人也被吸引了過來。因為人太多, 特彆是有一個跟著喊餓的元太, 最後大家把準備帶回去當手信的溫泉饅頭也拆了。
澤田彌確實不太餓, 但是堂哥的廚藝太好,她還是乖乖坐在桌邊喝完了一碗粥,這才帶著一碟溫泉饅頭去了庭院。
安室透注意到她的動靜,正準備跟上去, 大廳角落忽然響起一陣喧嘩。
他動作一頓,往那邊掠了一眼。
是一對年輕的情侶, 女孩子是嬌嬌氣氣的美豔掛,男人的長相尚可,就是相比之下氣質平凡了些, 一頭短到發根的平頭和外貌也有些不搭。性格倒是看起來很老實,麵對生人時甚至有些畏縮。
那對情侶中的女孩跟旅館的服務人員起了衝突,大概是之前來的時候也問過有沒有食物結果得到了沒有的答複,現在看到一群人在大廳吃飯, 以為自己被差彆對待了,立刻鬨了起來。
服務生態度誠懇地解釋那些食物是客人自己做的,女孩依然有些不依不饒, 男朋友在她旁邊急出一頭大汗, 伸手去拉她的手臂, 結結巴巴地規勸她。
“清水,算了,你想吃什麼,我也可以給你做……”
“誰想吃你做的啊!如果不是你非要換房間,怎麼會拖到現在?!”
名為清水的少女反手把他甩了出去,她隔著人群遠遠看了一眼安室透,對比這位身姿挺拔如青鬆般賞心悅目的金發帥哥,再看看自己麵前畏畏縮縮的男友,臉色越發難看了幾分,心中再次懷疑自己當初是怎麼看上這麼個男人的。
她冷哼一聲,甩手離開,當著眾人麵沒給男朋友留下一點麵子。脾氣好到近乎懦弱的男人也沒有生氣,他衝服務生擠出一個尷尬的笑,連聲道歉,又繼續喊著自己女友的名字,像條忠誠的狗一般追了上去。
安室透和柯南的目光同時在那個男人身上落了一下。
“那對情侶好像跟我們是同一趟列車的誒。”
突然爆發的衝突把小孩子們嚇了一跳,等兩人離開,他們開始湊到一起嘀嘀咕咕。
鳴人:“是嗎?我不記得啊……”
光彥:“鳴人你當然不記得了,你跟澤田桑去洗手間了,後來才和我們會和。這對情侶是我們因為火災警報往前麵車廂移動時在路上遇到的。”
鳴人:“誒誒?是這樣嗎?”
安室透收回目光,把小朋友們的嘀咕囫圇聽了一耳朵,暫時沒放心上。看了看時間發現堂妹還沒回來,他正準備出門找人,就看到澤田彌拎著一隻空盤子,若有所思地走進來。
“姐姐。”小鳴人看到他姐,迅速迎過去,他繞著她轉了一圈滿頭霧水道,“姐姐你把饅頭吃光了嗎?”
“啊?”澤田彌回過神,有點無奈地抬了一下眼,“你覺得我吃得完嗎?”
“吃不完。”小鳴人誠實回答。
就是吃不完才驚訝呀,他伸著脖子往外望懷疑他姐是不是在外麵遇到什麼餓肚子的貓貓狗狗喂給他們了。
澤田彌沒管犯傻的弟弟,把盤子放回桌上,環視一圈,準確地找到她哥,跑過去。
“尼醬。”
安室透順手把她接住,溫和地“嗯?”了一聲,一邊低頭理了理小蘿莉的衣擺,在她衣擺最下方發現了幾道折痕和一點沾著潮氣的青苔。
“彌醬去看院子裡那個青石台了?”青年狀似不經意地說。
咦?
澤田彌茫然地點點頭,哥哥怎麼知道的?
“隻有那邊有水流,凳子下的青苔才會沾著潮氣。”安室透漫不經心地把那點青苔碎末拈掉,卻沒有繼續問下去,隻是摸了摸妹妹的頭,“還要溫泉饅頭嗎?”
澤田彌搖搖頭,她垂著眼,又回到了那個若有所思的狀態。纖長的眼睫蓋下去時,她淺色的眼瞳就暗了許多,像盛著一泓靜謐的月光,不笑的時候很容易給人一種迥遠的距離感。
“哥哥,”她臉上帶了一點不自知的迷茫,慢吞吞地說,“我感覺今晚可能會出什麼事。”
.
當天夜裡。
那天晚上的月色比哪一晚都黯淡。
安室透沿著狹窄昏暗的樓梯間,不斷喘息著往上跑,焦慮和惶恐像湧上沙灘的潮水不斷吞噬著他的冷靜和理智。冷鐵鑄造的樓梯長得好像看不到儘頭,等他終於踩過最後一層台階,猛地推開天台的大門,一聲槍響轟然在空曠的天台上炸裂。
血,冒著硝煙的槍口,背對他站在天台上的男人,還有緩緩沿著牆壁滑下去的諸伏景光。
牆麵和地麵大片的紅色將他視線狠狠灼傷了一下,他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持著槍的男人回過頭,側臉上還站著景光的血。
“對付叛徒,就應該回以製裁,是這樣沒錯吧,波本?”
……波本。
…………波本。
………………波本。
男人冷沉的聲音回蕩在夜空下,一排一排的墓碑從泥土中鑽出來,砌成複雜的迷宮將他圍在最裡麵。
幾隻瞳孔猩紅的烏鴉扇了扇翅膀,發出幾聲粗啞的啼叫,停在墓碑頂端的十字架上。
安室透有點茫然地抬頭看去,滿眼都是認識的名字,任務的目標、處決的叛徒、有罪的、無罪的,所有死在他手下的人,在六尺黃土之下睜開眼睛,透過冰冷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朝他投以矚目的視線。
他在這些人的審視中慢慢往前走,路過一張又一張熟悉的臉,在一個名字刺入眼簾時猛地頓了一下。
荻原研二。
他緩緩地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