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商行(1 / 2)

穿成侯府傻女 漫步長安 12543 字 6個月前

康氏手一揮, 兩個婆子架著她往外拖。她的目光露出一絲哀求,看向裴元惜。裴元惜哀傷地望著她,再三保證會說服裴元君。

她絕望了, 眼神逾發不甘。

沈氏備感欣慰, 這個孩子如此善良,定然會理解自己。自己還讓元君住在軒庭院的事,她肯定不會多想。

“元…元惜, 你搬回軒庭院吧,母親想…”

“不用。母親照顧元君已是勉力,我豈能再叨擾母親。我在水榭住得很好,離祖母也近,母親不用擔心。”裴元惜淡淡回著。

“元惜,母親想親自照顧你。這些年你受苦了, 母親對不住你。你搬回來吧,讓母親儘一儘自己的心意。”

“母親,現在很好。你不用覺得對不住我,我並不會因此而怨恨你。”

裴元惜越是這樣, 沈氏就覺得越是恐懼。

康氏長歎一聲,不知該如何相勸。

宣平侯催著裴元惜趕緊回去歇著, 裴元惜聽話告退。在裴元惜離開後沈氏戚戚哀哀地告退, 扶著香芒的手去追她。

她沒有走遠, 很快被追上。

朦朧的夜色中,眼前的少女瑩孑而立。皎明如月的眉眼,平靜無波的容顏。她是如此的淡然和安寧,仿佛麵對的不過是個無關緊要之人。

她越是這樣, 沈氏的心越痛, 越是不知如何麵對她。

沈氏痛恨自己的大意, 明明已經是極儘小心防範還是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懊悔自己做過的事,為了替元君摘清居然說過那樣的謊,元惜必是不會原諒她的。

這可是她親生的骨肉啊。當她聽到那句誰生的都不重要時,她的心痛到快要死去。她到底做了什麼,讓自己的親生女兒說出那樣的話來。

但是元君是她疼了十五年的孩子,她又豈能說割舍就割舍。

她想起前些日子還傻著的元惜,那麼的喜歡圍著她轉,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她的身後喚她母親,她的心更痛了。

“元惜,你能不能和母親說幾句話?”

“母親想同我說什麼?”裴元惜的聲音很輕。

“我…元惜,你是不是怪母親?”沈氏問,目光充滿愧疚。

裴元惜遙望夜色,“母親,我不怪你,這一切並非你的錯。我也能理解你依然讓元君住在軒庭院的做法,她除了母親確實沒有彆的倚靠。母親寵愛她多年,不是一朝一日能變的。”

“謝謝,我就知道你會理解母親。你放心…母親會加倍補償你的。你搬回軒庭院好不好?母親想親自照顧你。”沈氏淚如雨下,已然泣不成聲。

裴元惜搖頭,“母親,人有所得才有所失。我有祖母和父親的疼愛,不能再貪心。你身體也不好,照顧元君就行了。”

“你…是不是怨著母親?元惜…母親的心真的好難過…”沈氏情緒幾近崩潰,抓住她的手不放。“當年我生產之時九死一生,軒庭院大亂。你是我懷胎十月的骨肉,大夫曾說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你可想而知,我有多在乎你…我千想萬算都沒有想過,如蘭她竟然恨我至此,竟然會把你換走…”

說是九死一生絕不為過,她產後血崩不止,差點連命都丟了。她提前生產府裡連個坐鎮的人都沒有,婆母不在,侯爺也不在。

在那樣的情況下,她唯一相信的是自己身邊的人。可是誰能知道如蘭會懷著那樣叵測的心思,故意和她同一天生產,還暗中換走她的孩子。

不過是半天時間,她像是蒼老了十歲。淒苦的麵容、悲傷的眼神,還有那欲言又止的愧疚。多年心血付諸東流,親生的女兒受儘苦難。換成任何一個母親,都是不能承受之痛。

她身體搖搖欲墜,緊緊靠在香芒的身上。

裴元惜有些悲慟,目光同情。她曾有過期待,希望母親自己有所察覺揭露真相。但是母親的所作所為一次比一次讓她失望。

誠然,她並不是很渴望母愛,可是誰不想多一個疼愛自己的人。倘若注定無緣,倒不如平常待之,免得徒增傷感。

“母親,此前種種,你當真沒有半點懷疑嗎?”

沈氏淒苦的表情怔住,身體開始微微發抖。她是有過懷疑的,然而她並沒有深究。其實早在多年前她與如蘭前後腳生下孩子時,她就應該懷疑的。她為什麼沒有懷疑呢?或許是因為兩人生的都是女兒,或許是因為她太相信身邊的人。

過往如夢,她罪不可恕。

“我…”

“母親應該是懷疑過的,就在不久之前李姨娘幾次三番露出馬腳時。但是母親並沒有仔細查明,我想比起真相,你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兒是個傻子吧。”

一番話如鋒利的刀,刀刀割在沈氏的心上。她早已血肉一片模糊的心再次扯裂傷口,痛到無法呼吸。

她捫心自問,是這樣嗎?

答案她不敢細想,因為連她自己都害怕知道。

“元惜,我知道你怨我。怨我一時疏乎才害你受那麼多的苦,母親錯了…母親真的知道錯了,往後我隻想好好照顧你,求你給母親贖罪的機會。”她泣不成聲,靠在香芒的身上傷心無力。

裴元惜神情悵然,“我不怨母親,你更談不上有罪過。不過我以為父母之愛大多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不分伯仲,顧此失彼才是人之常情。你若顧著元君,勢必會疏失對我的照料。我與元君是彼是此,你沒有辦法彼此兼顧。”

“我…我可以的…元惜,你相信母親,我真的可以的。”沈氏像是怕她不信,舉起手來要發誓。

她按下沈氏的手,淡淡一笑,“母親自認為可以,卻沒有想過我願不願意?”

“你…你不願意嗎?”

“是,我不願意。”

她的回答斬釘截鐵,這樣拖泥帶水的母愛她寧可不要。她能理解母親的所作所為,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隻覺得無比唏噓。

然而她是當事是人,是那個明明出身尊貴卻被換走的嫡女,是那個原本不計較自己生母是誰卻被人毒傻的傻子。在她傻了的那十年間,樊籠困獸的感覺刻苦銘心,她無法做到淡然處之。

如果她答應母親,她都能想象日後的日子,無非是明裡暗地同裴元君爭寵。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也不是她揭穿真相的目的。

她輕輕推開沈氏的手,頭也不回地繼續朝前走。

沈氏呆愣在原地,像根石化的木樁。

“我…我該怎麼辦?”

悶熱的夜,鳴叫的蟲。

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

遠去的裴元惜聽到她的哭聲,也唯有一聲歎息。

春月對於自家姑娘的決定很不解,姑娘如今是嫡女,不正應該住進軒庭院裡嗎?況且她看得出來,夫人是真的很想補償姑娘,姑娘為何拒絕夫人?還有李姨娘,那麼對待姑娘,姑娘為何最後還會替對方求情。

姑娘眼下已經大好,再也不是從前的姑娘,她有些拿不準該如何侍候。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落在裴元惜的眼中,自是知道她有許多的疑問。

“有什麼話就問。”

“那個…姑娘,你為什麼不搬回軒庭院?還有為什麼替李姨娘求情,她那麼對你,你不恨她嗎?”

在春月看來,夫人是真心想彌補姑娘受過的苦。就算是二…三姑娘也養在軒庭院又如何,姑娘才是真正的嫡女。

再者姑娘如此不親近夫人,保不齊夫人會繼續寵愛三姑娘,姑娘真的不在乎嗎?

裴元惜微微斂眸,隻要母親還把裴元君當女兒一天,她就不可能毫無芥蒂接受母親。至於李姨娘,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李姨娘機關算儘,如果讓那樣的人輕易死去豈不是太便宜。她還想看到她們母女相認的場景,必然是很精彩的。

“母親照顧元君已是力不從心,豈能增加她的負擔。李姨娘是三姑娘的生母,同我也是母女一場。我替她求情,不過是最後全一次我們之間十五年的糾葛。”

“姑娘,你心真好。”春月感慨,雙手合十,“好人有好報,怪不得你還能清醒過來,真是老天開眼。”

裴元惜麵色無波,或許真是老天開眼吧,她傻了十年還能再清醒過來。但她絕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想做一個爛好人。

以德報怨這樣的事情她做不來,以牙還牙才是她的生存原則。

春月看著自家的姑娘,暗道姑娘當真是好了,跟以前太不一樣。以前府裡的那些人總嘲笑她侍候一個傻子,現在她家姑娘不僅好了而且還是嫡女,看誰以後還敢笑話她。

“姑娘,侯爺吩咐過讓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你出去吧。”

裴元惜望著帳頂,久久凝視。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像是天荒地老。

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飄進來,然後似乎有什麼人從窗戶那裡爬進來。她並未喊人,而是慢慢從床上坐起來看向來人。

還是那位少年,不過今夜他沒有包裹那如同老嫗一樣的頭巾。玉冠束發,未語先笑,手上拿著一包封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唉,你沒睡。”他湊到她麵前,緊緊盯著她的眸,與她不過一掌距離。“聽說你好了,你是不是回來了?”

“嗯,我好了。”裴元惜望著他,“你以前認識我?”

如果不認識,為何如此熟稔?

“見過。”少年說著,似有些難過地低頭,“我知道你就算回來了,現在也還不知道我是誰。不過沒關係,我知道你就好了,我天天想著你呢。”

裴元惜眼露困惑,眸光微閃。

難道對方是重生之人?她實在想不出自己以後會和這個少年有什麼交集。按理來說,他們不應該有什麼機緣會建立深厚的感情。

她掩住心裡的驚駭,看著他手上的東西,“你又帶了烤榴蓮嗎?”

不知知道她喜歡吃的東西,而且還知道她喜歡的一些小細節。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明明她和他不過一麵之緣,她卻像是覺得認識他許久。

這種奇妙的感覺很陌生,她並不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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