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色起意(1 / 2)

穿成侯府傻女 漫步長安 10564 字 3個月前

鍋裡的紅油不停翻滾, 發出汩汩的聲音,散出濃烈的香辣氣息。

她好容易回過神來,摸著發燙的臉不自在地深呼吸。剛才那個盯著人看的是她嗎?儘量若無其事般去夾鍋裡的肉, 心道果然是美色誤人。

公冶楚的笑容轉瞬即逝, 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商行的手悄悄伸向桃花醉,不想酒被人半途截去。見那瓶酒在親爹的手中, 他可憐巴巴地乾望著。

初嘗酒滋味的少年,自然是想一嘗再嘗,一是好奇二是想證明自己已經長大。看了半天不見公冶楚鬆口, 他隻能歇了再嘗的心思。

在他們沒有注意的時候,裴元惜緩緩深呼吸。總算是把那尷尬給岔過去, 她決定過後和兒子好好交待一番。

至少讓她知道,她還做過什麼出格丟臉的事。

商行朝她擠眉弄眼, 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待看到兒子扭捏的樣子和眼裡的期盼時,她似乎知道他在暗示什麼。

她不吝嗇地誇獎著兒子, 比如健康開朗樂觀堅強善良之類的溢美之詞。然後對公冶楚致謝,感謝他將兒子教得如此之好

被誇獎的商行適時露出謙虛的表情, 眼中儘是喜悅。

公冶楚半垂著眸,像是在看鍋裡翻滾的紅湯,“不必謝我,其中有你一半功勞。我不過是按照你留下的《育兒手冊》養大他。你希望他有個快樂童年, 還特意寫了一本睡前故事, 所以你應該感謝的是你自己。”

《育兒手冊》這個東西她曾在兒子的口中聽過,現在她又聽到睡前故事。如此說來那個自己必定知道自己死期將至, 否則怎麼會提前準備這兩樣東西。

重兒明明說過,他們不知道她的死因。因為她死得太過突然,此前沒有一點兒征兆, 所以公冶楚懷疑她是被人害死的,因此殺了很多人。

她越發糊塗,實在想不出來那個自己到底因何而死。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商行不知看了多少次公冶楚手邊的桃花醉。清澈略顯酒意的眼中閃過狡黠,像個即將要背著父母做壞事的調皮孩子。

公冶楚離開時,商行拉著她一起相送。他歡喜地數著步子,頂著一張紅彤彤的臉蹦蹦跳跳像個孩子。

母子二人將公冶楚送出後宮,一身朝服的男子頭也不回地朝前走。他的氣息與冬寒極為相配,冷玉般的容顏越發的峻峭。黑色的大氅翻動,那通身的氣勢堪比風雲,行走中更是磅礴霸氣。

裴元惜心中疑惑,不是說好的愛她如命嗎?這一去不回頭的架勢哪有半點對她的愛戀不舍。她懷疑地看向身邊的兒子,低聲問道:“你爹以前也是這樣嗎?”

商行莫名其妙,他爹向來就是不愛言笑的。“爹就是這樣的性子,我從沒見過他笑。要不是到了這裡,我還不知道他是會笑的。”

她想起之前的驚鴻一瞥,他笑起來真是令人驚豔。連重兒都沒見過他笑,可見他確實是一個不會笑的人。

然而不愛笑,並不意味著沒有情。

情到深處之人,眼神舉止自然會流露出一二。一個人若真愛另一個人,且他們又曾經是夫妻,難道不應該有許多夫妻之間下意識的行為嗎?

她沒有是因為她不是後來的那個她,但是他為什麼也沒有?

“他這樣的性子,我們夫妻感情真的好嗎?”她是真的很懷疑,想著是不是因為她是個死人,所以所有的事都隻是旁人的一麵之詞。

“好,很好的。”商行連忙回答,生怕她不信,“你…去世後爹不肯將你下葬,他在自己的寢宮後麵建了一間冰室,他天天陪著你,和你說話。”

對著死人說話,確實深情。

可是她在那個男人身上沒有感受到,他分明還同之前一樣冷漠。便是話多了一些,也難掩他生人勿近的氣場。

而且他僅僅是話多,那說出來的話並沒有一絲柔情蜜意。如果他是將她同以後的那個她區彆鮮明,倒也說得過去。

但既然是後來的那個公冶楚,為何給她的感覺並沒有什麼不同。對著她的長相,他也應該會不自覺失態或是恍惚吧?

然而他並沒有,這才是令人想不通的地方。

“我覺得事情或許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

“娘,你把我說糊塗了。”商行沉浸在自己的歡喜中,“柳則叔叔說越是冷漠的人,用情起來比誰都深。爹不愛表達,他其實最是重情。他樁樁件件都是按照你寫的東西教我,他每天吃你愛吃的東西…”

這麼說來,確實又像是深情之人才做得出來的事。還有柳則那個無處不在的證人,似乎又能證明公冶楚確實愛她至深。

還真是一團迷霧。

母子二人回去時,商行說自己還有功課沒完。裴元惜沒有多想,順道送他回正德殿後再去仁安宮。

殿內火鍋的味道已經散去,春月趕緊收拾燃儘的香灰。這香著實好用,不拘多大的氣味,都能很快驅散。

宮中如此清靜沒有是非和勾心鬥角,是春月以前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她聽過的宮中秘辛,哪個不是充滿毒計你死我活。她現在敢說比起侯府來,宮裡不知自在多少。

下午無事,裴元惜照舊要小憩一會。

春月侍候自家姑娘梳發更衣,鏡子裡的少女美貌平和,誰能想得到半年之前自家姑娘還是個傻女。

“姑娘真好看。”

裴元惜自嘲一笑,鏡中的少女也在笑。那笑有自嘲有迷茫,心道說不定她和公冶楚能結為夫妻皆是因為對方的美色。

一覺睡到酉時正,睜開眼的時候她竟有些不知身在何處之感。金線織成的幔帳華貴逼人,入目之處皆可見鳳鳥的圖騰。

這是天下女子最向往的仁安宮,能住進此宮的女子皆是後宮爭鬥最大的贏家。

殿外傳來宮人們的說話聲,她聽到陛下二字連忙起身。召人進來一問,才知重兒喝醉酒,正在正德殿裡哭。

來不及細問,她忙命春月給自己更衣梳妝。簡單的妝發後,披上鬥篷趕往正德殿。未及目地地,便聽到少年傷心的哭聲。

少年哭得實在是傷心,腳上的鞋子不知去向何處他也不許人給他穿上,就那麼坐在正德殿的門檻前哭,像個被遺棄的孩子。

一見裴元惜,如乳燕歸巢般朝她撲過來。

“娘…”

這一聲娘叫得有多傷心就有多委屈。

宮人們齊齊低頭裝死。

裴元惜安撫他,將他哄進殿內。他稚氣未脫的臉通紅,一身的酒氣很濃。他眼神迷離著茫然地看著她,哭著哭著突然笑起來。

“娘,娘,真的是你嗎?我沒有在做夢嗎?”

“是我,你沒有在做夢。”裴元惜扶他坐下。

他又哭起來,“娘,你去哪裡了?為什麼一直不來看重兒?你為什麼總躺在那麼冷的地方睡覺,你都不陪重兒玩…”

這是喝了多少酒。

裴元惜心口發澀,他在哭著要娘。是不是因為他太想她了,所以在那麼小的時候就敢一個人到異時空來找她。

如果那個以後人生有什麼值得慶幸的,應該隻有這個孩子。

商行靠在她的身上,一把抱住她,“娘…你彆不信我,我是個好孩子。我會聽你的話,聽爹的話,你們不要離開我。我不要當什麼皇帝,也不要做什麼太子,我隻想天天和爹娘在一起…”

“娘不會離開你的。”

“…嗚嗚,我好怕。我怕一覺醒來又回到以前,娘在冰冷的冰室裡…爹總是不開心。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他傷心地哭著,抱著裴元惜不撒手。

這時寒氣隨著高大的男子進來,正是公冶楚。整個太淩宮到處都是他的人,他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趕過來並不為奇。

商行看到親爹,似乎又回到現在的記憶裡,“爹,是你嗎?你真的來了嗎?我不是在做夢嗎?嗚嗚…我想和娘在一起,我找到娘了…可是我又想爹,我也想和爹在一起。我突然不在了,你是不是很難過。你失去了娘,又找不到我,你該怎麼辦?嗚嗚…”

這個孩子啊,他怎麼能如此重情又善良。他一點也不像公冶楚的孩子,也不像她的孩子,他們都沒有他這麼純良。

他拉住公冶楚的手,他一隻手拉著公冶楚,將三個人的手緊緊放在一起。“爹,你是不是以後都不會走了?我不要你走…我想我們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我可以一直不洗澡…但是我又好想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