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親(2 / 2)

“如果是為了孩子,我沒什麼不願意的。”她說,“但是我話要說在前頭,無論我們在孩子麵前是什麼樣子,私下底我們還沒有那以前的地步。”

他眼神微冷,寒氣乍起。

這樣的他,又是那個她熟悉的他。那個天下人聞之色變權傾朝野的大都督,那個動動手指就能讓人家破人亡的大煞神。

她心提起來,無辜地望著他。

他眸中暗色湧動,“你以為我想對你做什麼?”

壓迫的氣息襲來,她本能覺得危險。漫天漫地的危險撲來時,她又覺得自己無處可逃。他真要對自己做什麼,難道她能阻止嗎?

她之所以現在敢和他對視,敢在他麵前肆無忌憚不正是因為仗著以後他們兩人的關係,可笑的是她還一直想努力撇清這一點。孰不知若沒有那個過去的他們,她哪裡來的底氣同他講條件。

“我知道大人不是那樣的人,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心思齷齪不堪。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這等人小人一般見識。”

“巧舌如簧,你向來如此。”

所以才會用那等攻勢和甜言蜜語虜獲男人的心,然後又……

他眼神更冷,謊話說多了自己都會信,何況是彆人。他替那個自己不值,又深深羨慕那個自己。

無論真情也好假意也好,至少那個自己曾經擁有過。時而熱情如火時而嬌俏調皮的女子,讓人不知情深何所起。

深情一旦入骨,像毒入髓般難解。

指腹壓在她的麵頰上,仿佛在揭開她臉上的麵皮看清內在。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為何會亂了他的心。

她渾身僵硬,他指腹摩梭著她的臉,她感覺像被火灼一般。“大人…”

“你以前都叫我阿楚。”男人的聲音極冷極飄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涼涼的,陰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外麵少年的歡笑聲不斷,明媚又開心。屋裡屋外勢成兩個天地,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天在外地在內,她隻感覺到冷。

“阿楚…”她艱難地喚出這個名字。

“再叫。”

“阿楚。”

“再叫。”

“阿楚。”

……

不像,她不是她。

他的氣息壓得更近,近到她能清晰看到他漆黑瞳仁中自己的影子。她毫不懷疑自己在他眼中是什麼樣子,不敢去猜測他此時在想什麼。

氣氛一時凝結如冰,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有心思感歎他的皮膚之好。鼻梁高挺如峰,唇薄如刀,仿佛一個欺壓下來,那峰必定將她壓得死死的,那刀會毫不留情地淩遲她。

“怕成這樣?可不像你。”他拿開手指,氣氛為之一緩,“我分得很清,你是你、她是她,我是我,他是他。”

可有時候,他又不想分清。

她心下一鬆,還未來得及仔細思量他話裡的意思,便感覺那壓迫感再次席卷而來。他修長的手指突然抬起她的下頜,迫使她看著他。

“但我若不想分清又如何,我把你當成她又如何?”

她還能如何?

當然是…迫於壓力委曲求全。

總不能去死吧。

可能是最近與他相處太過放鬆,讓她幾乎忘記他的本性。這男人不僅噬血殘暴,而且心理扭曲。

那個她是瘋了才會追求他。

她可沒瘋,此時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身子下意識往後仰時,突然感覺捏在自己下頜的力道一鬆,她整個人不受力往後倒去。

一隻有力的手臂將她撈起,頭暈目眩中她看到他眼中淡淡的譏諷。

他說:“你和她果然是同一人,你還是喜歡來這招。”

哪招?

假意摔倒,然後投懷送抱?

她對那個自己已經不抱任何期待,在她眼裡那些不可能的事情,那個自己都做了。便是用上如此老套的法子吸引男人,她也不覺得奇怪。

兩人姿勢很是令人容易想歪,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這樣的姿勢,她分彆整個人僵硬到不行。不僅她身體僵硬無比,她感覺他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想到他剛說過的話,他說我是我,他是他。

難道他不是……

他曾說過,他之所以相信重兒的話是因為他做的夢。會不會他根本不是多年後的公冶楚,僅僅是知道多年後發生的事。

如此一想,心生一計。

她表情怯怯,像是受到驚嚇般抱住他。果然他身體的僵硬程度完全如她所料,他根本不習慣她的親近。

如果他真是後來的公冶楚,身體的記憶騙不了人。再是知道她不是後來的那個她,也不可能會僵硬到這個地步。

除非他隻是他。

他表情如同他的身體一樣僵硬,那緊抿的唇和繃著的下頜線無一不表明他的抗拒。她證明了自己心中所想,心情大好。

眼波悄悄流轉時,似乎看到他略為泛紅的耳根。

難道他…在害羞?

“爹,娘,你們…”少年的聲音消失在驚訝的表情中,然後慌亂地退出去關上門,“我來的真不是時候,我們繼續啊彆管我。我和點心再玩一會…”

院子裡的下人得了春月的吩咐,早就避得遠遠的。

少年抱起在自己腳邊撒歡的點心,酒窩笑得極深,“小家夥,我跟你說個秘密。我不僅找到了我娘,我爹也過來了,他們又重新在一起了,我好開心。”

點心嗚嗚著,被他高高舉起來。

“你替我高興嗎?”

點心蹬著短腿,發出一聲“汪”。

商行把它話下抱在懷裡,“有爹有娘真好啊。”

他偷偷望著那關上的門,不知想到什麼臉色慢慢黯下去。過了一會兒重新開心起來,抱著點心在院子裡轉圈。

下人們遠遠看著他,沒有人敢靠近。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看他這樣子也不像個普通的隨從,指不定是大都督跟前的紅人。

他們羨慕的眼神落在點心身上,這條狗也真是有福氣,有時候做人還不如做狗。

他轉著轉著,然後抱著點心坐下來。

歡喜的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惆悵,點心在他的懷裡乖巧無比。他用手指點點它的小鼻子,眼眶湧現些許濕氣。

“我真想永遠留在這裡。”他呢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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