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說不行的公冶楚淡淡地看過來,給了他一個涼涼的眼神。他心下一驚,爹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他說錯什麼話了?
原本凝重壓抑的氣氛,似乎悄悄變了味。
裴元惜對公冶楚道:“你那個法子不行。”
“什麼法子?”問話的人又是商行,他是真的疑惑了。爹說什麼法子了,他一個字也沒有聽見。“娘你說的是什麼法子,我怎麼沒有聽到爹說話?”
難道他聾了嗎?
明明娘說的話他字字聽得清楚,為什麼他聽不見爹說的話?
“爹,你剛才說了什麼?”
“你爹沒有說話,是我猜出他的想法。”裴元惜有些看不過眼,這孩子有時候好像不太靈光的樣子,真不知道公冶楚是怎麼教的。
商行聞言眼睛發亮,“我爹什麼都沒說你就能猜出他在想什麼,那你們這是不是就叫做心有靈犀一點通。”
裴元惜一愣,她和公冶楚心有靈犀,這不能吧?
公冶楚問:“那你說說看,我是怎麼想的?”
裴元惜看著公冶楚,他凝重認真的樣子不像是耍她玩。可是她轉頭看見偷笑的兒子又覺得這事透著那麼一些違和。
想了想,還是正事重要。
他這樣一個不給自己留後患的人,自然是用最直接最簡單的方式。她猜他肯定會一把火燒了昌其侯府,無論有多少毒物都會被化成灰燼。在不能打草驚蛇的情況下,侯府的其他人隻能陪葬。
這個法子太過極端,她不同意。
“我亂猜的,我想以你的性子你會選擇斬草除根一勞永逸。”
“咦?”商行托著腮,“娘你還真了解爹,爹行事向來如此。”
公冶楚用一種父子之間才懂的眼神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商行立馬低頭玩手指,這個時候他還是當一個認真聽話的孩子比較好。
“你可知那些東西一旦放出來,死的可不就隻是昌其侯府那些人。除了那些東西,我們還不知道那人的底細和手段,萬一是個類同於葉玄師那麼厲害的人,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這個後果裴元惜也想過,不過前世那個外祖母一直作妖也沒有暴露身份,應該圖的是侯府的富貴或者是外祖母的身份地位。
既然有所圖,反而會有顧忌。
“我還是覺得可以有其它的辦法。”她說。
商行偷偷看看這個,又小心翼翼看看那個。
柳則叔叔說過,有的父母一旦有了矛盾總會問孩子到底是站在父親一邊,還是和母親一起。柳則叔叔還說幸虧他沒有娘,否則也免不了會有做選擇的時候,當然這話是他想娘的時候柳則叔叔安慰他的。
而今,選擇終於來了。
他莫名有些激動,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躍躍欲試。
“我覺得…”
公冶楚看著他,“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多嘴,我們沒有問你意見。”
他詫異地睜大眼,為什麼和柳則叔叔說的不一樣?說好的會問他到底是和誰站在一邊,為什麼會這樣?少年的心受到重重的打擊,有些酸酸地想著父親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兒。
“柳則叔叔說的話不對。”他悶悶嘟噥著。
“柳則又說了什麼?”公冶楚問。
“沒…沒什麼。”商行擺著手,可不能出賣柳則叔叔。
裴元惜道:“我怎麼覺得柳侍衛那個人話還挺多。”
公冶楚冷著眸,柳則確實話多了些。
守在外麵的柳則重重打了一個噴嚏,疑惑自己沒病不冷的怎麼會打噴嚏。他眼光瞄著屋子透出來的光,也不知道那一家人在說什麼。
在他眼裡,義父義母和義子自然是一家人。
這時春月端著一碗湯過來,“這大冷天的,柳大人喝碗薑湯驅驅寒。”
不容他拒絕,湯已經遞到他的麵前。冒著熱氣的薑湯散發出薑的辛辣味,聞著就讓人覺得暖乎乎的。
他們柳衛規矩森嚴,像這種外來之物更是不被允許入口。
他捧著那碗湯,感覺著傳到手中的溫暖,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寒冬臘月的夜裡,要是能有人天天給自己備上一碗熱湯該有多好。
送湯的少女已經離開,他望著手中的薑湯自嘲一笑。
屋子裡氣氛又變得沉重,投鼠忌器而束手無策,幾人都沒有再說話。
好大一會兒後,商行老氣橫秋地歎氣,“要是葉玄師在就好了。”
那人手中有毒王,訓毒的手法看上去同葉玄師一脈相承。即便不是同門同宗,也定然是頗有淵源。
公冶楚眸中深沉一片,玄門隱世而居,葉玄師從未提過自己的山門出處。他派出去的人還沒有找到葉玄師,甚至連葉玄師的山門都沒有找到。
“靠人無用,不如靠己。”
裴元惜道:“你說得沒錯,我準備出城一趟。”
“娘,你去哪裡?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們留在城內。萬一那人有什麼異動,你們兩人聯手比較好。”
真正的危險人物在城內,城外應該沒什麼凶險。如果那個外祖母真的有所行動,憑他們父子二人之力還可以與之抗衡一二。
“萬事小心。”公冶楚沒有反對。
商行覺得,他爹似乎太聽媳婦的話。
柳則叔叔說,這叫懼內。
公冶楚瞥見他促狹神秘的樣子,出去的時候問他,“柳則還和你說過什麼?”
“沒,沒有,不是柳則叔叔說的。是我在外麵聽到的…他們說像父親這樣聽媳婦話的男人…叫做懼內。”
公冶楚聞言,看向寒風中捧著薑湯的柳則。
柳則感覺一股寒氣襲來,這才發現薑湯冷了。再一看自家大人的臉色,怎麼感覺好像和薑湯一樣黑。
一定是自己眼花,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