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1 / 2)

br /> 薛匪風所在的客棧。

“將軍執意要親自去那漕幫?”神醫摸著胡子,眯起一雙狐狸眼,不小心把胡子扯掉一半,從容地貼了回去。

薛匪風當沒看見:“是,有勞神醫。”

“那我就隻能下一劑重藥,以免將軍半途力不從心。”神醫笑眯眯說完,挑起一根兩指長的銀針,非常隨意地紮進薛匪風膝蓋。

“接下來不太好受,將軍海涵。”

薛匪風麵不改色:“無妨。”

密密麻麻的針紮刺痛從關節處不斷傳來,隨後蔓延到五臟六腑,仿佛回到剛受傷那陣日子。薛匪風閉上眼睛,在繚繞的草藥煙氣中,睡意漸沉,或許是相似痛感,讓他夢見了誤會被沈清然下毒的那天。

夢裡兵荒馬亂,耳音嘈雜,李家村的日子夾雜在支離破碎的夢境中,是馬背上難得寧靜的時刻。

畫麵的最後一幕,定格在沈清然握著劍鞘衝進來,擔憂過後,神色欣然地問他“如果我被欺負了你會幫我嗎?”

薛匪風猛地睜開眼,叫道:“常柏!”

“屬下在。”

“你去李家村,守著沈清然。”

薛匪風負手走到窗前,盯著外麵追逐的黃狗,劍眉擰出一個深深的弧度。

除了抱怨乾活累,沈清然從不跟他說在外麵的情況。

可若是沒有人欺負他,得知自己會武功,怎會第一反應不是被冤枉的憤怒,而是問他,會不會幫他?

如果自己當時足夠關心沈清然,就應該追問一句。

可他沒有。

薛匪風十足懊惱,像是兩軍對陣時,敵情判斷失誤,以至於追悔莫及。

……

沈清然早睡早起,生活習慣完全融入了勞動人民,家裡連個解悶的人都沒有,沈清然無聊地坐在門檻上。

他有些嫌棄自己,因為他起了一個微妙的心思——讓薛匪風回來對自己刮目相看。

證明自己不是飯桶!

沈清然握了握拳,是時候下地乾活了。

他想起薛匪風回來第一天,他醒來時,薛匪風已經在院子裡劈柴。一人高的柴堆碼得整整齊齊,他估計薛匪風一回來看見灶房沒有柴火,天還沒亮就拖著兩條腿上山砍柴。

這麼一對比,自己真是廢物,做飯不會,砍柴不會,下地不肯。

總不能還讓薛匪風去砍柴了,一不留神從山坡上翻下來,雪上加霜可怎麼辦?

沈清然空著手就去甘蔗地了。孫老二走之前囑咐過,甘蔗需要剝葉子,每一小節都包著兩片葉子,待裡麵的甘蔗粗壯皮實之後,剝掉外麵的老葉子,才能讓甘蔗節長得俊秀挺拔。

甘蔗葉曬乾之後可以燒火,十分易燃,可以少砍很多柴。

五畝甘蔗,沈清然退意萌生。

葉子上居然有毛刺,邊緣鋸齒還十分鋒利,沈清然看著自己白嫩嬌氣的雙手,試著剝了一節。

跟在砂紙上摩擦沒有區彆!

沈清然沒有手套,徒手剝了三根,手心布滿綿密的刺痛,細細的血絲橫七豎八,沒一會兒就把手折騰得握不起來。

沈清然狠著心腸一鼓作氣,剝了一列過去,然後根據孫老二的教學手冊,拿了三條甘蔗葉長長地搓成一條繩,把甘蔗葉一捆一捆地綁好,搬到向陽的地方曬乾。

沈清然樂嗬嗬地看著排成一列……好吧,隻有三捆甘蔗葉,這是他今天豐盛的勞動成果!

好想跟薛匪風炫耀!

沈清然摳著手指想,等薛匪風回來了,這些葉子也該曬乾了,他要當著薛匪風的麵燒得劈裡啪啦。

他無聲興奮了一會兒,不敢笑出聲。從昨天開始,他總怕有人躲在哪裡偷聽他講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山老虎不在,猴子充大王,薛匪風一走,沈清然把他的男裝拖出來穿,他卷起袖子,在河邊輕輕搓著兩隻手,發炎灼熱的小傷口被冰涼的河水一激,頓時平複了不少。

沈清然對待薛匪風的衣服可比自己的認真,走路的時候儘量不被樹枝刮破,他甩著手回家,突然瞳孔一縮,閃身躲到草垛後麵。

小破屋前麵聚集了一堆吊兒郎當的青年,他們擅自推開了院門,估計進去的時候有些著急,爭先恐後生怕晚了一步好東西被人搬走,把籬笆都帶翻了。

沈清然心裡一咯噔,大氣不敢喘,他一個人勢單力薄,這群人能做出搶原主錢袋偷錢的事,底線基本沒有。他又啞巴,意思容易被曲解,不如不出去,等他們走了再說。

以李秋生和李春生為首的無賴們,久等沈清然不回,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豐子回來後,你們有誰見過沈清然?嘖嘖嘖那跟以前真是不一樣,我差點沒認出來。”

“哥幾個光想著沈清然傻,沒想到臉洗乾淨之後,那叫一個什麼來著……花容月貌……”

一群人對視一眼,發出一陣心照不宣的下流笑聲。

“彆想了,論長相咱誰比得上豐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哈哈哈,人家都忘記咱給他做過飯了……”

話是這麼說,心裡想的究竟是什麼,看他們不懷好意的眼神和不斷試著去推李豐家大門的舉動,傻子也知道。瘸腿的薛匪風和啞巴的沈清然,對他們沒有任何威懾力。隻要一口咬定沈清然是自願請他們來的,一個瘸子難道還能打得過他們?

沈清然一動不動躲在草垛之後,僵持著不出去,他心裡晃蕩著驚慌和無措,急速思索著辦法。

時間慢慢流逝,那群人按捺不住,起哄道“咱們先進去吧”,說著一擁而上,姿態宛若去菜市場搶一毛一斤的雞蛋。

沈清然急了,家裡的東西都是薛匪風一點一滴添置的,那個瘸了腿還要掙紮著出山的男人,臨走時,滿心滿眼都是擔憂他吃不飽飯。

他決不能讓薛匪風的心血再次付諸東流。

這群趴在彆人糧倉上的臭老鼠,憑什麼!

沈清然鬆開女性化的發髻,胡亂紮起來,從地上抓了兩把草木灰抹在眉毛和嘴唇上,均勻抹開之後,沈清然清了清嗓子,從容地站起來,挺直脊背,一手背在身後,假裝一個滿腹經綸的書生。

“我是清然的堂兄,諸位聚眾於此,有何貴乾?”沈清然叫住那群人撞開木門的無賴,露出一個疑惑的神情。

陽光下,沈清然長身而立,端方君子,溫文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