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佩沒眼色, 還以為香瓔真的摒棄前嫌了,“瓔姐兒, 你雖不姓陳,到底是我二哥親生的。你出息了,要回報陳家。”
陳老太太神色複雜,“瓔姐兒, 沒有你爹哪來的你?做人不可忘本。”
香瓔笑嘻嘻的瞧著這母女倆。
香瓔從小到大沒少受這母女倆的氣。陳老太太和陳佩最注重“陳”這個姓,香瓔不姓陳,在這母女倆眼中便是仇人一樣,隻要香家祖父祖母和香馥不在跟前,逮著機會便要折辱欺侮香瓔。
香瓔見慣這母女倆的醜惡麵孔, 無論她們說什麼做什麼, 都不會覺得稀奇了。
今天她就是來尋開心的。
前世今生受過的惡氣, 需要發泄發泄。
侍女到何盈身邊小聲回稟了什麼,何盈悄悄出去了。不多時何盈帶了一個人進來, 正是何盈的未婚夫, 靜海侯謝宣。
方才公主府這邊隻有何盈一個弱女子,現在多了位小侯爺,陳家人都覺得有了依靠。
尤其陳樂欣,喜氣洋洋的。
“你爹,狀元之才。”陳老太太提到陳墨池,腰就挺起來了,“因為你,你爹被人當麵譏笑, 說他是倒插門,是贅婿,他因為你受的委屈實在太多!”
“全天下的孩子都是跟父親姓的,你跟香家姓,丟我們陳家的人!陳家大度,不跟你計較了,瓔姐兒,你是郡主了,一定要補償陳家,補償我二哥。”陳佩苦口婆心。
香馥性情溫柔,但聽到這母女倆的無恥言語也是怒了,“陳老太太,陳佩,你們說話要憑良心。當年你家連飯也吃不上了,陳墨池連學也上不起,先父資助你家,可曾講過條件?是你們陳家提出陳墨池做上門女婿的,香家可沒有逼迫過!”
陳老太太老臉一紅,“你莫要得了便宜還賣乖,香家不肯放你出嫁,哪家好男兒肯上女家的門?也隻有我的池兒願意了。”
廣寧王火冒三丈,“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明明是陳家!本王當年遠在西北邊陲,如若不然,哪裡輪得到陳墨池這個混……”
混蛋兩個字就要出口,想起還有香瓔在,恐傷了香瓔的顏麵,硬生生把最後一個字咽了回去。
香瓔卻道:“爹爹你想罵隻管罵。有些人確實混蛋。”
“那有這樣對自己親爹的?”陳老太太、陳佩又恨又怨,又是害怕。
“瓔姐兒,你有了繼父,不要親爹了?”陳墨耕壯著膽子也說了句話。
陳墨耕是替他弟弟陳墨池抱不平。
香馥改嫁廣寧王,香瓔便對廣寧王說,你想罵就罵吧,我親爹確實混蛋,這也太沒良心,太會見風使舵了。
香瓔冷笑,“你不要給我亂戴高帽子。你說我有了繼父忘了親爹,我還說陳駙馬有了繼妻忘了親女,夥同南陽公主陷害我呢。你說得對還是我說得對?咱們要不要到我皇帝伯伯麵前辯白一番?”
陳墨耕聽到“皇帝伯伯”四個字,現出恐懼之色,又往後縮了。
他是平民百姓,皇帝對他來說是上天之子,是高不可攀的。
“瓔姐兒不要胡說,你爹怎會害你?”陳老太太大驚。
“你敢忤逆!女兒詆毀親爹,這是什麼罪名?”陳佩這幾天新學會了些東西,指責起香瓔了。
“陳駙馬是在宮裡陷害我的。你們想不想知道,身為官員,在鳳儀宮動手腳,插手陛下的後宮,是什麼罪名?”香瓔像訓二傻子一樣。
陳老太太、陳佩臉色大變,“不可能,你彆胡說!”
香瓔步步進逼,“我若聲張出去,罪名落實,莫說陳駙馬,便是南陽公主也吃罪不起!陳家每個人,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陳老太太和陳佩麵如金紙,後退幾步,一起坐倒在羅漢榻上。
陳墨耕、陳樂成父子倆膽小如鼠,癱地上了。
陳大太太和曹氏素來婆媳不和,這時卻摟抱在一起,抖似篩糠。
陳樂欣嘴最硬,“你彆以為當了郡主了不起,樂康郡主是陛下嫡親外孫女,她還沒發話呢。”
陳樂欣向何盈求救,“郡主,你快說句話呀。”
快說句話,打掉香瓔的氣焰。
何盈手足冰冰冷,竭力作出鎮靜模樣,“太康郡主,宮中之事不可信口胡言,要有證據的……”
香瓔逼進何盈,態度輕慢抓了她的衣襟,迫使何盈跟她麵對著麵,“宮中之事何需講證據,我隻要說出我的疑惑,陛下哪怕起了一絲一毫的疑心,對南陽公主和陳駙馬便非常不利!”
何盈眸中有了淚光。
香瓔貼近何盈,輕蔑耳語,“皇太子殿下是你親舅舅。自古以來,皇太子最難做,你難道不知道?國之儲副,輕易不敢出差錯。皇太子的姐姐、姐夫肆意妄為,你猜對皇太子有沒有影響?”
“你太惡毒了。”何盈垂淚。
“哪裡。”香瓔神色轉為柔和,體貼的替何盈整理衣衫,“大姐姐、大駙馬若不招惹我,我樂得省事,做個無憂無慮、安享尊榮的太康郡主。你說是不是啊,外甥女?”
何盈羞憤交加,熱淚潸潸。
“小侯爺,你趕緊幫幫郡主啊。”陳樂欣軟語央求。
“對,小侯爺,你趕緊幫幫郡主。”陳家人全是這個心思。
這小侯爺不是應該很神氣麼,為什麼香瓔當著他的麵折辱樂康郡主,他跟個死人一樣,默不作聲……
謝宣淡笑,“一位太康郡主,一位樂康郡主,兩位都是郡主,你們讓我幫的是哪位?”
他這話真把陳家人問住了,也讓陳家人懵了。
你是樂康郡主的未婚夫,不幫樂康郡主,難道你還會幫香瓔不成?
何盈嘴巴微張,驚愕到甚至忘了哭。
表哥對她……自從那次在吉安街頭暈倒,再次醒來之後的表哥,對她便不一樣了。不僅不親近,還很厭惡的樣子。這次表哥到公主府來見她,她還以為表哥回頭了,誰知並不是,香瓔當著表哥的麵欺負她,表哥無動於衷……
要失去表哥的心了麼?
何盈有些心痛。
淚眼朦朧中,何盈望到了長身玉立的張暘。
張暘仿佛置身這滿室的暄鬨之外,慵懶悠閒。
何盈那顆少女心微微顫動。
表哥不在乎她,她也不在乎表哥。這世上一定有比表哥更好的人,一定有……
香瓔問廣寧王,“爹爹,您能不能把陳家這幾個人提起來,讓他們老老實實站好?”
“當然能了。”廣寧王想都沒想。
他和香馥就是來陪香瓔玩耍的,香瓔想怎麼玩,當爹的都不攔著。
“我來。”張暘把廣寧王擋住了。
張暘秀逸出眾,膂力驚人,如老鷹提小雞般把陳墨耕、陳樂成父子倆拎過來,吩咐他們站好站穩。這父子倆還真聽話,站得筆挺,一動不敢動。
陳老太太等人為張暘氣勢所攝,和陳墨耕父子倆站成一排,站姿空前的端正。
“太康郡主,請訓話。”張暘優雅躬身。
香瓔心花怒放。
小哥太懂她了,她一開口,便知道她要做什麼啊。
香瓔神氣叉腰,一個挨一個訓過去,“你,你,還有你,你們都給我記好了:陳駙馬衣食不繼,是我祖父周濟他,他才能有今天。我祖父對陳駙馬恩同再造。我祖父是陳駙馬的恩人,也是整個陳家的恩人。”
“你們陳家的人,見了我們香家的人,應該矮一截。沒有香家你們早餓死了,有機會站在這裡衝我叫囂?以後都給我識相些,若不識相,哼,本郡主有的是法子整治你們!”
廣寧王摩拳擦掌,張暘手握長劍,陳家人心中恐懼,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