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八百比丘尼】這個名字的時候, 愈史郎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就算他變成鬼幾百年, 也是知道八百比丘尼的傳說的。
一想到這裡, 愈史郎正欲開口,卻又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珠世大人……稱她為【八百比丘尼閣下】。而愈史郎自己在兩百多年來從未見過, 也從未聽珠世大人提起過她。
所以這也就意味著, 她們認識的時間, 或許在愈史郎遇見珠世之前。
明確了這一事實的愈史郎忽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八百比丘尼的目光也變得極為複雜。
但他們沒有心情複雜的時間了,甚至沒來得及收拾東西,隻是帶上了剛變成鬼的路人和他的妻子, 幾人便匆匆離開了這棟洋樓。
而在她們走後沒幾分鐘,便有遲來的鬼錯過了她們的行蹤, 恨恨地砸掉了那棟洋樓。
已經走出很遠的愈史郎和珠世通過留下的幻術察覺到了原本的住宅發生的一切,珠世的神色愈發凝重,望向八百比丘尼的目光也沉下了幾分。
——她特意趕來見麵, 要說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呢?
——*——
備用住所顯然比常用的住處更加偏僻簡陋得多,甚至連燒水的地方也沒有,愈史郎便翻出幾個杯子一人給他們接了一杯涼水。
旁觀了簡單粗暴的全過程的八百比丘尼一言不發,在他將水杯放在她麵前時輕聲道了謝。
“現在已經可以了。”
特殊時期沒那麼多講究, 珠世也沒有對愈史郎的待客方式作出什麼評價。她現在最在意的隻是八百比丘尼特意來訪的原因。
在八百比丘尼的對麵,珠世正襟危坐。
戴著花劄耳飾的少年手裡捧著方才愈史郎惡狠狠拍在麵前的水杯,呆呆地看著她們, 一句話也不敢說。
好在八百比丘尼發現了他的囧狀, 開口詢問道:“你的名字是什麼?”
聽到這一問題, 也見她們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少年不由得嚴肅起來,以求讓自己的狀態和這時候的氣氛相符合。
“炭治郎,灶門炭治郎。”
“炭治郎嗎,”八百比丘尼輕聲重複道:“灶門啊。”
是和緣一沒有任何共同點、也沒有任何相似處的名字。
灶門炭治郎不知道她重複自己名字的意圖究竟是什麼,但他的鼻子從小就很靈敏,不僅能夠聞到各種實際存在的味道,甚至在練習了呼吸法之後,還能聞到很多以前都聞不到的東西了。
正如她這時候的情緒。
從八百比丘尼的身上,灶門炭治郎聞到了深深的懷念——當她輕聲念著他的名字時,懷念的味道便愈發濃重。
於是炭治郎小心翼翼地詢問道:“您……認識我嗎?”
珠世本以為她會告訴灶門炭治郎緣一和花劄耳飾的事情,但八百比丘尼沒有。
容貌昳麗的少女輕輕地搖頭:“不,我不認識。”
她沒有說謊,八百比丘尼的確不認識灶門炭治郎。她隻是透過炭治郎想起了過去的人——想起了那個名為緣一的孩子。
但她既沒有對炭治郎提起緣一,也沒有告訴他,自己認識他耳垂掛著的花劄耳飾的第一任主人。
她這次過來,最初的目的隻是來見珠世。
在珠世還是個人類的時候,鬼舞辻無慘假裝醫師來到了她的家中,對她說有一種方法可以讓她繼續活下去,隻不過身體會發生一些小變化。
那時的珠世完全沒有【小變化】究竟是什麼變化的概念,她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而她的丈夫和孩子都不希望她死去。
珠世想要活下去,所以懇求他為自己進行治療。
但在那個時候,一直沉默地跟在鬼舞辻無慘身後的少女忽然開口了。
少女的嗓音無波無瀾,仿佛隻是隨口一提。她對珠世說:【強行留住的東西,或許並不都是自己想要的結果。人類的生命本就短暫,強行延續……】
【你逾矩了。】
有冷冷的嗓音打斷了少女的話。
其實就算她說完了,那時的珠世也完全聽不進去,她的腦海中隻有想要和丈夫孩子一起生活下去的念頭,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告。
八百比丘尼的話,哪怕說得再多也隻是徒勞無功。
但變成了鬼的珠世不出意外地後悔了,她因饑餓而喪失了理智,將自己本該珍惜愛護的孩子和丈夫全部吃掉了。
在一切結束之後,珠世怔怔地看著滿地的斑駁血跡,她呆坐在滿是血腥的房間裡,眼淚無聲地滾落下來。
【珠世從來都沒有想到,會迎來這般不願意接受的後果。】
鬼舞辻無慘從來都不會有什麼真正拯救他人的念頭,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心血來潮或有自己的目的。
所以珠世又等來了鬼舞辻無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