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時候的鬼舞辻無慘卻完全不像一開始偽裝成醫師的時候那般彬彬有禮,而是以來自自身血液的恐怖威壓震懾了她,讓珠世也變成了自己的下屬。
目睹了一切的八百比丘尼在珠世跟隨鬼舞辻無慘的第二年不知所蹤。
珠世曾一度後悔當初沒能聽進八百比丘尼當初的勸告,這個奇怪的少女真心實意地勸誡她,大抵是出於自己的親身經曆吧。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珠世都覺得八百比丘尼其實並不想跟在無慘身邊。珠世覺得這才是八百比丘尼在那時候離開鬼舞辻無慘的原因。
她隻是因為……太寂寞了。
在漫長的生命中,什麼都留不住,什麼也無法強求,所以她才會留在鬼舞辻無慘身邊,是為了讓漫長的時光不再漫長。
正因如此,珠世注視著麵前的少女,她想,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一原因,八百比丘尼才要重新回到鬼舞辻無慘的身邊。
時間的確是很可怕的東西,時至今日珠世才想起來自己曾生出過這些複雜的念頭,倘若沒有再見到八百比丘尼,這些記憶恐怕也隻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埋越深。
“過去了很多年。”八百比丘尼輕輕地說:“但生命依舊漫無止境。”
聽到這話的灶門炭治郎完全愣住了,這個單純的孩子完全沒能理解到她話中的深意——但他其實早就聞到了某種熟悉的味道,從麵前這個名為八百比丘尼的少女身上。
是屬於鬼舞辻無慘的味道。
很難說在剛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究竟是如何遏製住心底裡那股情緒的,但緊接而來的過分乾淨的悲傷,卻令炭治郎無端想要為她哭泣。
那是難以想象的空虛和悲哀,是足以壓下鬼舞辻無慘氣味的沉重。
那才是真正從八百比丘尼身上散發出來的,隻屬於她本身的味道。
所以灶門炭治郎隻是怔怔地看著她,什麼也忘記了問她。
聽到她如此感慨的珠世深有感觸,四百多年的時光足夠漫長,珠世以醫生的身份為人類進行治療,時常也會產生一種感覺——這種漫長而痛苦的生命究竟有何存在的意義。
珠世隻能想到一個答案。
唯一支撐著她活下去的動力,使她的心臟能夠一直跳動下去,哪怕苟延殘喘也希望自己能留存於世的,是那份對鬼舞辻無慘的恨意。
“但是鬼舞辻無慘依舊活著。”珠世輕聲回答她。
八百比丘尼輕聲附和:“是啊,鬼舞辻無慘還活著。”
她說出來的話無悲無喜,就像是在談論著什麼自己並不認識的陌生人。
珠世不明白八百比丘尼對鬼舞辻無慘究竟抱著怎樣的感情。
是憎恨嗎?可她看起來並不恨鬼舞辻無慘,說起他的名字時也不見半分恨意。
那麼……是喜歡嗎?
這樣的念頭在冒出來的瞬間又被珠世自己否認了。
【鬼舞辻無慘那樣的存在,不可能的。】
珠世安靜地等待著,她看著八百比丘尼繼續抬起了手,將她麵前的茶杯轉了轉。
“珠世,命運的線,從來都沒有被斬斷過。”
八百比丘尼無來由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令珠世怔然許久。
但在下一刻,八百比丘尼又對她說:“我知道你一直在做實驗,鬼舞辻無慘同樣一直在進行研究,雖然這樣的舉動可能沒什麼意義……”
她將自己的手臂放在桌上,稍稍挽起了衣袖——
“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把我的血也給你一些。”
雖然難以理解她的舉動,但對於這種送上門來的機會,珠世自然不會拒絕。
好在備用的住所也放置了簡易的設備,因而珠世成功采集到了八百比丘尼的血液。
她沒有用鬼舞辻無慘研究了多年卻一無所獲的結局來打擊珠世,也沒有告訴她,自身的漫長壽命是偏離了常識的東西。
和鬼舞辻無慘不同,八百比丘尼既沒有【血鬼術】,也無法用自己的血增加同類。
除了同樣漫長的壽命之外,八百比丘尼和“鬼”也沒有其他的共同點了。
但這一切都不是珠世這時候應該考慮的事情,將八百比丘尼的血液小心翼翼地收好之後,珠世忽然問她:“你……是如何看待鬼舞辻無慘的。”
聽到這話的八百比丘尼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看向了炭治郎和愈史郎。
她說:“我也有一個孩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八百比丘尼的孩子?
八百比丘尼沒有在意他們驚詫的神色,垂下了眼瞼輕聲道:“是一個人類的孩子。”
先不說八百比丘尼是否擁有生育能力這回事,不老不死的預言巫女,就算真的生下了孩子……那孩子會是普通的人類嗎?
“那孩子的年紀,”八百比丘尼看著灶門炭治郎:“也和你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