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門炭治郎張了張嘴, 什麼話也沒能說出來。
好在很快八百比丘尼便補充道:“我自己是沒有生下孩子這種能力的, 所以那是我從另一個人類的女性手裡接過來的孩子。”
她告知他們:“當時她的身後跟著鬼, 為了讓孩子能夠活下去,她選擇了將孩子交給我, 自己則是獨自一人前去引開那隻鬼。”
珠世曾經也是母親, 自然能夠理解這份偉大。而炭治郎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在兩年前他們家被鬼襲擊的時候,母親也是將弟弟妹妹們護在了身下。
這是一個母親最無私的愛。
珠世忽然就明白了什麼,哪怕八百比丘尼口中的那孩子並非是她自己所生,她對那孩子的愛也不會失色半分。
因為八百比丘尼對她說:“我想要為他做些什麼, 也希望……他能作為人類生活。”
在八百比丘尼說到這裡的時候,珠世才猛然間想起在鬼舞辻無慘身邊看到的那個少年。
和炭治郎差不多的年紀, 是人類。
完全符合。
珠世實在難以想象八百比丘尼是如何將孩子養在鬼舞辻無慘身邊,還能生出【希望他作為人類生活】這樣的想法。
大抵也是看到了珠世眼中的異色,八百比丘尼解釋道:“那孩子並不知道鬼舞辻無慘的真實身份。”
珠世隻覺得有股莫名的寒意籠罩了全身。
【能夠將那孩子養在鬼舞辻無慘的眼皮子底下, 卻不讓那孩子發現鬼舞辻無慘的真實身份,甚至還能讓他們“父子”如尋常人家般相處……能夠做到這種事情的八百比丘尼,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這位早已逃離了鬼舞辻無慘的控製,卻依舊沒能從他的陰影中逃脫的女性之鬼不由得悚然。
珠世張了張嘴, 聲音莫名有些乾澀:“你打算……讓那孩子如何作為人類生活?”
這樣的問題是八百比丘尼思考了十餘年才得出的答案。
“生下了他的女人,從始至終也都是他的母親,總有一天伊之助會知道這一事實, 這是因果也是宿命, 他注定要和那個殺死了他母親的鬼戰鬥。”
八百比丘尼淡淡地開口, 哪怕說這種話的時候,她的語氣依舊平淡無波。
珠世忽然對她心生憐憫,或許在許久之前八百比丘尼也曾有過如普通人那樣尋常的喜怒哀樂,也曾有過灼熱到無法忽視的感情。
但隨著時光的流逝,那一切都離她而去了。
八百比丘尼既不是人類也不是惡鬼,她是絕無僅有的、孤獨而又無奈的存在。
不論再怎麼厭倦人世的一切,她都隻能無可奈何地繼續活著,延續著漫無止境的無儘生命。
灶門炭治郎有些局促,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聽這些屬於彆人的私事,但既然八百比丘尼她們沒有背著他單獨談話,也就說明他是被允許知曉了。
聽到她說出【和鬼戰鬥】這種話的時候,灶門炭治郎下意識碰了碰腰側的日輪刀。
——也就是說……會是未來的同伴嗎?
雖然在見到鬼舞辻無慘的時候,灶門炭治郎絕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個初始之鬼的身上,但他同時也的確注意到了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年齡和自己相仿的少年。
那個少年留著快要及肩的短發,輪廓近乎柔美,碧綠的眸子澄澈通透。
灶門炭治郎一直都是個很會為其他人考慮的孩子,他隻要一想到那孩子居然在不知道鬼舞辻無慘真實身份的情況下將其當做父親這麼多年,便難以遏製心底裡的怒火。
這樣的欺騙……
但灶門炭治郎同時也知曉,當他看著八百比丘尼的側臉,看著她微微垂下眼瞼,說起自己有一個孩子的時候……
那份溫柔和愛意,不是假的。
這世間最大的錯誤是鬼舞辻無慘,也隻是鬼舞辻無慘。
他就是一切悲慘命運的源頭,也是注定要被斬斷的宿命的根源。
——*——
八百比丘尼從珠世的手裡拿到了麻醉劑,這是備用的手段。
對鬼舞辻無慘這樣的“鬼”自然沒有作用,但是對人類還是能產生作用的。
她從珠世的住所回去之前,特意在外麵多逛了兩圈,隨意挑了幾身衣服之後,才提著這些東西回到了彆館。
剛一進門,便看到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鬼舞辻無慘。
這位初始之鬼似乎又在等她,他的視線落在八百比丘尼手裡的袋子上,漫不經心地開口詢問:“去做了什麼?”
八百比丘尼麵無異色地進門,將那堆袋子放在茶幾上,理了理頭發後在他對麵坐下。
“去買了幾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