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夢境的溫度(1 / 2)

我和無慘比命長 棲瀧 14170 字 6個月前

八百比丘尼回以長久的注視, 長到足以令鬼舞辻無慘的玩笑褪去色彩。()

但“她”依舊沒有變回自己原本的樣子, 而是將臉湊過來親吻了她。

八百比丘尼神色淡漠地彆過腦袋, 任由那些帶著涼意的吻落在她的臉頰和嘴角, 自身卻宛如清心寡欲般對“她”的親吻無動於衷。

這副模樣令鬼舞辻無慘的眉眼間染上陰霾,“她”掐著八百比丘尼的下巴,迫使她正麵注視著自己,也不管八百比丘尼是否願意,又想將身體也壓過來。

但就在二人的身軀近在咫尺時,鬼舞辻無慘卻忽然看清了她的眼神。

那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她”, 甚至不像是在看一個活著的個體。

她的眼裡過分虛無,哪怕鬼舞辻無慘就站在她的麵前, 近得像是要貼進她的眼裡,她也完全看不到鬼舞辻無慘的存在。

意識到這點的鬼舞辻無慘,“她”的動作下意識停住了, 原本正掐著八百比丘尼下巴的手也鬆懈開來, 紅梅色的眸子神色晦暗不明,那裡麵滿是難以讀懂的複雜。

在八百比丘尼開口說些什麼之前, 鬼舞辻無慘便隻給她留下了一個背影。

事實上,鬼舞辻無慘會突然停下來, 的確有些出乎八百比丘尼的預料。她本以為按照“她”方才的動作繼續下去, 最後的結果恐怕又是要重新整理一次衣物。

可鬼舞辻無慘卻忽然離開了, 沒有留下半句話, 而她們之間也分明沒有半句爭執。

這樣的發展雖令八百比丘尼有些惘惑, 卻也隻是微微蹙起眉頭的程度。在鬼舞辻無慘離開後不久, 便有傭人輕輕地叩響了房門,隔著障門站在外廊同她說——

“夫人,方才收到了一封信件……”

八百比丘尼如夢初醒般叫她進來,後者動作小心地推開障門,將信封呈至她的麵前。

是很普通的、在報攤書店裡隨意就能買到的信封樣式——但那上麵本該填著寄信人信息的地方,卻是一片空白。

但八百比丘尼想不出來有誰會給自己寄信。無論是產屋敷耀哉還是珠世,他們都無法追查到八百比丘尼的住處究竟在哪裡。

這並非是因為他們的能力不足,或是從未想過要查探她的住所,而是因為八百比丘尼雖自身並非陰陽師,卻在過去的歲月之中,曾習得過一些術法。

在這世間活得世間太長了,許多東西自然也就比其他人掌握得更加嫻熟,用時間堆積而成的結果,也足以阻攔來自他人的窺探。

而那日在淺草帶著珠世他們從原本的房子離開時,八百比丘尼也使用了混淆蹤跡的術法,所以才讓被派去追殺灶門炭治郎的朱紗丸和矢琶羽在中途斷了線索,無法繼續用血鬼術追上他們。

見信封上沒有任何寄信之人的信息,八百比丘尼抬起了臉,詢問傭人:“是誰送來的?”

傭人搖搖頭:“我聽到門口有動靜出去看時,隻看到了有人從院門口離開,也沒能看清楚對方的臉,隻看到了這封信被留在信箱裡。”

八百比丘尼聞言眉頭微蹙,她半垂著眼瞼,輕抬手掌揮退傭人:“我知道了。”

雖說來曆不明的東西的確不應該隨意拆開,但若是有什麼不能被鬼舞辻無慘看到的內容,留著更易夜長夢多——更何況,不論裡麵究竟是什麼,也無法威脅到八百比丘尼這樣的存在。

她拆開信封,打開後卻忽然發覺了異樣。信封是空的。

信封外沒有任何內容,信封裡麵也沒有裝任何東西……

所以或許是什麼人的惡作劇,隻是她多心了嗎?

八百比丘尼本以為是這樣的,直到她察覺到了周圍的某種異狀。

雖然四周仍是熟悉的房間結構,她也依舊是坐在和室內,甚至連姿勢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她發現隱隱約約從空氣中透露出了某種詭譎的波動。

這樣的變化細微得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會被忽略,而意識到這點之時,她也忽然明白了信封的主人究竟是誰。

“魘夢。”

八百比丘尼輕聲喚出他的名字,能夠將人拉入夢境的存在,在她的記憶之中隻有魘夢。

雖然不知道他這次是用了什麼方法,但能肯定的是,絕對和她手中的信封有關。

八百比丘尼完全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白天做出這樣的舉動,更沒想到他竟然有膽子跑到鬼舞辻無慘的麵前來做這種事。

隻不過……八百比丘尼忽然想起鬼舞辻無慘方才離開時的背影,再聯係起魘夢此時的舉動,立馬便意識到了——或許鬼舞辻無慘此刻並不在宅邸中。

她拿起信封,放在鼻下輕嗅了片刻,卻隻聞到了極為普通的紙張的味道。

但此時畢竟是在夢境之中,無法發現異樣也是很正常的事,八百比丘尼蹙了蹙眉頭,將信封放在了麵前的矮桌上。

距離她喚出魘夢的名字已經過去了好幾分鐘,可對方卻絲毫沒有要出現在她麵前的跡象,不僅如此,周圍也十分平靜,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樣子。

想到這裡,八百比丘尼不打算繼續坐在和室內了,她起身拉開障門,閉了閉眼睛之後看到的,卻是一座似乎極為熟悉的庭院。

——並非是她現如今所居住的宅邸之中的庭院,而是……

在庭院裡生長著的幾株紫藤,中間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池塘,八百比丘尼抬起臉望向天空——似乎是個陽光溫暖的好天氣。

她慢慢地踏出外廊,腳步落定,站在泥土結實的庭院裡,伸出手時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太陽落在皮膚上的溫度。

這種過分真實的感覺令八百比丘尼皺了皺眉頭,下意識開始懷疑起現實中自己的身體是否真的走到了庭院中。

若是這樣的話,怕是會被人當成夢遊吧。

就在她打算先回到外廊坐下時,卻忽然發覺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高橋!”

聽到聲音的八百比丘尼側目看去,一個侍女打扮的少女一隻手拉著她,另一隻手裡端著茶托,表情有些著急:“你怎麼還在這裡傻站著啊!”

她把茶托強行塞到八百比丘尼的手裡,八百比丘尼下意識接好了端著,也看清楚了茶托上的碗裡裝著黑糊糊的液體。

有奇怪的味道從碗裡飄出來,伴隨著嫋嫋的熱氣,令八百比丘尼不由得開始思索起這東西是否與這個夢境有什麼聯係。

“你在看什麼?這是小少爺的藥,我熬了好久才熬好的,快點趁熱端回去吧。不然待會兒涼掉了又要熱一次,本來就很難喝了,你也難得去哄。”

聽到她這樣說,八百比丘尼怔愣了一瞬,顯然她的表情引起了侍女的注意,對方抬起手掌在她麵前揮了揮:“你今天怎麼了?”

侍女神色疑惑地盯著她,將手放在她的額頭上:“該不會你也染病了吧?你要是也病倒的話那就真的不知道應該讓誰去伺候小少爺了……我可不想到時候被臨時派過去,上次被派去的侍女……高橋!你在聽嗎?你怎麼又開始發呆了!”

侍女輕輕地推掇著她,對她今日的表現深深地感到無奈:“快回去了,你要是再不走的話藥就真的要冷掉了,小少爺還會發脾氣……”

被她推著往前走了幾步,聽她說了這麼多的話,再結合周圍的環境和她手中的茶托。八百比丘尼猛地回神,忽然明白了這裡究竟是哪裡。

【平安時代,產屋敷家。】

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分明與晴明的相遇也是在這段時間,但對於八百比丘尼而言,夢見晴明時卻沒有絲毫陌生的感覺。

而此刻見到的一切,卻都令她怔愣了許久。

分明是同一種血鬼術,隻不過是換了一個夢境。當初她能在頃刻間想起晴明,想起那座人跡稀少的舊神社。現如今卻花了好長時間,才明白自己這時候是在產屋敷家。

這是她在產屋敷家當侍女的時候。

八百比丘尼忽然想起了曾經伊之助詢問她,鬼舞辻無慘故事裡的那個【她】沒有名字嗎?

是有的,的確是有的。

“高橋啊……”八百比丘尼輕聲呢喃著。

這是她原本的姓氏。

身後的侍女沒聽清她在說什麼,伸出腦袋問:“你說什麼?”

“不,”八百比丘尼搖搖頭,“沒什麼。”

眼見對方又要開始催促了,八百比丘尼端著手裡的茶托:“我剛才忽然想起了一點事情,現在已經沒事了,那我先走了。”

這次侍女終於沒再多說些什麼了,八百比丘尼從她那裡離開,沿著外廊憑感覺走著——她其實完全不記得“小少爺”的院子究竟在哪裡,卻一點也不著急。

隻是夢境罷了。

八百比丘尼在心裡輕輕地說,全部,都是假的。

所以無論她的藥有沒有送過去,其實都不會真的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

隻不過現如今出現在她麵前的這一切都過於真實,不僅僅有方才落在她身上的暖意,也有現如今她端著的這碗藥汁。

黑色的藥汁從一開始的熱氣騰騰,到她走了一段時間後熱氣逐漸退去,她伸出手碰了碰碗壁,發覺已經是溫熱的狀態了。

隻是一段時間沒有見麵,魘夢的實力便已經足夠製造出這樣真實的夢境了嗎?

八百比丘尼泛泛地想著,卻不知不覺來到了一扇障門前,仿佛冥冥之中受到了什麼指引一般,她停住了腳步。

在她剛將手掌放在障門上時,便聽到了從裡麵傳出來的咳嗽聲。

那聲音一開始是低低的,後來聲音越來越大,好不容易停歇下來,她又聽到了聲線稚嫩的喊聲。

“高橋!”

聽到裡麵的聲音,八百比丘尼正欲推門的手掌頓了頓,然後才推開障門。

“我在這裡。”她離開陽光,進入被遮擋了大部分光線的和室,整個人便在頃刻間從亮處置身黑暗。

她輕輕地開口,同和室內的人說:“我回來了。”

那個原本坐在寢具內的、約莫五六歲模樣的孩子有著一雙紅梅色的眼睛。

雖然前些日子才見過鬼舞辻無慘變成這副姿態,但他那時候除了外貌之外甚至沒有幾分與她眼前的孩子相似的地方。

從氣質上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坐在寢具內的孩子皮膚蒼白,雙手捂著嘴咳嗽的模樣令八百比丘尼放下了手中的茶托,她將茶托放在寢具旁的矮桌上,手掌拍了拍他的後背。

雖然這樣的舉動其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上的作用,但心理上的安慰起碼可以起到些,那孩子在她坐下時順勢縮進她的懷裡,抱住了她的腰。

“你去哪裡了?”他把腦袋埋在八百比丘尼的懷中,抬起臉問她。

那雙紅梅色的眸子如同幼貓般小心警惕,神色也帶著明顯的緊張。

若是仔細感覺,便能夠發現,這孩子此刻的狀態其實很沒有安全感。他的手指緊緊地攥著八百比丘尼的衣角,像是生怕她又忽然離開一樣。

在他抱住自己的時候,八百比丘尼身體其實明顯僵硬了一瞬,她抿了抿嘴角:“我去端了藥回來。”

八百比丘尼動作自然地從身後將藥碗端來,像是做了千百遍一樣嫻熟。

她把碗拿到懷中孩子的麵前,輕聲細語地哄他喝下。

“我不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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