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不是朋友(1 / 2)

我和無慘比命長 棲瀧 18076 字 7個月前

第69章

圍坐在桌子旁的眾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啊……真是個奇妙的問題呢~”太宰治毫無芥蒂地笑著,詢問中島敦:“敦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誒?”名為中島敦的少年神色局促起來,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幾乎是手忙腳亂地說:“這個……那個……因為……”他支支吾吾擠出幾個字:“圍巾……”

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情景下意識讓他脫口而出這樣的話,實際上當中島敦說出來之後也已經後悔了。

他並非是擅長與他人交流的類型,也並非能立馬融入到集體之中的存在,自幼生活在孤兒院中、再加上過去那些飽受折磨的經曆,讓他哪怕是在麵對著來自他人的善意時也會手足無措。

事實上,仔細想想就能知道了吧,畢竟當他將視線放在太宰先生的手指上時,並未從他的手上看到同款的戒指。

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因此露出了怪異的迷惑表情,但太宰卻很清楚,他哈哈大笑地捂著自己的肚子,一副聽到了極為好笑的笑話的表現。

站在一旁的八百比丘尼略有些無奈地解釋道:“不是太宰君。”

聊到了這一話題,穀崎直美也有些好奇了,雖然很清楚太宰先生和八百小姐並非戀人關係,但既然他們是認識這麼長時間的朋友,那麼太宰先生一定也見過她的戀人吧?

但當穀崎直美提出這樣的疑惑之後,太宰治卻攤了攤手,聳肩道:“完全——沒有見過!”

表麵上似乎對這種事情不怎麼在意的其他人,實際上也在支著耳朵等待太宰治的回答,而得到了這種毫無意義的答案之後,遺憾的歎氣聲也不知從何處響了起來。

“啊……”

中島敦顯然無法應對這樣的場合,甚至頗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八百比丘尼瞥見了他的慌亂,端起了茶托。

“不是在猜太宰君以前的工作嗎,”她將話題拉回正軌,露出了一個安撫的輕笑,看著中島敦輕聲提醒道:“要再努力一下哦。”

中島敦愣了一下,不由得挺直了脊背:“……是。”

心底裡的慌亂不知何時便已退卻,中島敦看著她走遠的背影,抿緊了嘴角,忽然想——

【八百小姐,似乎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呢。】

因為有種讓人很安心的感覺。

——*——

八百比丘尼後來從太宰治的口中聽說了中島敦的入社測試內容。

黑色蓬發的青年手舞足蹈地同她講述著那時的場麵,對她說:“八百小姐一點也不意外嗎?”

在偵探社員穀崎潤一郎偽裝成炸/彈狂人,假裝將自己的妹妹穀崎直美當做人質,惡狠狠地威脅說要引/爆/炸/彈時,中島敦將炸/彈搶過來壓在了自己的身下,試圖以這樣的方式來保護他人。

“不意外啊。”八百比丘尼抬起臉。

她看著太宰的眼睛,輕聲說:“能夠得到你的認可和舉薦,一定也會是很好的孩子。”

太宰治麵上的表情忽然凝滯了,他原本抬起的手也慢慢地放了下來,坐姿收斂許多之後,他的手掌握住了麵前的杯子。

“這是在犯規吧。”太宰治抬起了眼睛,忽然說:“我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嗎?”

“改什麼主意?”

“之前說過的,【不要喜歡我】這種話,可以當做沒有聽到過嗎?”太宰笑著說:“因為我突然就覺得,如果是八百小姐的話……”

“太宰,”八百比丘尼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前打斷了他,對他說:“我還要工作哦,而且就算休息也不會和你去殉情的。順便一提,你最近賒賬的賬單也出來了,是打算現在付還是……”

“啊!”太宰治發出了中彈般的痛苦聲音,他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臉,身體往後傾去:“好殘忍的拒絕!”

八百比丘尼站在原地,表情毫無波瀾。

“休息時間快結束了吧,國木田先生可能又要下來抓人了。”她提醒道。

太宰治懨懨地應了一聲,朝她揮了揮手告彆,末了還不忘留下一句:“這次也先賒賬吧。”

八百比丘尼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她收好杯子後擦拭著吧台,視線不經意瞥到了從門口路過的一位金發女性,對方穿著黑色的小西裝,目不斜視地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或許是去樓上的律師事務所或者武裝偵探社進行委托的客人,原本是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地方,但就在她路過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有人推開了咖啡店的大門。

白橡發色的青年站在門口對她露出了笑意,如彩虹般絢麗稠冶的眸子裡仿佛還盛著從室外帶進來的光。

八百比丘尼下意識撇開了目光。

不知從何處又知曉了她的店鋪位置的童磨在吧台前坐下,對她說:“要一杯冰咖啡。”

將他當做普通的客人來看待,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八百比丘尼保持了平靜,將他點的冰咖啡做好後放在他的麵前。

當八百比丘尼正想解下圍裙離開時,童磨忽然開口了。

“八百不好奇我為什麼要過來嗎?”

他半托著自己的側臉,姿態隨意。而說出來的話卻足以讓八百比丘尼頓足。

“有人在黑市懸賞了樓上武裝偵探社的那名新人,出價七十億呢~”童磨用一種很不滿的口吻說:“早知道我找八百的時候就出價一百億了!”

果然童磨的注意點永遠都和彆人不同,八百比丘尼歎了口氣:“這種事也要比較嗎?”

“怎麼不能比較了呢,”童磨一本正經地對她說:“雖然用錢來衡量似乎不太合適,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八百的價值遠比其他的任何人都要高哦!”

八百比丘尼隨口附和:“你太高看我了。”

“怎麼會呢,”童磨說到這裡,才像是終於鋪墊完畢,所以說起了正事一樣。

他說:“前幾天有人來找過我呢,是為了八百。”

大抵是從童磨的語調中聽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八百比丘尼眉梢微挑:“什麼人?”

童磨用指節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露出思考的表情:“是個很奇怪的人,也不說明自己的身份,而且還特意等在了事務所的大樓附近,見麵後就直接問我【八百比丘尼在哪裡】這種問題。”

他一邊說著,一邊盯著八百比丘尼的臉,提醒道:“八百可要小心些啊,要是被這種怪人纏上的話可就麻煩了。”

雖然實際上,他自己似乎也是糾纏著彆人不肯放棄的【怪人】。

八百比丘尼聽著他的描述,突然問了一個問題:“那個人的長相,看清楚了嗎?”

聞言童磨想了想:“天太黑了所以沒能看得特彆清楚,不過我記得有雙紅色的眼睛……仔細一想想的話就像是都市怪談一樣了,八百要是害怕的話可以搬過來和我住哦!”

他說完之後便露出了期待的表情,一副真的在等待著她同意的樣子。

八百比丘尼卻怔愣了,紅色的眼睛……令她倏然回憶起了過去。

在很多年前,也曾有過一個紅梅色眼眸的男人,在夜色之中站在她的麵前,對她伸出了手。

“八百?”童磨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八百比丘尼抬起眼瞼,“你告訴他了嗎?”

“當然沒有啦,”童磨邀功似的對她說:“我說我也不知道八百的住處在哪裡,還和他打了一架……不過說實話,那個人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覷呢……”

能夠在港口Mafia之中爬上乾部之位的存在,必定是在某方麵有著卓越的能力,有著操控冰的異能力的童磨,從戰鬥能力而言也算得上是整個港口Mafia的頂尖之一。

能讓他也覺得不容小覷的存在,自然不會是什麼普通人。

八百比丘尼心底裡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但說話時語氣依舊平靜。

“我會小心的。”八百比丘尼輕聲說。

童磨似乎仍不死心:“真的不用搬過來和我住嗎?最近這段時間,樓上的武裝偵探社可不會太平靜哦。”

聽到這種話,八百比丘尼已經能夠猜測到很多事情了。

前些日子芥川龍之介接下來黑市中對她的懸賞,有這樣親身經曆過的先例在前,推算出這一次的懸賞也被港口Mafia的人接下的可能性也完全可行。

“是你的任務嗎?”八百比丘尼問。

“還是由芥川君來執行呢,畢竟前些天的任務雖然也是完成了,但以芥川君的性格,一定還是會覺得自己失敗了吧。”童磨毫無顧忌地對她說。

這些分明是港口Mafia的內部人員才能知道的任務內容,卻被他直白地在八百比丘尼麵前說出來,像是過於信任她絕對不會去樓上告密,又像是……根本不在意她是否會將消息告訴樓上的任務對象。

就算因此對任務造成了什麼影響,也完全不會超出童磨的掌控範圍。

他本就是這種人——這種,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把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極為惡劣的存在。

正因如此,即便是在港口Mafia之中,童磨的名聲也足以令許多人心驚膽戰。

比起昔日的太宰偶然間還會稍稍體諒一下他人,令人捉摸不透地放過一些甚至犯了錯的下屬,童磨一直以來所秉持著的,卻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行事準則。

唯一的例外隻有首領。

大抵,這也是森鷗外忌憚著太宰治,卻一直能夠容忍童磨的原因吧。

昔日的太宰治明明已經成為了僅次於森鷗外的五大乾部之一,卻在某次事件之後,與港口Mafia的底層人員織田作之助一起叛逃離開了港口Mafia,甚至時至今日也還沒有被港口Mafia捉回。

事實上,童磨在調查出了八百比丘尼現如今的居身之所時,便也順藤摸瓜摸到了太宰治的新工作。

但他卻並未將這一信息告訴任何人,無論是森鷗外還是芥川龍之介。

不過……童磨想,隻要芥川君接下了抓捕人虎的任務,那也就離再次見到太宰君不遠了吧。

聽到了童磨的忠告,八百比丘尼平靜無波地表示了自己的謝意,也在童磨打算結賬時免除了他的賬單。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之間的關係也親密一些了呢?”童磨對她說:“因為已經到了可以請客的地步了,那就是朋友了吧?”

八百比丘尼沒有反駁他的心思,她和店裡的員工們打了聲招呼,便拿好了自己的東西準備出門。

童磨跟在她的身後,並非是走在她的身邊,而是不遠不近地在幾步之外的地方跟著,在八百比丘尼停下腳步回過頭沉默地注視著他時,童磨說:“我隻送到家門口。”

八百比丘尼沉默了片刻:“……現在是白天。”

聞言童磨極為嚴肅地對她說:“就因為是白天,所以才更不能放鬆警惕呀,八百難道忘記上次遇到芥川君了嗎?”

前幾天才發生的實例讓八百比丘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像是妥協一般,她沒有再管後麵跟著她的童磨,自顧自地走回了居住的公寓。

既然都能查到她的店鋪位置,住所在哪裡童磨自然也是知道了,所以想要為了避免被他得知自己的住所而做些什麼,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八百比丘尼抱著這樣的念頭,在開門時下意識朝街邊望了一眼。

白橡發色的青年站在公寓的柵欄外,對上她的視線時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大抵是為了回應她,他朝八百比丘尼揮了揮手。

在心底裡歎了口氣,八百比丘尼進門後毫不猶豫地關上了自己的家門。

——*——

沒過幾天,八百比丘尼去堆放雜物的五樓取東西時在樓梯間遇上了中島敦。

白色短發的少年的懷中堆著一堆高過他腦袋的箱子,搖搖晃晃著似乎隨時都要站不穩的樣子。

“需要我幫忙嗎?”八百比丘尼搭話道:“是要搬去哪裡呢?”

聞言中島敦似乎被嚇了一跳,整個人的身體也站不穩了,八百比丘尼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從他那堆箱子上方取下了一部分。

“謝謝您!”中島敦慌慌張張地道謝,“是要搬去……”說到這裡的時候,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抿了抿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發生什麼事了嗎?”八百比丘尼輕聲問他。

中島敦原本是不想說的,但八百比丘尼邀請他去咖啡店裡坐坐,給他安排了平日裡他們常坐的角落位置後,她從後廚端來了熱可可。

“我聽人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喝熱飲似乎能轉換心情。”

中島敦緊了緊下頜,把自己眼前杯中的熱可可喝了一大口。

熱意似乎從杯子裡傳達到了他的身軀中,中島敦這時候也放鬆了幾分,他注視著對麵的女性,忽然問她:“八百小姐,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嗎?”

在中島敦看來,她似乎不需要擔憂任何事情,也不會為任何事情煩惱生氣,也正因如此,他才會生出一種羨慕的心情。

但八百比丘尼這時候卻對他說:“會。”

在八百比丘尼的過去,快樂的時光少得可憐,她已經忘記自己何時有過真正開懷大笑的時刻了,那樣的過往離她太過遙遠。

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

八百比丘尼習慣了一切淡薄而又短暫的時刻,唯有厭倦與孤獨長久得令人悚然。

中島敦沉默了下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令她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憶,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就在中島敦思考著應對方法時,八百比丘尼卻已經恢複了原本的狀態。

“是因為港口Mafia的事情嗎?”八百比丘尼忽然說。

“誒?!”中島敦對她居然知道這種事而感到意外,卻又忽然想起來,太宰先生那時候曾說過【八百小姐也知道我以前的職業】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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