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不是朋友(2 / 2)

我和無慘比命長 棲瀧 18076 字 9個月前

他下意識又以為:“八百小姐……之前也是Mafia嗎?”

中島敦的語氣極為小心翼翼,卻令八百比丘尼露出了幾分笑意。

她搖頭:“我以前是開麵包店的。在貧民區附近的街道上。”

中島敦眨了眨眼睛,“那為什麼會認識太宰先生和織田先生呢?”

八百比丘尼傾了傾腦袋:“那就要說好長的時間了呢……敦還要去工作吧?”

她笑了起來:“要繼續努力哦。”

中島敦愣了一下,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心底裡那些壓抑著的、仿佛要讓他無法呼吸的情緒竟不知何消散開來,整個人也變得像是豁然開朗一般。

分明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卻能讓人生出這樣的感覺。

中島敦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到裡麵心臟正在跳動的聲音。

“對了……”中島敦忽然想起來付錢。

“不用了,”八百比丘尼對他說:“這次就當是給老顧客的優惠。”

中島敦看著她的臉,不太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大口將剩下的熱可可也喝完了。——*——

那之後武裝偵探社過了很長一段驚險又刺激的生活,在解決了這次事件之後,他們又打算晚上來樓下的咖啡店舉行慶功儀式。

傍晚快下班的時候,中島敦提前下來訂餐。

他從門口下意識望向吧台,卻沒有見到八百比丘尼,心底裡不知為何忽然有些遺憾。

而就在他抱著這樣的心情推開店門走向吧台時,卻在不顯眼的座位上看到了正在看書的八百比丘尼。

“八百小姐。”中島敦停下腳步,喚著她的名字,後者抬起臉看到了他,回應道:“是敦啊,下來幫大家跑腿嗎?”

“不是的,”中島敦搖搖頭,對她說:“是因為這一次解決了一個大事件,所以大家說要在今晚開慶功會,我提前下來點餐。”

八百比丘尼了然地點點頭:“那就讓店長把最裡麵那個位置留給你們吧,剛好今天的客人也不算太多。”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其實中島敦完全可以離開去吧台點餐了,但他卻依舊站在八百比丘尼麵前,一副似乎還有什麼話要對她說的樣子。

於是八百比丘尼闔上了手中的書本,詢問他:“敦還有什麼事嗎?”

中島敦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她的手指上,視線無意識落在上麵太長時間,明顯得足以令八百比丘尼也發現他究竟在注視哪裡。

過了好幾秒,中島敦才如夢初醒般移開了視線,卻是一副不知道該看哪裡的樣子。

“我之前……”中島敦忽然想起了什麼:“好像看到八百小姐和人一起在西餐廳裡吃飯,那個人就是您的丈夫嗎?”

八百比丘尼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才意識到他指的是誰。

最近這段時間童磨仍會時不時過來找她,也經常說要請她吃飯或者說要搬過來和她一起住,美其名曰【我是為了保護八百的安全哦】。

“那個啊,”八百比丘尼一想起童磨便會覺得有些頭疼,但她還是解釋道:“那也是一個朋友。”

中島敦懵懂地點了點頭,下意識接話說:“八百小姐的朋友好多。”

聞言八百比丘尼愣了一下,事實上,【朋友】這個詞對她來說似乎也有些遙遠,這並非是說她沒有朋友,而是對於八百比丘尼而言,【朋友】的意義與普通人並不相同。

哪怕是再怎麼親密的朋友,也無法避免分離的那一天。

八百比丘尼閉了閉眼睛,再抬起臉時輕聲道:“是啊,我的朋友……確實挺多的。”

就在這時,從中島敦身後又走近了一名青年。穿著砂色風衣的太宰治雙手插在口袋裡,從中島敦身後探出腦袋同他們搭話:“誒?敦和八百小姐在說什麼悄悄話嗎?難怪下來這麼久也沒有看到敦回來,真是狡猾啊……”

中島敦被逗弄得連連擺手,逃也似的跑去了吧台前和店長預定。

太宰治和中島敦則完全不是同一種風格的人,他自顧自地在八百比丘尼的對麵坐下,視線瞥了瞥吧台附近,看到了正在有意無意地將目光投向這邊的中島敦。

“我前幾天見到童磨了。”太宰治忽然這麼說。

八百比丘尼聲線平靜地回答:“是嗎。”

“誒——”太宰治不太滿意她這副漠不關心的模樣,主動問她:“八百小姐不好奇我們說了些什麼嗎?”

八百比丘尼這才很給麵子地問他:“你們說了些什麼?”

沒有評價她這種明顯是敷衍一般的提問,太宰治興致勃勃地和她分享自己與童磨見麵時談論的內容。

“我們說到了八百小姐呢,”太宰治感慨道:“想當初明明是我先遇到了八百小姐,但童磨那家夥卻先到處張揚說要追求你,還說……”

八百比丘尼其實並不關心這種內容,以童磨那種性格,無論做出多麼出格的舉動,也都能算是正常行為了。

但為了不讓興致勃勃的太宰的積極性被打擊,她還是沒有讓對方唱獨角戲,而是詢問他:“他說了什麼?”

“童磨說,他對您一見鐘情。”

太宰治將雙手交疊,自己的下巴抵在手背上,“我當時可是真的被嚇了一跳呢,因為童磨那家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可是一副認真得不得了的樣子。”

太宰治至今仍然記得昔日和童磨相處時的時光。

彼時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是在森鷗外的小診所裡。因為自殺失敗而被送去救治的太宰治,遇見了那個有著冰一樣寒冷的笑意的少年。

他仿佛永遠都在笑著,脾氣好得離譜,也從來不會對任何人生氣——即便那些前去地下醫生那裡治療的客人們,絕大部分都是些不太好說話的人。

但童磨一次也沒有生氣過。

即便是在童磨與太宰治第一次見麵的那個夜晚,那個——港口Mafia的前任首領,被現如今的首領森鷗外以搶救失敗的名義,用手術刀切開了喉嚨的夜晚。

作為醫生助手的童磨依舊站在床邊,他的臉上露出了憐憫的神色,但麵無表情的太宰分明看到了他的眼睛——在那雙眼睛裡,根本沒有半分感情。

童磨是與太宰不同的存在,他並非是想要追求著什麼,隻是單純的……什麼也感覺不到。

正是因為感覺不到,卻又從小就很聰慧,所以一直模仿著他人,在太宰來到這裡之前他一直模仿著森鷗外,而在太宰來了這裡之後,他忽然意識到——有比森鷗外更適合用來模仿的對象出現了。

童磨是天生的模仿者,而他的頭腦也足以支撐起他對太宰治這一存在的模仿,在森鷗外接手了港口Mafia的那段時間裡,他們二人在其他人眼中留下的印象都是過於相似的。

正因如此,那些隻看到了表麵的人,才會以為太宰治和童磨真的就是同類,才會以為在太宰治叛逃之後,與他身為同類的童磨必定也會有叛逃的一天。

隻有森鷗外知道,童磨不會的。

對於童磨這樣的存在而言,他什麼都不在意,也根本沒有什麼追求的目標,當初是森鷗外從貧民區一眼看中了他,將其收養後帶回了地下診所。

而事實也充分證明,森鷗外這一次的選擇沒有半分失誤。

童磨是遠比太宰治更利於使用的刀劍。

但太宰治卻想起了自己當上乾部的那一年,某一天回來時的童磨臉上帶著與往常截然不同的笑容,他的手掌撫著自己的胸口,用一種太宰治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溫柔】的笑容對他說:“我遇到了一個人。”

“好奇怪,”童磨說:“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她,卻有一種好像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的感覺,就好像連她身上的氣息都熟悉得不可思議……”

“這樣的感覺,”童磨問太宰治:“應該是什麼呢?”

於是剛才還在打遊戲的太宰治露出了幾分驚訝,卻隨口對他說:“這大概就是一見鐘情了吧……”

“這樣啊……”童磨的眸子彎了彎,一直以來都被太宰治嘲諷的彩虹色眸子仿佛水洗般通透明亮,而不知是不是太宰治的錯覺,他竟覺得自己真的從裡邊看到了幾分情緒。

而在下一秒,他便聽到童磨說:“我對她一見鐘情。”

太宰治心想,他終於還是瘋了。

但後來他才知道,這個令童磨【一見鐘情】的對象,竟然就是八百比丘尼。

知道這一事實的時候,太宰治心底裡的想法竟在頃刻間發生了變化,比起童磨瘋掉了這種想法,他忽然覺得,或許童磨說的就是真的也不一定。

尤其是在和八百比丘尼認識了四五年之後,在前幾天無意間看到了八百比丘尼的身份證件時,太宰治便更加明確了自己一開始的猜測。

【在他眼前的這位八百比丘尼小姐,並非是普通的人類。】

因為在她現如今的身份證件上,她的年齡甚至比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還要小上十幾歲。

——*——

太宰治一直在觀察著八百比丘尼的表情。

他看到八百比丘尼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靜,眼神也毫無波瀾,似乎對此完全無動於衷。

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的太宰治挑了挑眉梢,對八百比丘尼的評價又準確了幾分。

“不過童磨前幾天對我說他又在重新追求八百小姐,而且還已經和您成為了朋友了……”太宰治對此有些懷疑:“是真的嗎?”

八百比丘尼的手頓了頓,複而拿起了勺子,稍稍攪拌著放在她眼前的飲料:“算是吧。”她的聲音很輕,雖然內容的確是肯定,但嗓音卻像是自否認一樣。

不過太宰治從她的語氣裡,似乎又讀出了幾分不太尋常的意味——或許在太宰治沒能察覺到的某些細節裡、或是在他並不知道的那些過去裡,也發生了一些令八百比丘尼和童磨之間的關係產生變化的事情。

中島敦發呆似的站在吧台前看著他們,半垂下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八百比丘尼則是對太宰治忽然跑到她麵前來提起童磨的行為感到困惑:“你以前和童磨的關係很好嗎?”

忽然被問及這個問題的太宰治托著下巴笑道:“啊……算是挺好的吧,比起和蛞蝓來說。”

太宰治口中的【蛞蝓】正是他以前的搭檔,雖然是搭檔,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被合稱為【雙黑】,卻也一直以來都彼此看不順眼,甚至互相嘲諷說是最討厭的對象。

八百比丘尼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但是這樣真的好嗎?已經離開了港口Mafia,卻還和童磨私底下見麵。”

如果被港口Mafia的其他人發現的話,又會變得很麻煩吧——無論是對童磨而言,還是對太宰治本人而言。

聞言太宰治笑了起來,語調輕快地說:“如果八百小姐是在擔心我的話,那麼完全沒有必要哦~”

他微笑著開口:“因為我現在可是完完全全的武裝偵探社社員呢,就算是森醫生也沒法管到我這裡來啦。不過童磨那家夥就不一樣了……”

八百比丘尼沉默地注視著他笑容燦爛的臉,也對太宰治這一存在有了更加確切的認知。

比起說偷偷摸摸去找童磨敘舊、小心翼翼地把這件事情隱瞞起來,恨不得大聲嚷嚷著、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才是太宰治的真實想法。

而說到了童磨,不止是中島敦看到了他們一起吃飯的場景,太宰治也同樣看到了。

所以他才會好奇地詢問:“八百小姐打算接受他的追求嗎?”

太宰治耷拉著表情,頗為沮喪地說:“沒想到死纏爛打這種做法居然也真的有實際效果呢,早知道我也可以試一試了……”

這種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的語氣,從來都讓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抱著怎樣的想法開口的。

但八百比丘尼還是回答了他:“沒有的事。”

聞言太宰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斟酌著什麼一樣,又說:“那今天的慶功會結束之後,八百小姐要和我一起去殉情嗎?”

——又來了。

這種話八百比丘尼早就已經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也不知道拒絕了多少遍了。

她歎了口氣,正想像往常那樣拒絕,掛在門口的風鈴忽然又響了起來——有新的客人來了。

雖然此時店內的人手完全不需要八百比丘尼幫忙也能顧得上來,但為了找個借口起身,八百比丘尼便對太宰治說:“我要去後廚幫忙了。”

太宰治笑眯眯地朝她揮了揮手。

於是八百比丘尼起身離開座位,卻在轉過身看到站在門口的身影時忽然頓住了腳步。

站在門口的青年有著一頭鴉黑微蜷的短發,紅梅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他眉頭微蹙,在見到了八百比丘尼時抬起下頜。

仿佛從來沒有分開過,也從來都沒有任何變化一般,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徑直走向了她。

青年在她麵前站定,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沒有在意周圍的任何人,而是低聲對八百比丘尼說:“回家嗎?”

聽到這話的太宰治和中島敦都下意識將目光落在了他們身上。

八百比丘尼沒有說話。

站在她眼前的青年抬起了手掌,將她散落在頰側的頭發彆至而後,動作輕柔而又自然。

“怎麼了?”他問。

“八百小姐,”太宰治從八百比丘尼的身後發出了活潑的聲音:“這位先生也是您的朋友嗎?”聽到【朋友】二字時,青年的眸色明顯暗了暗,但也沒有說話,隻是瞥了一眼太宰治便又將視線放回了八百比丘尼身上。

八百比丘尼輕聲說:“不是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啊,還有一周多的樣子就要完結了,大寶貝們有想要的番外也可以儘快提啦,我看看能不能寫,符合阿晉政策的都會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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