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酸蘿卜老鴨湯(2 / 2)

孟師傅的耶娘?

眾位監生麵麵相覷,刹那間想起那些外頭傳言,當即明白過來這二人的身份。他們隻愣了一瞬,隨後真情實意地祝賀起孟桑,笑容裡沒有摻雜一絲雜質。

孟桑擺手,笑道:“明日就是歲末大考,你們趕緊用完吃食去上課吧!”

“今個兒我開心,暮食時會親自給大家燉上一鍋好湯,也祝諸位監生明日歲考一切順利。”

此言一出,眾監生立馬歡呼雀躍起來,渾身都充滿了乾勁。

孟桑莞爾,隔著人群與葉柏和謝青章打了個招呼,然後去到食堂各處巡視,檢查文廚子、阿蘭他們的活計是否有出什麼差錯。

等到監生悉數離開食堂,孟桑才慢慢悠悠去到謝青章身邊,眉眼彎彎:“謝郎君,早呀。”

她一對著自己說話,謝青章就想起了昨日的種種場景以及那個柔軟的吻,有些喜悅又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然後笑著回望:“孟小娘子,早。”

孟桑嘿嘿一笑,接過阿蘭遞來的牛乳,坐到謝青章的對麵,滔滔不絕地念叨起她家耶娘是如何聯手逗她的。

謝青章的朝食還未用完,就這麼一邊慢慢吃著飯,一邊認真聽對方說話。

周遭的文廚子、阿蘭和柱子等人見著此景,麵上不約而同帶上些笑意,默契又熟練地為他們空出一塊地方,誰也沒有貿然去打擾。

儘情地吐槽了一會兒,孟桑才忽然想起一事,故作正經地咳了一聲:“謝郎君,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呀?”

謝青章略一揚眉,十分配合地放下手中碗筷,端正坐好:“都可。”

孟桑遺憾地歎氣:“唉,那就一口氣告訴你好吧。”

她倏地抬起頭,眨了下右眼:“好消息是,我家耶娘似乎有些接受咱倆的事了。”

聞言,謝青章肉眼可見地精神幾分,似是要笑。

下一瞬,孟桑伸出食指晃啊晃,眼底流露同情:“壞消息是,你得多備上一些專治跌打損傷的藥酒,再配上幾把好刀劍。”

謝青章怔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神色中摻了些苦澀,長歎一聲:“求娶孟家的掌上明珠,果然不易啊……”

他笑著看向孟桑,認真道:“無妨,隻要能讓姨夫和姨母安心,我做什麼都可以。”

孟桑耳廓泛紅,笑嘻嘻地雙手捧臉,與心上人輕聲細語地說著話。

送走謝青章,她又前前後後忙活了一陣,過了午後,就開始著手燉湯。

今日這湯其實不僅僅是給監生,同樣也是燉給食堂眾人的。一為慶祝耶娘平安歸來,二為答謝他們準備的生辰禮。故而孟桑昨日離開食堂前,就提早給了徐叔銀錢,托他幫自己買上足夠的老鴨。

酸蘿卜老鴨湯,用到的食材並不算多,其中主食材便是老鴨、酸蘿卜以及泡椒。

鴨子處理乾淨、切成大小適中的小塊,隨後與其他輔料一起焯水。酸蘿卜與泡椒或是切塊、或是切段,放到一旁備用。

起鍋熱油,倒入焯過水的鴨肉、新豐酒等炒製去腥,另添酸蘿卜塊、泡椒等其他輔料炒出香味,最後將它們悉數埋入各個砂鍋,加熱水慢慢煨煮。

燉湯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左右離監生們下學的時辰還早,孟桑就這麼慢慢悠悠地守著數隻壇狀大砂鍋,一邊指點徒弟們做菜,一邊靜靜等候這一鍋鍋熱湯煲好。

日頭一點一點西移,等到能隱隱聽見食堂外傳來的腳步聲、說笑聲時,這酸蘿卜老鴨湯就燉夠時辰了。

孟桑招呼完一眾監生,用洗淨的半大砂鍋裝走一定分量的熱湯,又挑了些今日的熱菜,隨後迤迤然領著葉柏回家用吃食。

離去前,幾乎從後廚的庖廚、雜役,再到大堂各處的監生們,人人手裡都捧著一小碗熱湯。他們動作還挺一致,先朝著湯麵吹上幾口氣,小心翼翼地喝一口老鴨湯,然後紛紛露出饜足之色,舒舒服服地呼出一口熱氣。

這湯煲夠時辰,鴨肉的醇厚香味、酸蘿卜的酸香以及泡椒的辣味,悉數已經燉進湯汁裡。喝上一口,熱湯在口舌唇齒間靈活地竄來竄去,鮮美酸爽,十分開胃。

那鴨肉完全嘗不出腥味,肉質緊實,嚼勁十足。鴨皮之下的油脂都被煮到化入湯裡,吃著一點也不油膩,反添幾分厚實香味。

酸蘿卜的風味就更妙了。經過燉煮之後,單吃時的鹹淡正好,毫不費力就能咬下一塊。沒嚼幾下,就恍惚覺得那蘿卜已經化成了水,與熱湯融為一體,口感極佳。

看著眾人美滋滋地喝湯、吃肉,孟桑的眉眼間都掛上笑意。她帶著葉柏與謝青章打了一聲招呼,準備回孟宅與裴卿卿二人一道用暮食。

謝青章目送孟桑姐弟離去,搖搖頭,又笑著歎上一聲,最後認命一般地拿起木筷,獨自用起吃食。

求娶路漫漫,且慢慢熬吧。

-

翌日,國子監眾監生便迎來了歲末大考。

為確保朝食不會出差錯,孟桑難得早起,提前來食堂照看著。一直等送走監生,她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抱著奶茶開始躲懶。

監生們或是胸有成竹,或是忐忑不安地去到各自考場,開始持續大半日的歲考。

而國子監的大門外,未時剛過,就陸續有各個官員家中的馬車趕來,都想著及時接考完的監生回家。

殿中侍禦史薛副端家中的馬車,亦在此列。

趕在過年前回到京城的薛母,有些焦急地坐在馬車之中,時不時撩開簾子望向緊閉的偏門處。

她坐立不安道:“哎呀,三郎怎麼還沒出來?”

一旁的婢子賠笑道:“怕是還沒考完,還得再等上片刻。”

薛母不是頭一回在歲考來接兒子,自然也曉得此事急不得,但還是嘀咕道:“唉,這都好幾月沒見三郎了,也不曉得三郎可有吃好、睡好?”

“聽他阿耶說,三郎近些日子刻苦讀書,勢要在歲考奪個好名次回來……唉,他這般辛苦,必然瘦了許多……”

婢子是隨薛母一道回得老家,並不知道薛恒的現狀,故而眼下隻能依著主子的話風,笑著附和幾句。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忽然躁動起來。

車外的薛家馬夫揚聲道:“回稟夫人,三郎出來了。”

聞言,薛母心中滿是激動,懷揣著對小兒子的思念和疼愛,忙不迭下了馬車,欲要親自去迎薛恒。

她眼眶發熱,泛起的水色模糊了視線,急匆匆迎上走到馬車前的薛恒,淚水漣漣:“我兒寒窗苦讀,定是瘦……”

說著,薛母拭去眼淚,想要仔細瞧一瞧受苦的小兒子。

這定睛一瞧,薛母不由自主頓住了腳步,哭啼聲也倏地止住。

站在眼前的監生,從相貌來看,不難認出這就是她家三郎。

隻是與她記憶中的薛恒相比,眼前少年郎的臉圓上一圈、下頜線已經快要消失、下巴上也堆起了肉,不僅臉部如此,他的肚子也隱隱突出個形狀、渾身上下都粗壯許多。

見此,薛母有些尷尬,訕道:“我兒……胖了許多。”

原本薛恒冷不丁見著薛母,心中正激蕩不已、臉上也笑開了花。而聽清對方所說的話之後,他仿若被人澆了一桶冰水,隻覺得心裡頭既淒苦、又尷尬,實在是——

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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