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狂喜(2 / 2)

林若秋輕輕提醒道:“見了陛下,大人想必知道該怎麼說。”

黃鬆年麵色凝重,“是,微臣定不辱命。”

雖說懷上龍胎是大喜,可他總不能說林主子一切無恙,必得強調林主子如今因受禁足之困,寢食難安,這樣子自然沒法安心養胎——看來這位昭容娘娘其實也不太傻。

林若秋看他踏著樓板匆匆下去,不由得輕輕按上肚子。有更好的地方度日,她自然不願待在聽雨樓百無聊賴,這個孩子來得正是時候,隻怕魏太後才因打壓了她而高興,這會子又得大動肝火了,似乎連老天爺都看不得她受丁點委屈。

如果可能,她希望這一胎是個男孩,不為了爭寵鬥氣,不為了給魏家那起子人難堪,她隻想讓皇帝稍稍得到點慰藉:盼了這麼多年,總算有雲開月明的那天。

如若楚鎮知道這個消息,他會是什麼模樣呢?林若秋的嘴角不禁愉悅勾起。

黃鬆年一把老骨頭雖然氣虛體弱,偶爾卻也能健步如飛。還不到半天功夫,他從聽雨樓出來、轉眼又去了太和殿的消息便傳開來。

甘露殿中,謝貴妃正在凝神寫字。當她亟須定神的時候,常會做這麼一番功夫。謝貴妃常道字如其人,她的字遒勁有力,飽滿端正,一如她素來不動如山的心性。

明芳感慨道:“宮裡人常誇林昭容的字好,可她哪比得上娘娘您?隻是娘娘一向不顯山不露水,也懶得叫人知道罷了。”

謝貴妃語出不驚,“她得她的利,本宮得本宮的名,有什麼可計較的?”

也是,娘娘胸懷博大,怎會在意這種小事?明芳欽佩了一會兒,可想起適才得知的消息,終忍不住遲疑道:“聽說黃鬆年去了太和殿。”

謝貴妃盯著鋪開的宣紙,聲音沉靜,“他也常幫陛下診脈,有什麼可稀奇的。”

“但,黃鬆年去見殿下之前,先往聽雨樓去了一遭。”明芳覷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說道:“聽沿路的宮人說,黃鬆年臉上並無焦急,反而頗見喜色。奴婢猜測,那一位大概又有身孕了。”

謝貴妃握著狼毫的手不禁微微頓住,轉瞬便恢複如常,將弄亂了的墨跡團成一團,另取了一張光滑乾淨的宣紙繼續寫字。

但聽她靜靜說道:“這是好事,若消息不假,命人送份賀禮前去道賀吧。”

明芳望著她沉沉如水的麵容,卻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趙賢妃從魏太後的長樂宮出來,便立刻遣人查探,果然與崔媼所說一字不差,且皇帝已經下旨,即刻將林昭容從聽雨樓中遷出,搬回瓊華殿去。

趙賢妃雖不敢攔阻,卻不免與宮人們一頓嘀咕,“陛下這事辦得也太輕率了,怎可說放人就放人?太後娘娘的案子還沒查清楚,怎見得那林氏一定不是真凶?”

川兒一邊給她捏肩,一邊笑道:“那事是否林昭容做下的且不論,太後娘娘早就安然無恙,可林昭容肚子裡沒準揣著位小皇孫,您說是太後的疑心病要緊還是小皇孫要緊?總得讓昭容娘娘安心養著胎吧。”

趙賢妃沒好氣道:“也虧這狐媚子本事大,三天兩頭鬨出身孕來,怎麼旁人就不見有。”

川兒朝她擠擠眼,趙賢妃頓然啞然:也對,皇帝根本不往其他宮妃房裡去,她們怎可能會有?要怪,隻怪這林氏忒會媚術邪法,哄得皇帝見天兒離不開她。

“算算日子,林氏大約正是在行宮懷上的,難怪人都說那行宮是塊風水寶地,偏讓林氏得著便宜。早知若本宮跟著前去多好,沒準那龍種就揣在本宮肚子裡了。”趙賢妃埋怨不迭。她如今頗為後悔,先前不該使那出苦肉計來博皇帝憐憫,結果公主沒能到手,腿還白白摔斷了——若非耽擱那兩個月養傷,她怎會去不了行宮?

川兒忍不住發笑,“哎呀呀,您就彆做夢了。就算您去了又如何,陛下還是不會召您侍寢,天天看那林氏承寵,隻怕您更得生氣呢。”

趙賢妃當然明白這點,她也就是嘴上快意一番,“若林氏這胎又是個公主倒好了,連著生下兩個女兒,我看那起子人還會不會巴結她!”

川兒的笑容著實微妙,“就算還是個女兒,陛下也不會交由您撫養的,那可都是陛下跟林昭容的心肝寶貝呢,豈容旁人沾染?”

趙賢妃扭頭瞪著他,“你想氣死我嗎?”

旁人的奴才都隻有說好話討奉承的,她這個倒好的,見天兒地給她找不快。

川兒見她眉立,忙賠笑按住這位主子的肩膀,“小人也就說句玩話呢,您不愛聽,小人不說就是了。”

他想了想,“那咱們這回還要不要送禮?”

“送,當然要送,尤其不能被甘露殿那位比下去。”趙賢妃咬著牙,卻無可奈何。

同為後宮妃妾,自然是免不了嫉妒的,可她也隻好違心地給林若秋道喜——這狐媚子祖上是燒高香呢,簡直滿宮的運氣都彙聚到她一人身上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事?

當日黃昏,林若秋便結束了難得的冷宮兩日遊,告彆了這棟頗顯風雅的樓閣,紅柳在身後為她提著包裹——還是來前打點好的那些,如今原封不動的又給拎回去。

沉穩如紅柳亦不敢感慨世事無常,“太後娘娘原盼著能將娘娘困住,誰知恁快便放了出來,隻怕那一位氣得臉都綠了。”

林若秋輕聲說道:“也許失望的不止太後娘娘一人。”

這兩天閒來無事,她倒想通了一些關竅,魏太後縱要對她動手,似乎不該挑在這個時候,在行宮或是回宮的路上不是更好?遠離宮中,隨便找間廟宇將她打發去清修便是了,也是避免她跟皇帝接觸——長久不見,沒準就漸漸忘了她這個人了,豈不乾淨利落。

這次的中毒局更像是一時興起,又或者趁勢而為,已經有人出手了,魏太後才幫著把局麵做下去。

紅柳咦道:“娘娘您是疑心……魏昭儀?”畢竟在魏昭儀回宮之前,太後娘娘可沒這麼不計後果,多少還是顧著點臉麵的。

林若秋輕輕吐了口氣,“我隻是這麼猜,並不能確定。”

應該說魏語凝對她一直有一種類似敵意的情緒,林若秋亦有所知覺,隻是此人未曾露出馬腳,林若秋也不好輕易下判斷。

紅柳想想亦有些後怕,“若真是她,那她藏得可真夠深的,咱們該怎麼辦?”

魏昭儀借著魏太後行事,便穩穩占據了孝道的大旗,若魏太後一意孤行要幫她遮掩,隻怕此人永遠難以揪出。

林若秋想起那晚白雲觀中走水,倘若不是意外,也許連方姑姑都是枉死。再如何剛強有決斷的人,手上沾了人命,也不可能毫無動容罷?

她驀地問道:“我聽說中元節前後死的人,往往會變成極具煞氣的厲鬼。”

“是有這種說法,”紅柳點點頭,“娘娘您怎麼突然想起這個?”

林若秋眸中微冷,“沒什麼,我隻是想,因果報應有時也是一件好事。”

她自己就挺怕鬼,但那隻是出於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而非做賊心虛,可那些真正做賊心虛的人呢?隻怕當初下得了狠手,如今卻要擔心厲鬼追魂索命。

或許,她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

林若秋原打算回去收拾一番再派人去請皇帝,雖說她待在聽雨樓的日子和往常一般愜意,可到底無心梳妝,想必不及平時美。

她當然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見皇帝,小彆勝新婚——當然她這連小彆都算不上,但即便一天不見,有對比總會有震撼。

然而當林若秋躊躇滿誌的回到瓊華殿時,她發覺自己的計劃還是落空了,楚鎮不知何時已立在門口,深情而又威嚴的凝睇著她。

林若秋心上刷刷飛過三隻烏鴉,可以想象她這副灰頭土臉的模樣有多麼難看——是被秋風吹的。

林若秋拂去肩膀上沾著的一片枯葉,正要姿勢優雅的行禮,可誰知下一步,楚鎮便以箭步衝上前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抱起。

他吻著那女子的耳鬢,一下一下,如細密的雨滴般,綿綿無儘頭。

林若秋心想,皇帝一定是高興瘋了,這哪像位帝王,分明是個失了智的二傻子。

可她此刻卻被二傻子摟得喘不過氣來,林若秋無法,隻得扯了扯楚鎮的衣裳,小聲道:“陛下,您能否先將臣妾鬆開?”

楚鎮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太過莽撞,忙小心翼翼將她放到地上,卻仍是珍而重之托著她的臉,舍不得放開。

林若秋望著他眉目燦燦的模樣,心中默默為自家孩子念了句:傻爹。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下女配的問題:作者菌寫的時候當然是全知視角,可男女主又沒開讀心術,怎麼可能知道哪些是陰溝裡的臭蟲。何況魏語凝基本也沒親自出手,之前利用王世子,現在借用魏太後做護盾,這能一眼看穿才怪呢。當然女主現在已經有所疑心了,至於男主……魏語凝利用的正是男主與魏家、與魏太後之間的矛盾,一葉障目,男主就算有疑心也隻會猜測太後,哪能想到一個昭儀會這麼不計後果。

其實作者菌設計魏昭儀這個角色的目的主要還是給魏太後添堵,沒看到現在遭罪的都是太後麼,又是失火受驚嚇又中毒的,當然還有一點,是為了揭穿太後的秘密——否則女主有這麼一位婆婆壓在上頭永遠不可能好過,男主是個重情的人,除非讓他知曉自身的殘缺是由這位母後所致,男主才會徹底對母親失望,女主的處境才能真正輕鬆起來。而知曉這秘密的,除了魏太後那邊的太醫,就隻剩下魏語凝這枚定時炸-彈了,她當然會發揮作用的,當然她也蹦躂不了多久~

本來不想劇透這些,但看大家似乎總有點不放心,就還是說一下吧,最後重申一遍,這篇是純純的甜文,男女主當然he,女主的孩子們也都會平平安安生下來,這個是毫無疑問,大家不必多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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