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秋沉吟片刻,“錢太妃用這個有多久了?”
“依微臣之見,少說也得有三五年的工夫。”黃鬆年道,不過他也不能確定,尋常的仵作或許能切開肌理細細剖析,可錢太妃乃金玉之體,黃鬆年自然不敢擅動,若沒了全屍,隻怕齊王回來就該令他五馬分屍了。
即便隻能從眼珠、舌苔這些地方觀察,黃鬆年還是發現了些微不尋常之處,“以往也就罷了,太妃娘娘近兩個月裡似乎格外加重了服食阿芙蓉的分量,不知是何緣故。”
林若秋微微睜大雙目,“錢太妃於短期內病歿,會是這個緣故麼?”
黃鬆年斟酌道:“不一定,但太妃娘娘本就有寒症在身,加之阿芙蓉催化,就算今時無恙,想必也不能撐得太久。”
錢太妃大量服食阿芙蓉,到底是為了緩解身子疼痛,還是有人故意害她?林若秋可不覺得錢太妃會選用鴉片自儘,這位娘娘前些時分明還盼著跟兒子團聚呢,怎肯安心赴死?
林若秋的腦中仿佛有千絲萬縷,看似指引線索,卻怎麼也理不清楚,她茫然問道:“那麼鬱太妃是否真病?”
黃鬆年一怔,不明白她為何會問到鬱太妃身上,可他也隻能老實作答,“是,鬱太妃娘娘脈象紊亂,氣若遊絲,若不安心療治,恐難免步錢太妃之後塵。”
林若秋不禁露出一絲苦笑,若事情真是鬱太妃做下的,那這位娘娘可太精明了,就算她倚老賣老又如何,她是先帝舊人,如今又重病在床,彆人怎麼著也不能太過難為她。
況且,縱使證實了鬱太妃脫不了乾係,她也大可以為自己開脫,說是為了幫助錢太妃才提供偏方的,畢竟太醫院不肯來人治病,她總不能看著好姊妹生生疼死。
但願鬱太妃在這件事全然無辜,否則,她恐怕要麵對一個極為難纏的對手了……
林若秋微微仰著頭,歎息了一聲,又驀地睜大眼睛道:“黃大人,您是宮裡的老人了,可知這位鬱太妃娘娘性情如何?”
黃鬆年知她已有疑心,可他實在也幫不了太多,當初他隻是個混日子的小太醫,哪怕是昭憲皇後身邊的一個侍女對他而言都可望不可即,鬱氏後來被皇帝封妃,地位尊崇,他就更見不上麵了。
黃鬆年隻能憑著一點模糊的印象作答,“鬱太妃娘娘的性子是極好的,雖無兒無女,可陛下對其卻十分敬重。”
林若秋蹙起眉頭,又是這個形容詞,敬重,先帝爺為何要敬重一個婢女?且聽上去終究帶了點距離感,似乎鬱太妃地位超然,可先帝並不十分寵她,既如此,又何必抬舉她為妃位,這不是打昭憲皇後的臉麼?昭憲皇後那樣得寵,按說不需要一個婢女來幫自己固寵的。
林若秋思量不出所以然,隻覺得當年那段往事撲朔迷離,宮中人對昭憲皇後的諱莫如深,倒為這位無與倫比的佳人罩上了一層迷霧,叫人越發看不清楚。魏太後至今仍對昭憲皇後耿耿於心,昭憲的侍女又在宮中興風作浪,她真的如傳聞裡那般溫順寧和不問世事麼?林若秋覺得傳言恐怕得打個折扣。
回過神來,黃鬆年的兩條腿已在打顫了,他這樣年邁的人,自然禁不起久站,林若秋隻好先叫他回去休息,至於鬱太妃的事,隻好等鬱太妃康複之後再來追究——可她擔心這位娘娘會無限期的拖延下去,那她也沒法子了。
況且,比起錢太妃被人謀害這個理由,楚鎮或許更願意她是自然死亡。這等宮闈醜聞是不該叫外臣知曉的,最好的法子是按下去,免得朝野動蕩,若是齊王得知這般,更得生出風波來——皇帝隻希望他奔喪之後速速回去,並不願他在京中久留,否則要承擔的風險就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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