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尚還跪在地上,便聽皇帝幽幽地說:“對外放出消息,朕臥病在床,讓高黎候診,明日宣人來侍疾。”
“是。”
衛清妍暴斃一事,就算這麼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大批的龍鱗衛圍住了慈雲寺,慧覺大師影響頗大,加之出家人不參與世俗也不會將此事拿去外頭說道,倒是因此保住了性命,若是不計後果剿滅,反而會適得其反。
宮裡的嬤嬤清理好衛清妍周身汙穢,替她穿上衣服,抬著已經僵硬的她出房門之時,顧懷瑜正站在院外,十分平靜地看著。
她之所以那麼正大光明找上衛清妍,一則是受前世影響,心中暴虐之氣若是不出,她會開始退縮回龜殼之內,二則根本沒打算讓她活著,給她機會將自己扯進去。
她隻需要伺機引著皇帝去發現真“相”,由著他自己去琢磨,什麼也不多做,不多說,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皇帝自然會將衛清妍的死安到彆人頭上,聰明人的特點,便是隻相信自己所篤定的事實。
至於對外宣稱衛清妍抱病,顧懷瑜不用腦子也能想得到明白,這事畢竟是皇家醜聞,皇帝不會大張旗鼓的審問,這樣做了便是將皇家的臉麵放到世人腳下踩。
更何況,他還想引出幕後之人。所以,衛清妍的死,注定起不了什麼水花。
更深露重,後半夜之時,山間已經降下一層濃濃的白霧。
綠枝取來披風替顧懷瑜披上,見護衛抬著衛清妍上了馬車遙遙而去,對著她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呸,晦氣!”
顧懷瑜笑了笑:“回去吧。”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宋時瑾的信,她還來不及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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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之下,大軍在烏山腳安營紮寨。
主帥營帳之中,宋時瑾正處理著軍務,手邊放著行軍布陣圖,以及整個烏山的地形標繪。
烏山雖稱之為山,實則是一片連綿的山脈,幾乎橫跨了荊州與崀城交界。大軍抵達之後,符家兄弟便將十萬叛軍打散分布於整片山脈,藏身其中如鼠般躲藏,若想找到無異於大海撈針。
帳裡一片寂靜,瞿軼等人悉數退了出去,為了加快速度解決此事,宋時瑾已經一夜未闔眼,晚間端進去的飯冷了又熱,熱了又冷還是不見用上一口。
燭火忽然間搖動兩下,宋時瑾皺了皺眉,卻見莫纓端著餐盤,撩簾入內,托盤最邊緣,還有一封火漆密封著的信。
“主子,夫人來信了。並且特意交代讓屬下看著您,務必好好用餐。”莫纓一邊說著,一邊將吃食放置道桌前,半真半假笑道:“若您瘦了,回京之後便剮了屬下的皮。”
宋時瑾“嗯”了聲,取過那封信摩挲兩遍,邊看邊道:“你皮糙肉厚,剮著忒累了些。”
莫纓愕然,趕忙將行軍圖收到一旁,端起飯菜往他麵前懟了懟:“您快用些吧!”
細細看完之後,宋時瑾小心翼翼將信收到心口處,這才端起碗筷將桌上的飯菜用完。
“京中可還有何事發生?”
莫纓沉吟片刻,低聲道:“方才接到消息,衛崢攛掇了衛清妍去謀害夫人,在花街柳巷尋了幾個雜碎,欲對夫人下藥,想要……”
見宋時瑾臉色越來越森冷,殺氣幾乎在瞬間撲來,莫纓頓了頓,才繼續道:“不過夫人已經將此事解決了,衛清妍自食其果被那幾個雜碎折磨致死,老爺將皇上中毒之事報了上去,現下皇上已經疑心衛崢,將衛清妍的屍體秘密帶回。”
“衛清妍是誰主張放出來的?”宋時瑾指尖在桌上點了點,冷聲問道。
莫纓拱了拱手,厲聲回道:“是皇後。”
這些年她不爭不搶,端的是賢良淑德的模樣,如此節點,卻突然將衛清妍提出來,雖是隱晦而為,但想要打聽到並不難,不得不讓人懷疑。
“還有一事,德妃暴斃了。”
“當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宋時瑾眼中浮現凶戾之色,半晌後才道:“傳我命令,明日一早右翼先鋒軍正麵佯攻上山,你連夜聯係李展,找到其糧倉所在,待將人引來之後,斷了其補給。”
早在日前,李展便先眾人一步潛伏進了荊州,如今便混在叛軍隊伍之內,想要聯係上他並不算難。
莫纓拱手領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