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般老生常談,皇後這幾日已經聽了太多。她失望地掩了掩泛紅的眼角,“還請高神醫務必儘全力。”
“是,草民遵旨。”
殿門吱呀一聲打開,衛崢衣著素淨緩步而入,看到皇後之時,低喚了聲:“母後,您去歇會吧。”
皇後半闔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揮開他去掩被的手,麵無表情道:“不用,本宮來做便可。”
“母後這是何意?”衛崢蹙了蹙眉:“父皇重病,作為兒子,侍奉在側義不容辭,母後為何百般阻攔。”
這種情形,近些日子已經發生過好幾次,每每二皇子想要接近皇帝,就會被她遣開。
皇後倏地轉身,頭上的金鳳釵劃過一道亮光,“不是本宮阻攔你,你自己尚且帶病之身,若是再過了病氣,可擔當的起。”
“母後!”衛崢咬牙看著她。
皇後冷哼一聲:“來人,帶二皇子下去休息。”
衛崢拂袖而去,皇後這才看著孫神醫道:“你先下去吧……”
孫神醫躬身應了聲是,臨出門時,又看到陳院使背著藥箱而來,兩人點頭示意,錯身各自而行。
“如何?”
陳院使收回手,不著痕跡向著皇後點頭,而後才道:“老臣醫術不精,萬望娘娘恕罪。”
皇後扶了一下鬢上的釵子,歎息一聲:“便是連高黎都診不出來,本宮怎麼會為難你呢。”
親自守著煎完藥的李玉奉著藥碗進了殿,皇後揮手屏退了陳院使之後,自然而然地接過藥碗,低垂著眼眸舀起一勺,吹至溫熱之後,動作異常溫柔地往皇帝嘴邊送去。
漆黑的藥汁順著唇縫悉數流了出來,李玉低聲勸慰:“娘娘,您兩日未歇息了,還是奴才來吧。”
皇後默歎一聲,將藥碗交給李玉:“如此,就勞煩公公了。”
皇帝病重之後,宮裡頭的嬪妃便極少出來走動了,諾大的禁宮中,竟隻有紅牆金瓦的顏色還是鮮活。
行至未央宮門外,皇後便屏退了宮人,獨自進了殿內。
“母後恕罪,方才兒臣無狀了。”衛崢趕忙從椅子上起身,恭敬地說。
皇後看著衛崢笑了笑:“無礙,若不如此,怎能讓她放下戒備。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衛崢點頭,神色有些躊躇,“父皇是真的……”
皇後看著殿外透過來的光,“生死有命,便是萬歲,也無可避免這一天。”
“兒臣多謝母後!”衛崢一喜,趕忙躬身道。
“你隻要記得,你曾答應過本宮什麼便好。”
衛崢藏在袖子裡的手掐進掌心,血絲沁出,麵上還是笑著:“符氏已經死了,母後還不放心嗎?”
皇後挑眉看他,“不恨本宮?”
衛崢搖頭,“兒臣反而要謝謝您,讓她解脫……”
“去吧,你還有很多事要做。”
看著他的背影,皇後笑了笑,與虎謀皮,這虎是誰,當是要握在自己手中。
日頭漸漸西斜,殘陽如血般鋪就在榮昌王府當中,初秋的涼風瑟瑟卷起滿地落葉。
顧懷瑜端著茶盞坐在廊下,神情有些許恍惚。這般紅的太陽,一如當年……
頭頂上的瓦片傳來一聲響動,顧懷瑜一把捏緊了茶杯,沒有抬頭,隻是淡聲道:“來了嗎?”
綠枝驀地閃身出現,點頭回道:“已經到了後門巷口。”
顧懷瑜勾了勾唇角,看著盞中熱氣氤氳而上,將她的麵容逐漸遮擋得模糊,隨後,她曼聲道:“通知大哥準備好,甕中捉鱉!”
綠枝咧嘴冷冷一笑,抽出腰間的軟劍,這是第一次,她身帶殺氣:“小姐,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記得留活口。”
“是。”
掃灑的奴仆在中午之時顧懷瑜便放了他們半日的假,連不會武功的紅玉,都被她暫且安置到了二房。
整個院子裡異常地安靜,就隻剩下了顧懷瑜與綠枝二人。
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