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文裡的憨傻大哥(4)(1 / 2)

林浪急忙追過去,就見巷子深處,阿寶被一個壯實的中年婆子拘在懷裡,旁邊還有兩個家丁打扮的男人,昂首挺胸站著,宛如兩座門神。

一看到林浪,阿寶就仿佛找到了救星,高聲大喊起來,“浪叔叔救我!”

中年婆子無奈歎了口氣,“我的小少爺喲,您可彆再調皮了,老爺夫人還在等您回去呢!”

她轉過身,禮貌地朝林浪福了福,“這位公子,方才勞煩您照顧我家少爺,接下來有老奴們在,您可以放心了。”

阿寶在她懷裡拚命掙紮,朝林浪驚呼道:“不是的,她在騙人!我不認識她!浪叔叔你不要信!!”

“少爺您又來了,”婆子一臉的無可奈何,把阿寶交給一個家丁看著,才轉頭和林浪解釋:“我們家少爺就是這個性子,脾氣一上來,連老爺夫人都不認,公子您彆見怪。”

阿寶還在掙紮,“騙子!我不認識你!”

林浪挑眉,“你說他是你家少爺,可能告訴我他叫什麼,家住何處,父母是誰?”

“有何不可,”那婆子臉上沒有一絲慌亂,氣定神閒道:“我們少爺小名阿寶,大名呂嘉寶,是皇商呂氏的大少爺,家住京城烏衣巷,這些天跟著老爺南下巡視產業,才在此地暫留。”

“我們老爺名呂經業,是呂氏如今的家主,夫人楚惜雲,乃當朝太傅楚宜修的胞妹,老爺夫人佳偶天成,當年在京城傳為佳話,公子隨便打聽一下便知道了。”

“老爺夫人如今住在城南一處彆院,今早小少爺不知怎的鬨起脾氣,一個人偷偷跑出來,老爺夫人派了許多人出來尋找,老奴們還得趕緊回去交差,公子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們就先行告退了。”

她這番話應該沒有絲毫錯處,阿寶聽得都愣住了,回過神又手腳並用在家丁懷裡掙紮,“不是的,我不認識她!我不認識他們!浪叔叔你信我!”

林浪許久沒有說話,中年婆子以為他信了,朝家丁使了個眼色,準備帶著阿寶離開,林浪突然一個閃身攔在他們麵前,“慢著。”

“公子還有何事?”婆子不悅地皺起眉,“老奴得趕回去交差,還請公子不要阻攔。”

林浪雙臂交疊在身前,露出一臉貪婪,“你們家少爺打破了我家祖傳的寶物,你們既然要帶他回去,就代替他賠償吧,一共白銀萬兩。”

“你!”婆子咬緊牙,神色透出狠厲,“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大名鼎鼎的皇商呂氏,不會連這點銀子都拿不出來吧?不會吧不會吧?我這人彆的本事沒有,就是嗓門大,當心我把呂氏欠債不還的事嚷得天下人皆知喲!”

林浪一副吊兒郎當的無賴相,腳踩在牆上攔住他們的出路,暗中朝阿寶使了個眼色。

“敬酒不吃吃罰酒!”婆子麵色一陣扭曲,朝身後擺了擺手,空著手的家丁立即朝林浪撲過來,林浪與他周旋了幾招,似乎力有不及,漸漸落了下風。

就在這時,另一位家丁突然吃痛地驚呼一聲,阿寶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一溜煙地跑到林浪身後,“浪叔叔,你彆放過他們,他們都是騙子!”

沒有阿寶當人質,林浪也就不用投鼠忌器裝作不敵了,三兩下就將兩個家丁打倒在地上痛呼,那中年婆子想要逃跑,也被他後頸一個手刀劈暈。

這邊打鬥的動靜不小,吸引了許多路人圍過來,林浪稱和阿寶是叔侄,侄兒不小心在街上走丟,撞上了拍花子的,還好他及時跟過來才沒讓人被帶走,他一時間氣上心頭,出手才重了點。阿寶機靈地配合他,一聲聲叔叔叫得親熱極了。

不管哪個時代,百姓們對於拍花子人販子這樣的犯罪分子都是深惡痛絕的,聽他們這麼一說,對地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幾個賊人就沒了絲毫同情,還有好些人熱情地去縣衙幫他通知官兵過來。

等官兵來的時候,林浪帶著阿寶來到無人的角落,嚴肅地板著臉看他,“你真的呂氏的少爺?”

阿寶輕輕點頭,委屈巴巴地對著手指,“浪叔叔,你能不能彆送我回去?”

“不能!”林浪瞪了他一眼,“剛才還沒受夠教訓?”

“不是有你保護我嘛,”阿寶討好地朝他笑了笑,想到剛才的事,又興奮起來,“浪叔叔,你的身手真好,我見過的人就數你功夫最厲害!對了,你剛才怎麼會知道他們是騙子?阿寶好怕你會相信他們,讓他們帶我走。”

那婆子說得句句屬實,要是不了解情況還真有可能被她唬住,林浪卻沒有,真正的原因其實是,得知阿寶的真正身份後,林浪才知道,原劇情裡他和原主其實是有過關聯的,雖然隻是間接的關聯。

那是在林澤考中秀才後不久,原本整個大林村都以他為榮,洋溢著喜悅的氣氛,某天卻突然發生了一件禍事,村子東麵一片蘆葦塘邊,發現了一具男童的屍體。

原本以為是哪家的小孩出來玩水不幸溺亡,誰知道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發現屍體後,鎮上縣裡乃至於京城的大人物都被驚動了,紛紛趕往大林村。

原來死去的孩子竟然是天下第一皇商呂氏的小少爺,親舅舅還是當朝太傅楚宜修,呂小少爺幾個月前在兆安縣城突然失蹤,之後就一直沒找到人,誰知道卻死在了百裡開外的大林村。

那段時間呂家楚家以及各級衙門的人馬全都駐守在大林村,一定要查出一個真相,最後查著查著,卻查到了原主身上,諸多目擊者表明,他是最後一個去過那片蘆葦塘的人。

原主立即遭到了各方的逼問,村裡鬨得人心惶惶,都不希望牽連到自己,紛紛與原主家撇清關係,而一向機靈擅於鑽營的林澤,卻從裡麵找到了自己的機遇。

林澤知道楚宜修也來了,在時時刻刻關注著案件的進展,楚太傅的才名天下皆知,若能得到他的指點和青睞,自己的前途就必然一片光明。

林澤也從眾多人口中,了解到了楚太傅的脾氣,他不看重家世出身,不然也不會讓自己唯一的親妹妹嫁入商賈之家,畢竟大多數自詡清高的讀書人都是不屑和滿身銅臭味的商人為伍的。

楚太傅性子還頗古怪,不喜歡溜須拍馬阿諛奉承,貿然上去討好隻可能弄巧成拙,林澤琢磨了幾天,在原主成為第一嫌犯,即將結案時,終於找到了讓楚太傅另眼相看的法子。

他並沒有直接去找楚太傅,而是舍下讀書人的驕傲,在呂經業夫妻麵前磕了好幾天的頭,磕得頭破血流,求他們多寬限他幾日時間,以證明兄長的清白。

呂家人隻希望能找出真凶,而不是隨隨便便找個人替罪,最後答應了他的請求,也被他的誠意感動,破例讓他跟著官府的人一起調查案件。

然而官府的人也有他們的私心,隻想趕緊找到凶手好結案,免得繼續被各方大人物施壓,為此甚至還偽造出證據,把綁架和殺人的罪名完美地推給原主。

林澤跟著調查時當然也看出了那些證據有假,但他哪邊都不想得罪,於是選擇犧牲他哥,幾天之後終於一臉沉重地表示,證據確鑿,他也無法為兄長抵賴,但他願意與兄長一同受罰。

呂經業夫妻痛失愛子,確實恨不得將原主一家都殺了泄憤,不過律法並無此例。而楚太傅因為林澤真情投入演的這一出戲,果真對他刮目相看了,認為他年紀雖小卻有情有義,又不為情義喪失理智和原則,此乃君子品性,假以時日必將成大器。

楚太傅性格本就有點古怪,甚至拋下家族間的恩怨,主動幫了林澤一把,將他引薦進入京城數一數二的致遠書院修學。從此林澤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鄉下窮學生,搖身成為連太傅都誇獎過的優秀學子,科舉之路越走越順暢。

而原主卻在那年的秋後被問斬,背負著冤屈而死。

想想阿寶應該就是在這會兒被綁走,到死都沒有被家人尋回的,沒想到這次自己誤打誤撞阻止了,這莫不也是劇情的吸引。

林浪伸手在他頭上拍了拍,“我拿了你的銀子,就要把你安全送到你爹娘手中,當然不能讓彆人帶走。”

“那你就是我的……貼身護衛?”阿寶笑眯眯地拍手,“浪叔叔,我還有銀子,再雇你帶我玩幾天好不好?”

林浪無情拒絕:“休想,等下就送你回家。”

不過並不需要他自己送了,官兵趕到時,阿寶他爹呂經業也聽到消息過來了,身後還熙熙攘攘跟著一群嬤嬤家丁。

呂經業找人找得一頭汗,看到阿寶後才算是鬆了口氣,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確認人沒出事,緊繃的臉沉下來,反手揪住阿寶,朝他屁股上啪啪揍了兩巴掌。

“臭小子,讓你不聽話!讓你離家出走!”

阿寶蜷在他身上鬼哭狼嚎,“彆打了,彆打了!爹你彆打了!”

見呂經業不為所動,阿寶又弱小可憐無助地看向林浪,“浪叔叔,你快救我!他不是我爹,我不認識他!他是騙子!他是大壞蛋!”

聽他這麼說,呂經業都給氣笑了,手打得更狠了。

林浪:“……”

這孩子果然夠熊,看樣子就像那婆子說的,以前翻臉裝不認人的事沒少做,哪天真碰到“狼來了”,有他的苦頭吃,還是給他爹好好教育教育吧,讓他以後長點記性。

這場“父慈子孝”持續了大約一柱香時間,官兵們已經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把倒在地上的三人捆押起來後,就恭敬地在一旁候著,等呂經業發話。

雖然說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最末流,可是當生意做到一定程度,比如像呂氏這樣成了數一數二的皇商,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大官小吏也就不得不給幾分臉麵了,就連兆安縣縣令在呂經業麵前都是點頭哈腰的,他的手下們當然也不敢不敬。

呂經業其實也沒怎麼用力,阿寶雷聲大雨點小地在他懷裡哭鬨了一陣,竟然就開始打起哈欠要睡了,看來今日是折騰得不輕,呂經業把他交給身後的嬤嬤抱著,才轉頭走向林浪,朝他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