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犧牲的原配(3)(1 / 2)

韋夫人陰沉著臉在屋裡發脾氣:“你瞧瞧她這是擺架子給誰看呢?丈夫好不容易歸家,她這個做妻子的難道不該去立馬接人?這三從四德,妻以夫為天,她這樣是想反了天不成?戚家都是怎麼教女兒的?”

老實說,戚笑敢這個兒媳溫婉柔順,又不爭不搶,最是好性子,乖乖巧巧的樣子是十分招長輩喜歡的。但或許婆媳間就是天生的仇人,反正韋夫人怎麼也對她喜歡不起來,不過是以往戚笑敢一直忍讓著,她找不到由頭發作罷了。

可她不知最近抽了什麼瘋,脾氣變硬了不少,還屢屢違抗她這個婆婆的命令,光是請安侍奉這一項便已快一個月沒見到人,簡直是豈有此理,要反了天了!

等珺之回來,她得讓兒子好好教訓教訓她不可。怎麼,她還當自己是戚家大小姐,還得她這個婆婆去侍候她呢?

韋家當家人韋寒江也不大高興,但到底更看不上妻子忙不迭跳腳的樣子,斥道:“行了,你說著笑敢,又扯到戚家乾什麼,那戚恕是好相與的嗎?還不快把東西收拾好,趕緊出發去接珺之?這時候你耍什麼婆母威風!”

被丈夫當著這麼多下人訓斥,韋夫人頓時覺得麵上無光,當即不吭聲了。又在心裡狠狠罵了兒媳幾句,指揮眾人拿上東西,浩浩蕩蕩地出了家門。

火車站離韋府很有些距離,再加上這個時候的火車還不怎麼準時,晚上個半天都是常態,他們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

唐沅舒舒服服地躺到了日上三竿,起來吃過早飯,又讓綠綺給自己畫了個精致妥帖的妝,這才施施然往前廳去了。

她可是知道,韋珺之今天把沈月瑤也一並帶回來了,兩人忙不迭地要在自己這個元配麵前擺明立場、通知她離婚呢,她可不得親自到現場去給這兩位名角兒捧捧場?

給韋珺之的洗塵宴是韋夫人早就準備好的,這會兒府裡的下人也不得清閒,都忙忙碌碌地準備著。唐沅一個人坐在前廳的雕花椅上品茶,綠綺沉默地侍立在她身後,垂下去的眼皮遮住了一切情緒。

韋寒江夫妻天微亮就出的門,等真正把人接回來卻已是下午兩點。唐沅等得有些不耐煩,便叫人先上了點心,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透過大敞的門窗,看外麵明媚的春景。

韋珺之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麵,一個貌美傾城的女子姿態閒適地倚在雕花椅上,手裡拈著一塊精致的點心慢慢吃著。她著一身舊式襖裙,頭發低低地挽了個婦人髻,微垂了眉眼,瓊鼻挺翹,膚如凝脂,纖細如嫩蔥的手指微翹,被手腕上露出來的水綠色鐲子襯得如上等美玉,賞心悅目極了。

韋珺之一時竟看得癡了,眼睛眨也不眨,直到身旁的沈月瑤一個手肘撞過去,他才猛然回過神,一回頭就對上了女友怒氣衝衝的眼神。

完了,這下月瑤非跟他沒完不可!

韋夫人走在他倆身後,清楚地看到了他們之間的互動。她撇撇嘴,心裡對這位沈家小姐很是不屑。

勾搭男人無媒苟合也就罷了,她這都還沒進門呢,就敢動手動腳管起男人了?她算哪根蔥哪顆蒜,要不是看在珺之和沈大帥的麵子上,她連這家門都不會讓她進!

不知是出於何種心態,韋夫人看看沈月瑤,眼招子一轉,一掃早晨出門時對兒媳的不滿,親親熱熱地喊她:“笑敢,珺之回來啦,你還不快過來?”

韋夫人這話著實讓韋珺之和沈月瑤二人驚在了原地。

這竟是戚笑敢?!

我/他的元配夫人?!

沈月瑤看著眼前的女子咬了咬唇。

珺之不是說他的妻子是個刻板無趣的舊式女子嗎?不是說他們是父母之命,他根本不願同她結婚嗎?可眼下這個女子,這個女子……

這等容貌,又是這身氣度風韻,哪裡跟“刻板無趣”能沾邊了??

唐沅咽下那塊點心,這才不慌不忙地站起來,走到韋珺之麵前,似笑非笑地喚了一聲:“珺之?”

韋珺之看著眼前一顰一笑都是風景的女子,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本就生得美,抬眼看人時更甚。麵前這雙眼內勾外翹,黑曜石般的眸子裡滿是靈動,隨意一瞥便能將人一顆心都給勾了去,更彆提韋珺之眼下被她這樣直直地注視著,一雙眼裡滿滿的都是他的樣子。

而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韋珺之不自主地柔和了眉眼,輕聲喚她閨名:“笑敢,我回來了。”

眼前的女子卻半點沒回應他的柔情,反而看向他旁邊人:“這位是?”

韋珺之臉上尚未收回的柔情一僵,這才大夢初醒似的意識到沈月瑤的存在。原本他這次帶她回家就是表明自己的態度,給戀人明確的承諾的,可不知為什麼,眼下當著戚笑敢這個元配的麵,他竟有些說不出口了。

“這、這是……是……”

沈月瑤簡直要氣死了,她對男人心裡那些彎彎繞繞再清楚不過,韋珺之能被戚笑敢的容貌迷惑,豈不是證明在他心裡,她沈大小姐還比不過這個戚笑敢嗎?

這簡直是在明晃晃地扇她的巴掌!

“……這是我的女朋友,沈月瑤。”韋珺之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說完,連忙低下頭去,一時竟不敢去看唐沅的表情。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竟會對這個元配妻子產生名為愧疚的情緒。

沈月瑤聞言臉色稍霽,忍不住帶著些隱秘的炫耀心情去看唐沅的反應。

她以為會看到一個難以置信、震驚憤怒、乃至歇斯底裡的女人,卻不曾想眼前的女人隻是客套地彎了彎唇,微一頷首:“你好,沈小姐。”

沈月瑤:???

這就完了?

就這麼簡單??

沈月瑤頓時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敗感,她咬咬牙,不死心地盯著唐沅,強調似的又重複了一遍:“你好,我是韋珺之在裡斯讀書時的同學,也是他的女朋友。”

韋珺之心下又是一緊。

唐沅有些好笑地瞥了她一眼。這姑娘是覺得她年紀大了耳朵不好嗎,還得特意重複一遍?

或者說,她這下馬威是預備給誰看呢?

唐沅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她身上一掃而過,沈月瑤卻沒來由地升起一股難堪,好像自己那些小心思在她麵前都無所遁形,眼前的女人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唐沅沒理她,笑道:“既然都到齊了,那準備吃午飯吧,就當給珺之洗塵了。”

韋珺之見她沒有追究,當即鬆了口氣,趕緊附和:“好,好。”

唐沅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先一步出去了。

韋珺之轉頭去拉沈月瑤:“阿蘿,我們也走吧。”

誰知沈月瑤卻半點不給他麵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踩著小皮鞋嗒嗒嗒地跟著出去了。

韋珺之被這麼當眾下臉,立時便有些抹不開麵子。他訕笑著看向父母:“爹,娘,我們也走吧。”

韋夫人已經被沈月瑤的態度快氣死了,當即就忍不住衝兒子抱怨:“你看她那是什麼樣子……”

“行了!”韋寒江瞪了妻子一眼,走上前拍拍兒子的肩:“珺之,那個沈家小姐……唉。”

他歎了口氣,一切儘在不言中。

韋珺之強撐起一個笑容:“爹,你也對沈家有所了解,他們那樣的人家,養出來的女兒難免嬌縱些,但月瑤人不壞,還請爹娘多多擔待,回頭我會說她的。”

他一提到沈家,韋寒江夫妻立馬不吭聲了。他們家雖也算富貴之家,跟沈家那種手上有兵的卻是萬萬比不了的,這也是他們這一路都忍著沒吭聲的原因。

若是沈家小姐真能嫁給自己兒子,那他們韋家……

韋寒江心裡細細盤算著,麵上卻沒顯露分毫,對兒子叮囑道:“你自己心裡得有數。”又道:“行了,去吃飯。”

韋珺之垂頭往飯廳走,腦子裡想的卻不是沈月瑤,而是那個五年未見的元配妻子。

他是進步青年,向來看不上那些受舊教條規束長大的女子,隻覺得她們刻板無趣,連帶著也無法欣賞與之相關的一切。

他喜歡的女子應該是洋裝皮鞋,燙著時髦的卷發,懂得他的一切思想與抱負。但不知怎的,剛才戚笑敢隻是隨意坐在那裡,連身上的舊式襖裙都繡紋土氣,卻讓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句傳唱千百年的名句——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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