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第 238 章(2 / 2)

她並不知道甘燈手指按在那條消息上,再次停留在撤回上許久,最終放棄,將光腦收回去了。

甘燈坐在電影院裡,看著屏幕中用著他人麵孔的宮理,身披白袍在教會中穿行。

老式的膠片投影機從背後射出光來,他在黑暗裡坐了好一會兒,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他以為緊接著會聽到她在黑暗中輕輕靠近的腳步聲,卻沒想到宮理被台階狠狠絆了一下,在銀屏上的宮理砸死主教的瞬間,她差點摔倒,罵了一句:“操!”

甘燈沒忍住,笑了起來。

她跌跌撞撞地從座位之間走過來,手裡還拎著個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她因為摔倒而一頭亂發的腦袋,在膠片投影儀的光線下,在銀屏上留下發絲淩亂的黑色陰影,正好遮擋了畫麵上的血腥。

她重重地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甘燈感覺自己椅子都跟著震了震。

就聽到她抱怨道:“你這是什麼複古電影院,連夜光引路牌都沒有,你要是想摔死我大可不必在這種地方——”

甘燈沒說話,隻是一直在笑。

宮理從那個吵鬨的塑料袋裡,掏出了一堆東西,擺在他們倆之間的小小窄桌上,甘燈手搭在那裡,感覺手背一冰,他縮回手去,想要看清她在黑暗中掏出了什麼。

宮理拿著那冰冷的東西,貼了他臉頰一下,甘燈偏頭讓開,她才道:“冰汽水,你喝嗎?”

甘燈說不喝,腿上被她扔來了一袋膨化食品。她這才注意到小桌上本來擺了一個玻璃杯,杯中就是清水,她就像看見老乾|部拿瓷缸子喝茶葉似的,嗤笑了一聲。

甘燈把那袋膨化食品還給她:“我不吃。”

宮理:“看電影就是要吃這種東西的。不過也是,誰他媽看著意味不明的小眾文藝片吃薯片啊。”

甘燈沒說話了,他繼續看電影,她也沒拆膨化食品,扔回了袋子裡,隻是在喝汽水。宮理不太愛看這部電影,也坐不住,她在座位上換了好幾次姿勢,偏頭看了他一眼,甘燈的麵容正被銀屏裡的日光照亮,她完全不在意打斷片中自己的台詞,探頭對甘燈道:“撤回還又發一遍?”

甘燈手指搭在腿上,輕輕攥住手指,眼睛沒挪開銀屏:“嗯。”

宮理有點不爽,這算什麼回答啊,叫她來也不說話。

宮理目光在他嘴唇上停留了一下,又垂頭看他的腿,最後才把目光落回銀屏上。她目光太有凝視他人的意味,甘燈想忽略也沒辦法,從她坐到旁邊來,甘燈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電影的聲音不小,遮掩了他心不在焉的呼吸聲。

他腦子紛亂一團,在宮理喝完了汽水,要喝他玻璃杯中的水時,他終於在電影的風聲裡扣住了她手腕。

宮理剛偏過頭去看他,就感覺甘燈的胳膊圈住了她肩膀,幾乎是要將她從她的位置拽到他那邊去,兩瓣唇落在她唇上。他手臂非常用力,這個吻甚至比之前還要徹底,他將微涼的舌尖頂開她嘴唇,宮理用檸檬汽水味道的嘴唇與他交融在一起。

宮理覺得他沉默憋了半天突然又來吻她,讓她心重重地跳起來,也讓她有些想笑。

她的回應讓他好似痙攣,兩個手臂都跨過他們之間的扶手與小桌,緊緊握住她後背與胳膊,杯子被他碰掉,從小桌上滾下去,滾到下層的座位下麵。

宮理甚至能從電影的聲音裡聽到他喉嚨的吞咽聲,他鼻息也重得像個失溫的動物在霜霧中瑟瑟發抖。

她對他的情緒有些不明所以。

甘燈鬆開了她的嘴唇,電影中在爆炸與尖叫,撞車與開槍,他手指用力按著她臉頰,他啞著嗓子聲音似懊惱似冷淡,低聲道:“不要去了。”

宮理呼呼喘息:“……什麼?”

甘燈手指按在她嘴角,額頭抵在她額頭上,喃喃道:“管什麼蛻皮計劃,我收回,與你沒關係了。”

宮理並沒有說話,連呼吸都屏住了,甘燈沉溺在自我折磨的情緒裡,他甚至沒注意到她的變化,想要再次去親吻她。宮理的手指卻一把攥住了他的襯衫衣領,嘴唇幾乎是貼在他嘴唇上,卻不是親吻,而是在輕笑:“這招都用上了嗎?鴨子上帝。”

甘燈一怔,抬眼看她。宮理銀白色的瞳孔裡有笑意,他分辨不出來是嘲諷還是有趣的表情。

宮理鬆開了他的衣領,將他推回了座位,翹著腳道:“我會去的,你放心,跟你也關係不大,是我自己的好奇心。而且我也知道你們準備了多久,聽說為了一些前期的資料,為了讓老萍能頂替西澤神父的位置,都有乾員犧牲了,那我怎麼能放任如此重要的計劃,就因為我的任性而付諸東流。不過是準備一周多就闖進去罷了,雖然紅毯計劃的時候我都準備了將近半個月。我識大局的,你又這麼體諒我——”

甘燈許久沒聽過她這麼陰陽怪氣的話。

他胸口起伏:“宮理!不要再說了。”

宮理笑嘻嘻地看著他。

蛻皮計劃,對他而言確實很重要,早在宮理來到方體之前,他就盯上了公聖會的“收容物”。

而春城天災,就源自於公聖會的“收容物”裡一個卑劣、弱小而貪婪的古神胚胎。其中一個收容物就能有如此力量,誰也不知道公聖會未來會做出什麼。

在那個時候甘燈也得到了ROOM的指引,他更確定——務必要調查出公聖會的收容物到底有什麼規模,到底有何來源。

計劃前期準備許久,選中了西澤神父,一直到即將開始正式施行之前才出了事。在知道西澤神父失去四肢後,所有人都認為準備許久的蛻皮計劃已經流產,但他立刻想到了宮理。甘燈幾乎覺得這是命運的禮物,沒人比她更合適了,他信賴她的能力、也信賴她的心……

春城天災時,她的力挽狂瀾,他與她的默契配合,簡直讓他覺得踽踽獨行的路上,有人在為他提燈、與他相伴。他分不清,他們的勢均力敵中,是利益的部分、還是孤獨的部分,讓他瘋狂地想要得到她的感情。

可以說,這幾年對方體而言尤為重要。而他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宮理。

甘燈十分了解她的好奇與性格,在她親自見到老萍、了解收容物與繪裡子之間的關係,都會更主動地陷入這個任務中。

至於他們的情|事倒不是誘惑她加入蛻皮計劃的因素,宮理會因為探索欲與憤怒而深入危險、絕地反擊,卻不會因為□□而衝昏頭腦——

但當他翻閱之前準備的厚厚文件,那些預備培養來扮演西澤主教的乾員,甚至都自知危險而留下了遺書,他突然清醒了。

彆的乾員為了扮演西澤,甚至準備了數個月之久,而宮理隻有一周多時間。

而且——

既然是勢均力敵,宮理不可能看不出來他在誘惑她加入這個蛻皮計劃。在她眼裡,連沒有告白就突兀吻她的行為、連他故意要讓她半強迫他的行為,都像是計劃中的一環了。

她不聯絡他就是最好的證明,她說不定早就在暗自冷笑了。

在說讓他吃點“人吃的東西”時,在她觸摸他醜陋的右腿時,在她把他的手放在仿生肌膚的脖頸上時,她的心離他隻隔著脆弱的肋骨,離得那麼近。

現在卻又如此遙遠了。

真沒說錯。媽的。鴨子上帝。

甘燈這幾日想到這點,突然無法麵對自己……他甚至都不配感到如墜冰窟。

不對,明明不論從何種理智來考量,她來到這裡都是願意跟他繼續保持關係。他既得到了她在委托中的援助支持、又得到了跟她同床共枕的時間,明明這才是雙重利益最大化,這才是最完美的選擇。

他卻覺得自己輸得什麼也沒有。

宮理有些嘲弄的看著他,甘燈胸口起伏,簡直像是要過呼吸了一樣,他突兀道:“電影院裡應該做點什麼的。電影中、故事中不都是這樣嗎?”

宮理笑著環顧四周:“在這個你自己造的複古電影院裡?也沒彆人,多沒勁。”

甘燈麵色在混亂的銀屏光線中晦暗不清:“你要是願意,我還是可以再給你……”

宮理撇了下嘴角:“招不能老重複用,而且我今天也不想。”

他不說話了,隻是呼吸聲一直很重。

甘燈腦子裡在想,絞儘腦汁地想,恨不得動用自己所有掌握的知識或學到的技巧,他想要找一個不失尊嚴、精準有效地讓她重新靠近的方法。

但他又想坐在這裡,讓自己徹底崩塌。他應該脫掉所有的衣服,緊縛自己的雙手,拖著殘疾的腿,被她綁在徐徐而行的馬匹後。當個被懸賞的囚犯,看著牛仔宮理的馬屁|股和她哼歌的背影,在濕冷的霧中踉踉蹌蹌被她拖行,失去一切手段,虛弱的滿是醜態與狼狽。

他突然感覺很絕望。

連宮理都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他瞳孔中浮現出一些淡藍色的微光,這是他在使用自己的能力?他擰著眉頭,甚至太陽穴的薄薄皮膚下,都有些痙攣的血管凸起來。

宮理身子探過去看他,按了一下他肩膀;“你乾什麼,你是想命令我嗎?你的能力對我沒用。”

電影裡燃起熊熊烈焰,是繆星飾演的角色在殺人放火,他額頭上有一點冰冷的汗水,宮理聽到甘燈輕聲道:“……我真的很想你。”

宮理:“……”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甘燈目光看著她,這句話絕對不是假的,她幾乎有種他眼裡泛起幾絲濕潤的錯覺。

甘燈手抓住了她的衣襟,骨節發白到宮理都覺得他骨頭會從皮膚下戳出來。他啞著嗓子:“宮理,我想做|愛。就在這裡。”

宮理徹底分不清了,他混亂又脆弱、強勢又卑微,甘燈就是個泥潭,他在把她也往下拉。宮理跨坐在他腿上,用古怪的眼神盯著他,甘燈在解自己襯衫的扣子,他手指又抖又急,解到一半又去拽她的外套,宮理裡頭穿了件短窄可愛的波點短袖,他手從短袖下方探進去。

宮理卻覺得他今天很怪,她拍開他的手:“我沒打算跟你做。”

甘燈看著她。宮理甚至想把他眼睛給擋上,剛剛審視她,這會兒又乞求她,他怎麼會露出這種眼神。她將他襯衣下擺拽出來,嘲諷道:“雖然你上次給我服務很到位,可我這兒可買不到那種服務。給您彈個琴?”

她的這點嘲諷以前可從來傷不著他,隻會被他變著花樣擠兌回來,但甘燈這次卻什麼都沒擠兌,他聽到電影裡的宮理正在罵街,跨坐在他身上的宮理正解開了腰帶的金屬扣,難堪地閉著眼睛,話像是在舌尖撤回了一萬遍又恢複,他又說了一遍:“……宮理,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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