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 伯恩山醫生小原 原重煜對著酒館裡的銀……(1 / 2)

……

斷裂的高架橋附近, 有數座用廢舊鐵皮搭建出的瞭望塔,瞭望塔上方還有巨大的扇葉, 嘎吱作響, 下方是延綿的高高金屬城牆,城牆上還有一些哢噠作響的機|槍在掃視著空中。

城鎮中大片用集成聚酯與金屬搭建成的建築群,掛著各種彩燈與斑斕塑料布, 被酸雨鏽蝕的屋頂已經掉漆, 到處都是風車在嘎吱作響,隨著夜幕降臨,城市外側的停機坪率先亮起了標誌性的H字,緊接著,這座小鎮內各個酒館、旅店與餐廳才亮起霓虹來, 照在坑坑窪窪的磚路上。

位於小鎮正中央, 是一座混凝土的高塔, 占地麵積遠遠大過其他任何的建築,周圍沒有任何霓虹與喧鬨,隻有被圍欄擋住的安靜。塔表麵本來也有白色的塗層,但由於這座塔的塔尖曾經被彈片轟掉了三分之一,還有許多彈孔,顯得斑斑駁駁。

偶爾, 塔周圍的圍欄打開,普通人幾乎是快速讓開,又好奇卻又對內部出入的人物避之不及。

隻是偶爾塔尖在深夜亮起燈光來, 就像是燈塔的遠光,能看到遠處的黑暗被旋轉的燈光照亮,而塔下的小鎮卻並不受燈光乾擾。

停機坪的幾位維修工人,一邊用力撬開被腐蝕的貨運機器人的外殼, 一邊仰頭看著粉色和紫色的夜空,道:“我可是查過,是從主塔開過來的飛船,連登記停泊進城內的人員,寫的都是‘向導’。咱們這兒,向導的人數一隻手能數得完,其中還有兩個都老得連喝湯的勺子都抖得跟澆花似的。來了個主塔欽點的向導,怎麼咱們這邊一點迎接的陣仗都沒有。”

另外幾個人都是向哨以外的普通人,但整個社會的八卦或中心都圍繞著向導和哨兵們,他們自然也是消息靈通:“你以為這是主塔養出的那種剛訓練完成的——跟溫室花朵似的純潔小向導?我聽說是他被派去過好幾個駐紮地,好像是因為違反紀律什麼的,被強製送回主塔進行再教育的向導。”

“去過好幾個駐紮地?那年紀不小了吧,還沒找到匹配的哨兵?”

“之前不就聽過這種事嗎?有個向導,可能也就是E級吧,去了個有一三十個哨兵的前線駐紮地做疏導室向導。她跟其中一個哨兵匹配度很高,但對方既看不上她,又怕成家了之後駐紮地分配不到新向導,就硬是不結合——但那個向導明明跟他匹配度很高,還要給彆人做精神疏導,也很痛苦,沒多久也精神崩潰了。”

“也沒轍,之前出了這麼多事,正是向導青黃不接的時候。”

幾個人正維護著運貨機器人內部的簡單構造,就聽到一陣渦輪聲從頭頂飛馳而過,仰頭就看到神聖主塔標誌的大型無人機從上空掠過,根本就沒降落在停機坪上。

他們眨了眨眼睛:“怎麼回事兒……是突然改變計劃,不停了嗎?我家孩子還等在圍牆上看大飛船降落呢。”

同事喝了一口核子可樂,聳聳肩:“上麵的決定,誰知道,可能覺得咱們這鬼地方朝不保夕的,不想派新向導過來了。”

正說著,忽然聽到了敲工坊大門的聲音,一個身量高大的背包客,穿著迷彩工裝褲和靴子,上半身是黑色半高領長袖,腰上與胸口有戰術帶,上麵彆著短刀和煙霧彈,他靴子上都是泥巴,笑容爽朗道:“幾位大哥大姐,我想進城的話,是從這個坡往上走嗎?”

幾個維修工嚇了一跳:“你徒步過來的?這附近可不少怪物和遊蕩者啊,從哪個城市過來的?”

男人走進來一些,他微微低頭鑽進門裡,他黑色頭發發尾是紅色的,像是未燃儘的焦炭,一部分頭發紮起來,另一部分則散落在頸邊,被汗濕透貼在肌肉分明的脖頸上。

曬得有些小麥色的臉上,是怎麼都讓人討厭不起來的熱情:“我沒走多遠,也比較幸運,飛船說這邊停機坪不好起降,我就找個山頂自己降索下來了,嘿,結果這一路還挺有意思呢。啊啊,往這邊走是吧,你們忙你們忙——謝謝大哥大姐們!”

他轉過身去,才看到小腿上背包上,有幾道怪物指尖擦過去留下的抓痕,褲腿甚至破了個七八公分的口子,但裡麵露出的皮膚卻沒有傷痕。

男人大步從坑坑窪窪的坡路上往前走,能看到很多賣入城身份的人,也有捕獵者和收屍人往城外走,城外的金屬欄杆上,販賣著幾類蜥蜴怪與雙頭牛的肉和皮。

這些都算是安全區內出現的怪物和生物了,捕獵難度不算太高,所以才會被人叫賣。

他們所在的翡翠星,作為帝國殖民的最重要星球之一,實際上開拓的地域不到這個星球的十分之一,另外的地區都是未知的危險,因此被稱為安全區與開拓區。

隨著帝國曾經的主星徹底不宜居後,帝國決定將翡翠星建立成未來的主星,並在一三十年前將主塔從殖民星艦落在了翡翠星上。

如果把神聖主塔當一個最高學府,那翡翠星上的其實隻是個分院,主要是接收一些尚且年幼的向導和哨兵,將他們培育成“開拓者”。而普通人則被稱作是“殖民者”,主要負責開發翡翠星上的各種資源,建立能夠維持帝國的各個產業鏈。

但所謂的開拓區真是非常可笑,翡翠星上的未知遠超過帝國的想象,精神汙染、詭異怪物、奇異天災。這一三十年,殖民人口銳減,連10%的安全區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帝國因此建設了許多在安全區與開拓區邊界的開荒駐紮地,因為哨兵是開拓的主要戰力,再加上帝國急需在殖民者眼中建立標誌性建築,所以每一個駐紮地都建設了一座“塔”,模仿神聖主塔的外形,但規模要小得多,其中居住著負責開拓的哨兵與向導。

這座小鎮,就是前線的一座開荒駐紮地。

原重煜走到防衛嚴密的金屬大門時,門口的衛兵還以為他是雇傭兵,開口道:“非居民要先去排隊辦理手續,繳納保證金——”

他眨了眨眼睛,直接將手腕上戴著的光腦掃在門口的自動掃描儀上,上頭亮起綠燈和特彆標誌,側麵的小門一下子打開。

原重煜探頭探腦往裡看了一眼,直接拽了拽包帶,從側門進入了城中。

隻留下衛兵們震驚地望著屏幕,上頭寫著的識彆身份竟然是:向導。

向導不都應該是在高塔之中,穿著白色或淺灰色的高領禮服,身形纖細,頭發一絲不苟地——那種存在嗎?他們見過鎮子上的幾位向導,大多也都身體孱弱,性格溫柔體貼,他們不願意離開塔,也不能離開聚居地。

怎麼會有一個向導,看起來外形簡直像個哨兵,甚至是背著如此沉重的行李,穿過滿是怪物的密林來到這裡的?

原重煜左顧右盼,沒人想到那個到處試吃,到處亂逛,靴子踩在泥裡,甚至是到武器店買了一把新短刀的人,會是個向導。

他甚至還走進一家正在營業的酒館,酒館裡還有一些從舊主星搬來幾台街機,雖然搖杆的漆都已經被搓爛了,但他仍然背著包摩拳擦掌的在接機前打了好幾把。

酒保陰陽怪氣道:“不買酒,淨在這兒蹭機器了,連個最便宜的魚泡酒都買不起嗎?真好意思的啊。”

原重煜正在打一場高難度的人機對戰,忙裡偷閒喊了一句:“我喝不了酒。先讓我玩會兒!”

旁邊一些罐頭廠或者礦場的工人哄堂大笑起來,似乎覺得一個人高馬大看起來很危險的雇傭兵,竟然連魚泡酒都喝不了。

“不知道還以為咱們這兒成育兒所了。”

“嘿,小子,跟我打一把,我保準把你打得屁滾尿流。”

正說著,原重煜在最高難度的人機對戰中滿血勝利,隨著他超高積分蹦出來的,還有這台機器上的排行記錄。

第一名的對戰與人機分數,已經高到了快要突破屏幕的地步,原重煜震驚地看了半天,猛地轉過頭去問酒保:“這、這個第一名是誰啊?”

酒保眯起眼睛:“那不寫著嗎?郵差。”

原重煜:“郵差?”

其他人臉上反而露出一點不可思議來:“你是從彆的殖民星上來的嗎?不可能,那也應該聽說過郵差啊,就是那個甭管是送巨型鎧獸還是送一家三口,不論是送到皇子床上還是送到汙染區深處,一定會使命必達的郵差。”

原重煜好像聽說過,但他確實被關得有些久了,消息滯後。他起身走向櫃台:“她是經常來玩嗎?”

酒保:“她偶爾會在這裡喝幾十杯,直接打街機過夜,不過最近她沒來。就你那點水平,可不夠跟郵差耍的。”

原重煜看了一眼投影在破爛桌板上的菜單,道:“拿五杯蜂蜜皮爾森。”

他光腦付賬,酒保:“你不是不能喝嗎?”

原重煜撓頭笑起來:“送那桌上幾位。”

“他們四個人。”

“剩下一杯送你啊。你解答了我的傻問題嘛。”

酒保:“……彆了,你給我換算成小費吧。”

與此同時,原重煜的光腦也響了起來,他連忙撥了一下光腦,付了賬單和小費,匆匆往塔的方向跑去,一邊跑還一邊扶著包:“彆晃壞了啊彆晃壞了——”

原重煜衝到塔附近的圍欄處,那邊的人臉識彆係統自動認出了他,也有一位執勤的低階哨兵認出了他來,怪叫道:“護士長?他們派你來的?!”

原重煜露出笑容,快速敬了個禮:“對啊!這次任務艱巨,我來的也比較著急。”

低階哨兵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就看到原重煜已經一陣風似的衝向塔裡去了。他隻能推開保衛室的門,對裡麵的同僚道:“……靠,法庭和主塔真的太過分了。他們迫於壓力判了原重煜軟禁,結果軟禁這麼久,才剛剛結束就讓他來送死。”

裡頭的哨兵同僚們抬頭看他跑走的方向,忍不住道:“他還是這樣,一點向導的樣子都沒有。”

“不是說他的疏導非常爛嗎?甚至主塔很多導師,都懷疑他根本沒有能為其他人疏導的能力。”

“我聽得怎麼不是這樣的——那也彆去找他,他的名聲都爛透了,你不想死就彆跟他沾邊。剛剛要是知道是護士長……”說話的人就跟這幾個字燙嘴似的低下聲音去,戳了戳在外麵站崗的低階哨兵:“你就不應該跟他搭話!”

原重煜進入塔中,他隔著向導與哨兵生活區的分隔帶,果然看到了幾個以前在主塔時候的同期生哨兵。原重煜來到這裡最期待的就是見到舊友,他揮舞起胳膊來:“嘿!好久不見,沒想到是我來了吧!”

原重煜想往前走,他卻不適應這幾年推出的向導哨兵隔離帶,差點被隔離帶電到。對麵的幾個年紀相仿的男男女女,都穿著戰鬥服,甚至有些人還受著傷,他們看到原重煜,俱是滿臉震驚,有些人想開口說些什麼,卻震在原地,一個字也說不出。

還是一位紮著單馬尾的女性哨兵道:“……小原,他們派你來……難道要去11號前哨站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