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 伯恩山醫生小原(五) 原重煜腦袋昂起……(2 / 2)

剛剛在擊退那隱藏於龍卷的怪物時,她和精神體時隔幾個月再次完整融合在一起,宮理已經感覺到了精神圖景的一片混亂。

頭痛欲裂,但宮理已經習慣了,她決定先去看看自己圈養的向導過得好不好,等她從雲層中直衝而下,飛掠過樹頂,躍入那個金屬立柱上的小房間門時,隻聽到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響。

一排感覺被舔乾淨過的軍用罐頭,被掛在圍欄邊接水,水滴打在卷曲的蓋子上,就像是某種樂器。

她確實沒想錯,旁邊擺了幾個鼓槌一樣的勺子,顯然某個人把這些罐頭當揚琴敲過。

但房間門裡沒有原重煜的身影,他的背包和帶的衣物消失了,宮理一腳踹開那個懸空廁所幾乎沒啥作用的小門,廁所當然也空蕩蕩的。甚至連睡覺的墊子都被卷走了,隻剩下墊子下方一些破舊的草葉與乳膠。

甚至裡頭還散落著上一位向導藏匿的幾顆子彈,和他證明身份的金屬胸牌。

宮理雖然早知道這裡有子彈,但並沒有取出來過,畢竟這種東西對她的殺傷力不足為懼。

但原重煜應該是發現了這幾顆子彈和胸牌,明顯翻看過,子彈也被擺放的尖頭朝上。

宮理眯起眼。

作為向導,原重煜的合法身份登記在11號前哨站下,可以說是她的人,他跑也沒有用,以後無法進入任何一個大型人類聚居地,無法使用任何公共交通工具,更彆想進入主城或登上星艦了。

再加上現在向導們的身價,如果在一些愚昧的村落或者是被遊蕩者發現,估計會被人追著圍獵好賣個高價。

他要是想逃,基本就隻有一輩子躲著人走的命……

宮理環顧四周,讓精神體盤旋在高聳入雲的金屬立柱上方,她也緩緩摘下了頭盔。

哪怕是原重煜真的絕命狂奔到百公裡外,她也能洞悉他的身——

靠!

宮理將腦袋探出圍欄外往上看去,原重煜簡直就跟荒野求生的被困探險家一樣,竟然背著包,就靠著用衣服和墊子製作的爬樹工具,順著光溜溜的金屬立柱正在往上爬。

他甚至已經爬到了十幾米高處,因為這種單純靠摩擦力一點點往上蹭地攀爬太耗費力氣,他竟然把自己的腰和金屬立柱綁在一起,利用夾角和掛繩,讓自己掛在了立柱上,仰頭眯著眼睡著了。

宮理:“……”

他往上爬什麼,還想偷她家嗎!

她戴上頭盔,腳尖在圍欄上一點,就躍上十幾米的高度,拎住原重煜的後衣領,他猛地驚醒,被雨水澆的頭發全貼在臉上,嚇得大喊大叫起來。

宮理用力拽了他一下,他還把自己掛得夠牢固的,根本就掙脫不開。宮理乾脆從腰間門拔|出一把小刀,劃破他固定自己的衣服布料,拽著他朝自己在高處的住宅飛去。

原重煜看到她本體幾乎像是掙脫了重力一般,驚訝地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抱住宮理,就被宮理一腳踹飛出去。

原重煜隻感覺自己還沒來得及驚呼下墜,後背就撞在了一處地毯上,濕漉漉的整個人從地毯上滾出去,連著在地上打了好幾個轉,撞在了一處玻璃門上。

原重煜痛呼一聲,抱著胳膊。

宮理落在了他旁邊幾步遠的地方,隔著頭盔看了他一眼,就轉過臉去。

原重煜揉著後腦勺,環顧四周,有些震驚地看著能點起篝火吃烤肉的精致露台桌,陽台延伸出去的無邊界泳池,翻湧著熱氣的人造三溫暖……

這還隻是視野無限好的露台,玻璃門與原木卷簾門內,是她最起碼有三層的“彆墅”內部,原重煜臉貼在玻璃上,就能看到紅色的金屬壁爐與柔軟的圈椅,柔光燈下帷幔重重的大床與書架,還有上方的天窗與遮光簾。

……她這算什麼前哨站啊,這是帝國星艦上、主塔管理人都不可能住進去的頂級豪宅!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帝國流放了她啊。

原重煜沒見識的貼著玻璃使勁兒往裡看,餘光就看到了宮理似乎有點心虛的偏開頭。

她從來沒讓任何一個向導來過這裡。

主要是那些向導本來就心懷不軌,帶著主塔刺探她的任務前來,她就把他們當反刺探主塔或者是精神疏導的工具罷了。

宮理也有點後悔把原重煜拎上來了。

原重煜對她的事知道的越少,宮理就越能在發現他的“目的”或“本性”時,可以選擇不殺他。

原重煜從玻璃,看到了宮理背後的傷口,甚至連她身上的黑色皮質緊身衣都被劃開,後背與大腿處幾道傷口流淌著紫色的血汙,一看就是傷勢不輕。

他也能敏銳的感覺到,宮理身上翻湧的情緒,像是一團黑霧般籠罩著她的頭腦,那種危險對向導來說太熟悉了。

她果然是……需要向導的啊。

或者說曾經她不需要,但原重煜也聽說過,主塔為了控製這樣的超級哨兵,也會在他們年少時期故意讓他們陷入精神汙染與痛苦之中,並給予他們超量的向導素,或讓成熟的向導對他們進行精神疏導。

久而久之,這些對向導並不依賴的超級哨兵,也會變得需要向導,主塔就可以控製這些最頂尖的哨兵了……

宮理忽然開口:“為什麼要往上爬?就想進來看看?”

原重煜扶著玻璃站起來,空蕩蕩的背包扔在地上,還沒開口肚子就先咕嚕嚕叫起來了:“……我餓了。你走了將近四天,就留了那麼一點罐頭!”

宮理忍不住道:“那叫一點?我養不起你,你要不跳下去算了。”

原重煜又有點慫了,縮縮脖子道:“我可以……以後少吃點。主要是你一直沒回來,那龍卷風飛來飛去,一會兒裡麵炸雷了,一會兒又暴雨了,我也擔心,就覺得不能一直坐在那兒等著。啊,你彆動了,你的傷口又出血了!”

他站起身來,摘掉包,宮理剛想開口,他忽然拽住自己黑色T恤,一下將僅剩的上衣脫下來,露出被雨淋得濕漉漉的臂膀。

宮理:“……”

這麼主動?!

她承認自己精神煩躁的樣子表現得有點明顯,但也沒說非要結合……

原重煜赤著上身大步走過來,彎著腰看她後背和大腿的傷口,另一隻手抱住她的腰,像是在檢查手術台上的小動物,怕她不聽話跑了似的。

宮理身體繃緊,隨時隨地打算給他後脖子再來一個手刀,原重煜的手指卻按壓在她傷口附近的皮膚處,一股股熱量隔著他有些粗糲的手指,似乎流入她冰冷的傷口附近,想要讓它痊愈。

原重煜蹲著,仰臉看她笑起來:“你忘啦,我的能力就是治愈他人的傷口,不過精神創傷我實在是不太擅長,但皮肉骨頭的傷口我就很厲害的!”

是,宮理還記得,他之前在戰場上救人第一件事就是脫衣服,引來不少人的側目、嫌惡與掃視。而他身材本來就更像是哨兵而非向導,更是有很多被他救治的向導清醒過來後,第一反應就是尖叫一聲要踹他。

……他名聲特彆不好,總被傳一些不好的謠言,也跟他動不動脫衣服救人的毛病有很大關係。

宮理感覺到,伯恩山犬繞著她腿邊轉了好幾圈,但因為她可不是普通的傷勢,單單靠原重煜的能力很難幫她痊愈,伯恩山有些著急了,甚至湊上來,忽然舌頭舔了舔她大腿後側的傷口。

宮理一懵,隻感覺精神體接觸之後那酥酥麻麻又舒適的感覺,順著傷口一路攀向她全身。

……原來,在她難受的時候,和匹配度高的向導精神體接觸,是這種感覺。

怪不得主塔裡那群人總想培養她對向導的依賴,總希望有個能“俘獲”她的向導,來徹底控製她,讓她成為帝國最好用的走狗。

宮理已經分不清了。

是她在做郵差的時候,聽說了原重煜軟禁結束的消息,就把那個想要給她下毒但失敗的向導,扔進了開拓區的叢林之中,讓自己向導死亡的消息傳出去。

她猜測主塔會派原重煜來。

她也希望。

如果說這世界上真有一個她勉強願意多相信一點的向導,那也隻有原重煜了。

可現在,原重煜真的來了之後,他們之間門超高匹配度帶來的諸多反應,讓宮理心中升起無邊的警惕、憤怒與恐懼。

原重煜來到這裡,到底是巧合還是設局,是她的促使,還是主塔的計謀?

這是甜蜜的陷阱,還是可靠的戰友,是她其實也這些年腦子裡從來沒忘的人,還是說一切可能都是主塔算好的……

宮理明明知道後者不太可能,主塔早已虛弱,根本無力控製她,控製這麼多向導和哨兵,但曾經在主塔控製之下這麼多年的殘酷經曆,讓宮理實在是無法安下心來。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原重煜的脖頸,正握在她手中,一方麵是她手指在他脖頸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痕,另一方麵……他眼睛有些痛苦怔愣地看著天空,似乎是意識被拖入了她的精神圖景,他那微薄的疏導能力對宮理的浩瀚世界而言,杯水車薪。

宮理忽然打開了露台通往室內的玻璃門,就這樣拖拽著他脖頸,在原重煜膝蓋和手撐在地上踉踉蹌蹌的時候,將他拽入了溫暖乾燥,也流淌著白噪音與微風的室內。

原重煜終於感覺自己的意識,從那片精神中的廢土與荒蕪中稍稍抽離出來,就感覺自己穿著濕透的長褲,仰麵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宮理,一團被褥就蓋在了他的臉上,遮住了一切光線。

原重煜隻感覺脊柱發麻,他的本能感受到了哨兵極其恐怖的威懾力,他若是自己也有尾巴,恐怕要夾在腿|間門無法自控地抖起來了。

她要殺了他……或者吃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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