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哥心思深沉,做的任何事情,她從來都是摸不透的。
蘇瑜抿了抿唇,眼眶紅紅的,側過身去不理他。
蘇丞扯過她,逼她看著自己,聲音中透著無奈:“弄弄,你可知道三哥一回來看到那樣的場景有多憤怒,又有多害怕?”
弄弄是她的小字,三哥十三歲中解元那年為她取的,阿爹阿娘去世後,便隻有三哥一人會這麼喚她。
這一聲略顯無奈的呼喚勾起了她過往的記憶……
書房內,十三歲的小姑娘梳著雙環髻,弓著身子趴在書案前搗亂:“三哥,我聽阿爹說你都有表字了,叫臨遠,那我給自己取一個表字叫居高好了,居高而臨遠,這樣聽起來咱們倆才像孿生兄妹嘛。”
少年輕拍她的腦門兒:“姑娘家叫什麼居高,難聽。”
小姑娘嘟嘟嘴:“還不是為了跟你湊對兒。”
“你過來。”少年對他勾手。
小姑娘默默繞過書案走過去,便見少年提筆在白色的宣紙上寫了個字:“三哥給你取一個小字,你瞧瞧可滿意。”
“弄?”小姑娘皺眉,“這個字也不好聽,有什麼說頭嗎?”
少年解釋:“弄者,上麵為玉,下麵的廾字是雙手托著的意思,合起來就是雙手捧著一塊玉,有惜玉之意。瑜,美玉者也。”
惜玉,惜瑜。
思緒回轉,蘇瑜的眼眶漸漸紅了:“三哥,吳進意那個畜生也太無法無天了,我今天也怕死了……”她長這麼大都沒受過這種淩/辱,自然是委屈的。
蘇丞拉她入懷,拍打她的脊背輕聲哄著:“都過去了,以後三哥不會再讓人有機會欺負你。”
過了一會兒,她漸漸止了哭聲,看著自家兄長肩頭那一片濕潤,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抽咽著乞求:“三哥,你不要趕走忍冬好不好,你如果不要就把她給我吧,她無依無靠的,趕走了讓她去哪兒啊?”
看她哭成了淚人,梨花帶雨的,分外讓人憐惜,蘇丞歎道:“不是不放過她,她此次辦事不利三哥怎能再讓她留在你身邊。不過你放心吧,她自有她的去處,我都安排好了。”
“真的嗎?”蘇瑜半信半疑。
“你三哥可有騙過你?”
蘇瑜想了想,抿著唇不吭聲了,她哥的確沒騙過她。
看她不哭了,蘇丞喚人進來送了熱水,親自拿帕子絞乾了遞過去:“把你的花貓臉擦一擦,三哥還沒考問你功課呢。”
蘇瑜身形一怔。
“三,三哥,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
話還未完,被蘇丞一個眼神嚇得閉了嘴,乖乖接過帕子擦臉。
蘇丞坐在書案前看她擦呀擦的,怎麼都不肯把帕子放下,眉宇間閃過一抹笑意:“磨蹭什麼,再擦皮都掉了。帕子放回去,你過來。”
蘇瑜硬著頭皮放下帕子走過來,很沒底氣地道:“三哥,你,你問吧。”
蘇丞隨意拿起一本書翻著,溫聲道:“我走之前吩咐你背誦《出師表》和《蘭亭集序》,現在背給我聽。”
蘇瑜清了清嗓子:“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誌之士忘身於外者,蓋,蓋……三哥我頭疼,許是白日裡驚嚇過度,所以想不起來了。”
“我看你是壓根兒沒背吧。”
“怎麼會,三哥交代的任務我自然是背了的。才兩篇而已,我很早以前就背會了,可是三哥你在外麵待的時間也太久了,現在我又忘了。你也知道的,我這人一向忘性比較好。”越到後麵她的聲音越小,一看就是十分的沒底氣。
蘇丞也不多說什麼,隻又問:“那我吩咐你練的字呢?拿來給我看。”
“那個,冬天手太冷了,握不動筆……”
蘇丞冷笑一聲,不知從哪裡摸了一本書扔在案幾上:“你看這種東西入了迷,不思進取才是真的。”
蘇瑜順勢望去,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她之前在書鋪裡買的書,如今怎麼落在她三哥手上了。
一時間她耷拉著腦袋站在那兒,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蘇丞站起身來望著她:“虧我回來的早,若是晚幾天估計這些東西就被你偷偷處理乾淨了吧?”
不得不說,她三哥就是了解他。
跟她三哥耍心眼兒?蘇瑜想想,覺得還是算了吧,畢竟生命很可貴的。
“三哥,我明日開始就好好讀書,好好練字!”
蘇丞拿書去拍她的腦袋,她吃痛“哎呦”一聲,抬手揉了揉,不敢反駁。
“下次再讓我看見,抄寫《論語》二十遍。”
“二十遍?那我的手豈不是要廢了……”
又是一本書砸在她的腦袋上:“現在就想著挨罰了,看來你還打算偷偷看,嗯?”
“沒,沒有,一時嘴滑。”
蘇丞睇她一眼:“這些書,統統沒收,現在回去睡覺。”
蘇瑜不敢反駁,可憐兮兮瞥了眼自己剛看了一半的那本《妖女列傳》,低低“哦”了聲,揉著仍舊隱隱作痛的腦門兒轉身回去。
直到那抹嬌俏的身影消失,蘇丞的神色才漸漸緩和下來,想到方才那情景,一時竟有些想笑。
其實一個姑娘家讀那麼些書做什麼,作為他蘇丞的妹妹根本不需要才女姝女的名號來裝點自己,何況,他也沒想過她以後能嫁出去。
不過他就是喜歡管著她,更喜歡她在外麵橫行霸道,一回來被他管教卻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像隻僅僅在他麵前才會聽話的小奶狗一樣,很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蘇瑜:“小奶狗,來叫一聲。”
蘇丞:“汪,汪汪,汪汪汪”
嗯,名字沒寫反,就是這樣的┓(???`?)┏
.
統一下,每天早上06時06分06秒更新哈,這樣可能有些寶貝們早上一睜眼就可以看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