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琬身著孝服在靈前跪著,側目看到這樣絕美出塵的蘇瑜,眸中有複雜之色一閃而過,拳頭握緊了幾分。
見她在自己身旁跪下,蘇琬冷笑:“三姐姐打扮的這般清新脫俗,是覺得大姐姐沒了,你便有機會攀上枝頭嗎?”
蘇瑜微怔,凝視她好一會兒,眼底帶了絲薄怒:“棺中躺著的,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姐姐,沒想到此時四妹妹最先想到的是這個?”
也是,她怎麼就忘了,這個四妹妹打小便喜歡太子的。否則,當初讓她嫁給吳進意時,她怎會那般激動呢?
還記得大姐姐出嫁回門那日,蘇琬躲在假山後麵看太子含情脈脈地為大姐姐添衣,那眼神中不加掩飾的嫉妒,還有緊緊攥著的拳頭,實在是另蘇瑜瞧見了都覺得心驚。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蘇瑜每次看到這個外表柔弱的四妹妹,都再也親近不起來了。
蘇瑜一句話讓蘇琬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麵色恢複如常,抿著唇再沒開口。
一旁跪著的蘇琅和蘇琳眼眶都紅紅的,似乎是哭過。
看見蘇瑜,蘇琅揉揉眼睛湊過來,小聲道:“三姐姐,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蘇瑜摸了摸她的頭,沒有說話,轉而上前為太子妃上香。
蘇家姐妹為太子妃守靈直至天黑方才離去,路過庭院時,卻瞧見了一襲銀白色莽紋直綴,雙手負立,舉目望月的太子。
他身姿挺拔,站在那兒一動未動,腰間掛著上好的玉佩,愈發襯得他高貴不可攀附,眉清目朗的一張臉上瞧不出感情,倒也讓人摸不透對於太子妃的離開,他是否有一絲一毫的傷懷。
大姐姐這麼多年一直不受寵,或許她的離開,不會換來太子的半分憐惜吧。
蘇瑜正打算越過他離開,不料蘇琬卻徑自上前行了禮,太子順勢往這邊看來。
既然瞧見了,蘇瑜隻好硬著頭皮屈膝行禮。
太子的目光掃過眾人,語氣清冷聽不出情緒:“你們誰是大都督的妹妹?”
在場的自然都是蘇丞的妹妹,蘇瑜心裡這麼想,卻也知道太子的意思,隻好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再次屈膝行禮:“蘇瑜拜見太子殿上。”
太子望向蘇瑜那張仙姿佚貌的麵容,眼神裡有一抹驚豔閃過,聲音涼而不寒:“原來你便是太後親封的端寧郡君,大都督的孿生妹妹。不過,孤瞧著你與令兄倒沒多少相似之處。”
但凡知道她和蘇丞是孿生兄妹的,似乎都這麼說,如今太子提及,蘇瑜隻好回道:“興許是男女之彆,越長大也就越不相同了。”
太子點頭,繼而沉默。
蘇瑜也隻垂首不語,太子不說讓走,她也隻能乾站著。
蘇琬見太子目光一直落在蘇瑜身上,她攥緊帕子抿了抿唇,鬥膽開口,語氣柔婉:“殿下要節哀,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蘇瑜聽得想笑,眼前這位太子殿下可有半分為太子妃離世難過的樣子?既然不難過,又節的什麼哀?
這時,耳畔又響起太子的聲音,卻是說給蘇瑜的:“端寧郡君穿得單薄,今日風大,孤便把那件金絲鶴氅賞於你吧。”他說著對不遠處站著的太監使了個眼色,太監奉著托盤上前,裡麵擺著一件整整齊齊的金絲鶴氅,色澤均勻,日光下泛著微光,的確是罕見之物。
蘇瑜受寵若驚,忙後退一步頷首:“無功不受祿,民女不敢受太子恩賞。”
太子俊逸的臉上淡然無波:“孤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語罷蘇瑜隻覺耳畔一股清風拂過,太子已負手翩然而去。
那公公對著蘇瑜行禮:“郡君請收下吧,否則奴才也不好交差。”
蘇瑜抿了抿唇接下來,心裡莫名沒有一絲歡喜,反而堵得慌。太子無緣無故賞她東西,她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而且這公公一直呈著禮物在此候著,莫非一早就在等她路過此處不成?
等眾人走了,蘇琅和蘇琳圍過來看,摸著鶴氅的羽毛蘇琅又是驚詫又是讚歎:“手感真好,太子殿下好大方啊。”
蘇琬死死攥緊拳頭,眸子裡是壓也壓不住的怒火與嫉妒,嘴上卻十分不屑:“跟沒見過好東西似的,土包子!”
她這話一說蘇琅就不樂意了,氣呼呼瞪著她,又不知拿什麼話堵回去。
蘇琳笑道:“四姐姐自然見多識廣,也不缺什麼好東西,想來太子殿下就是知道這一點,這才隻賞賜了三姐姐的。”
蘇琬才是太子妃的親妹妹,如今太子卻隻賞賜蘇瑜,沒她什麼事,她本來就不忿,如今蘇琳還這樣說,蘇琬頓時惱羞成怒,抬手就要打她,卻被蘇瑜抬手抓住了手腕。
蘇瑜手勁兒比她大,蘇琬手腕立馬被握的生疼,麵色也白了幾分。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怕誰,就那麼乾瞪著。
蘇琳卻怯懦地躲在了蘇瑜後麵,再不敢多言了。她就是看五姐姐被噎得無話可說才壯著膽子開口的,但這會兒見四姐姐氣成這樣,她自然是怕得。
蘇琅仗著自己是嫡女,往日裡沒少欺負蘇琳這個庶妹,沒想到這會兒她倒是幫自己說話,蘇琅也很仗義地拍拍她的肩膀:“怕她做什麼,你說的本來就很有道理。”
蘇琬氣得麵紅耳赤,甩開蘇瑜的手憤然離去。
蘇瑜側目看到扯著自己衣袖的蘇琳,笑著摸摸她的腦袋:“琳丫頭膽小的性子得改改,你這麼聰慧,養養氣度日後必然姝名在外,越過你四姐姐去。”
蘇琳抿著唇不說話,卻也乖巧地點了點頭。
回去的馬車上,蘇瑜看著旁邊那件金絲鶴氅,內心五味雜陳。她與太子不熟,唯一見過的一次麵還是大姐姐回門那日,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大姐姐剛剛亡故,太子卻突然送她東西,實在有些不合常理,她總覺得這裡麵有事,等回去還是得告訴三哥一聲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