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丞被蘇瑜的回答噎到, 但心裡卻是甜的, 看向她時目光都柔和了許多:“弄弄還沒孩子呢, 怎麼就知道三哥更重要?”
蘇瑜答得理所當然:“我和三哥是一起出生一起長大的,一樣的血脈至親, 怎麼就比孩子差了?三哥不也說了, 我還沒孩子呢,也不知何年何月生得出來, 那他跟我相處的時間自然比不上與三哥長久,自然也就是三哥更重要了。”
蘇丞啼笑皆非:“弄弄衡量感情是否深厚, 是按時間來算的嗎?”
蘇瑜搖頭:“也不全是,便如蘇家其餘人,不也跟我一同長大的嗎, 可感情比之三哥就淡了許多。三哥更重要是因為,我與三哥一直都是感情最好的兄妹,那等再過幾年, 情意不是就更深了嗎?”
聽著她一本正經的解釋, 蘇丞抬起食指在她眉心輕柔地戳了一下,嗓音溫潤:“你今日這話三哥給你記著, 日後若變了心,總是要找你算賬的。”
蘇瑜擺手,她才不會變的,隻怕三哥日後娶了媳婦兒忘了妹妹還有可能。
蘇丞突然敲敲桌麵:“跑題了, 咱們現在說的是貴妃和太師兄妹二人, 你怎麼扯三哥身上了。縱然太師與貴妃兄妹情深, 但涉及兒子的江山帝位,貴妃可不會像你這麼傻乎乎的。太子不成器,若沒有太師在,貴妃必然是不放心的,她留著太師一條命可不全是念著那份親情,隻怕拿他防著三哥才是真的。”
蘇瑜迷茫地看著眼前的蘇丞,他眸色深遠,裡麵如一汪沉寂的潭水,明明很平靜,卻又好似欲起波瀾,藏不住的洶湧。
“三哥,你想做皇帝嗎?”她把玩著手裡的棋子,有清涼嬌軟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屋子裡瞬時安靜了,蘇丞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她,裡麵複雜而凜冽,讓蘇瑜身子顫了顫。她回過神來時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麼,下意識捂住了微張的嘴巴,心上莫名忐忑。
“三哥,我胡說的,你,你彆當真。”她無措地站起身來,笑著道,“哎呀,這插瓶裡的梅花都有些蔫兒了,我去外麵摘些新的回來。”
她亟不可待出了臥房,呼吸著外麵清冷的空氣,方才覺得整個人放鬆了一些。外麵不知何時飄了雪花,頭頂的蒼穹之上籠著淡淡的灰色雲層,壓抑而沉悶,整個世界都暗淡下來,冬風呼嘯而過,在耳邊嘶吼婆娑,不多時她鼻尖兒便凍得發疼。
屋子裡燒著炭爐,故而她衣服穿的薄些,方才出來的又急,她未曾來得及加衣,此時站在簷下凍得整個人瑟瑟發抖。她想進屋,卻又不知該怎麼麵對三哥,朝堂上的事三哥不會告訴她的,可是她很擔心,真的很擔心。
自退突厥回朝,三哥在朝堂上鋒芒越發盛了,他既不忠於太子,又與太師為敵,除了有奪位爭權之心,蘇瑜想不到還有彆的什麼可能。
可是太師篡位是大逆不道,三哥不是一樣的道理嗎?
太子雖然庸碌,卻並未犯過什麼大錯,又是今上獨子,日後那皇位本該就是他繼承的。三哥是外姓人,若是無端奪了那個位置,必是要留下罵名的。何況,朝堂之上定然有很多腐朽的老古板,他們隻忠於魏氏皇族,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三哥奪位呢?到時候,三哥把那些人都殺光嗎?如此豈不是要血流成河了……
她正想得出神,身上卻陡然多了件狐裘大氅,整個身子被氅衣阻隔了凜冽的寒風,漸漸有回暖的征兆。
她下意識回首,看到了旁邊玉樹臨風的蘇丞。他冷峻的臉上沒有表情,眼底裡卻透著疼惜:“這麼衣衫單薄跑出來,生病了怎麼好?”
蘇瑜側眸看他,道:“三哥,你說的那個魏公子跟皇家有關係嗎?他怎麼也姓魏,是巧合嗎?”
“怎麼問起這個?”他寬厚的掌心攤開,幾片雪花落了上去,很快化作晶瑩的雨露。
“就是猛然想到的。”她仰頭看著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似乎想透過那層琢磨不透的雲霧望見更深的東西,最後卻隻是徒勞,“三哥既然說我是他未婚妻,我多問一問沒什麼不妥吧?”
“自然。”
“那三哥可不可以告訴我,他到底是誰,又是怎樣的身份?”蘇瑜窮追不舍地問。
兩人相對而站,靜默無語。
這時青楓從外麵進了韶華居,對著蘇丞拱手,似有事情要稟報。
蘇丞認真看向蘇瑜,言語溫和:“弄弄,三哥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但不是現在。等過完這個年,三哥一定告訴你。”
他說完這話,大闊步隨著青楓走了。
蘇瑜呆呆看著他翩然而去的背影,攏了攏身上的氅衣,腦海中仍舊回蕩著三哥臨走前的話。他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她,會是什麼重要的事呢?跟他如今正在做的事情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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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十三是寧夫人甄氏的壽宴,大將軍府張燈結彩的,高朋滿座,鼓樂喧天,笙歌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