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她的真誠,蘇瑜笑著應是。
旁邊的陵水長公主跟著道:“說的是呢,華寧在這上麵的確有經驗,之前未出嫁時沒少陪著母後處理宮中庶務,太先皇在世時總誇她能乾,比我這個阿姊強了不知道多少。對了,端寧郡君一個人若是覺得忙不過來,萊陽和滎陽姊妹兩個都閒著呢,有什麼吩咐隻管找她們。這倆孩子也不小了,總是要嫁人的,在宮裡學學如何操持宴會也是好的。”
聽陵水長公主話裡有話,蘇瑜笑而不語,目光瞥向旁邊的太皇太後,卻見她老人家眉心略微擰了擰,似有不悅。
她這個傻女兒,如今還做著讓萊陽入後宮的夢呢!
雲南王妃來了這幾日,自然也知曉長姐的心思,如今又見大殿之內氣氛驟然冷了下來,她笑道:“說的是呢,萊陽和滎陽閒著也是閒著,到時候給你們表嫂嫂搭把手也無不可。”
一聲表嫂嫂讓蘇瑜聽得麵上一紅,心跳都跟著快了。
不過因為她的這話,太皇太後臉色瞬時好了些,跟著道:“瑜丫頭若是需要,隻管使喚她們。”
蘇瑜自然是不敢使喚兩位縣主的,不過聽太皇太後和雲南王妃話裡話外幫著自己,她心情到底好了些。
又在長樂宮說了會兒話,青楓過來接她,說陛下傳召。
從長樂宮出來,她長舒一口氣,這才覺得渾身上下都舒坦了。
青楓瞧見她的表情,笑道:“陛下早知道陵水長公主在那裡,姑娘待在長樂宮隻怕不自在,故而讓屬下來接。瞧姑娘這樣子,看來屬下還是來晚了。”
蘇瑜笑笑:“人家做姑姑的要給你家主子納妃,還這麼貼心的把自己女兒拱手相送,我這個外人能說什麼?聽個熱鬨罷了。”
青楓嘴角抽了抽:“姑娘哪是外人,您的這話跟屬下說也便罷了,若讓主子聽到,隻怕要生氣。”
蘇瑜不置可否,衝青楓眨了眨眼睛。
“青楓呀,你說你打小跟著我三哥,如今他做了皇帝,你卻隻做個禦前侍衛統領,會不會太委屈了?怎麼著也該是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嘛,有府邸,有美妻,日後再生幾個兒子,多好。”
青楓微怔,道:“屬下從跟著主子開始便是個侍衛,若讓我去學大將軍帶兵打仗,屬下也是做不來的。何況,屬下雖然是侍衛,但文武百官無不敬著的。”
蘇瑜聞此突然捧腹大笑。
青楓不解地看著她,蘇瑜道:“我三哥也就是打小沒養在宮裡,否則身邊有個貼身的小太監,估計這會兒得百官敬重的就不是你了。”
說到這兒,她又道,“我記得你比三哥大了五歲,如今還沒成家呢,他也從不操心,不會現在真把你當內監使喚了吧?”
青楓麵無表情地繼續走,腦子裡想著自己如今每日裡做的事,除了保護陛下安危,外帶端茶遞水,偶爾操心個禦膳什麼的……其實做的也不全是內監的活兒吧。
陛下剛登基,避免奢靡無度,宮人不需要太多,夠用就成。
他覺得,這個是可以理解的……吧。
見青楓不說話,蘇瑜以為他委屈了,頓時有些同情,拍拍他的肩膀,很仗義的樣子:“你心裡有沒有喜歡的姑娘,我可以給你做主!京城裡有沒有看重的地段兒,我給你置辦宅子,怎麼著也該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待遇!”
青楓抬眸迎上她那張精致無暇的臉,注視著她那雙如秋波般蕩漾的桃花目,心上某處似乎悸動了一下,他麵上一紅,匆忙垂首:“沒,沒有喜歡的姑娘。”
蘇瑜好奇地看著他,卻見他兩隻耳朵不知何時竟然泛了紅暈,竟然莫名的可愛。
這個侍衛,蘇瑜還是第一次見他害羞呢。
“姑娘,禦書房到了。”青楓提醒道。
蘇瑜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自顧自往著禦書房去了。
青楓站在原地,凝視著她步入大殿的背影,柔和淡笑,默默站在一旁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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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禦書房,魏丞正坐在龍案前提筆寫著什麼,瞧見她進來將手裡的朱筆擱下,淡笑著衝她伸了手:“過來。”
蘇瑜乖乖走過去,剛至案前就被他扯進了懷裡。蘇瑜驚呼一聲,正要掙紮,便聽他道:“快看看我這個主意你覺得如何?”
蘇瑜狐疑地順著他指的目光看過去,便見案桌上擺了一副圖,上麵樓閣亭台錯落有致,還有流水潺潺,雀鳥花香。
“這是?”她被他拉著坐在他的膝上,好奇地將那畫拿起來看。
魏丞指給她看:“這是已經修葺好的椒房殿,椒房殿後麵有條楚明湖,蜿蜒穿過禦書房東麵,最後彙入禦花園的鏡湖。我打算在這條楚明湖附近建一些樓閣花草,這樣你將來閒著無事乘一葉扁舟賞玩之時,一路劃船賞景,便到了禦書房。”
蘇瑜嗔他一眼:“你想得美!”作勢要從他懷裡出來。
魏丞緊緊抱著她:“你看我都計劃好了,湖的兩邊種上梅樹,或者可以把梅莊的梅樹移植過來,再在陸地上種些花花草草。每隔一段距離可以在旁邊搭個涼亭,夏日裡垂著湖風,聞著花香,必然舒適。還有這裡,建一座高台,在上麵可以俯瞰椒房殿到禦書房之景,想必美妙。”
蘇瑜心裡甜滋滋的,隻是想了想卻道:“這樣隻怕不妥,你在朝中主張儉樸,如今又要建這些,讓言官們知道了,肯定要說你的不是了。”
魏丞笑著捏了捏她的手:“這個耗費不了什麼財力,何況帝後大婚之前修葺皇宮是應該的,咱們隻是小小的動土,沒人會多言的。”
“可是……”蘇瑜仍覺得這樣不太好。
魏丞起身,拉住她的手:“咱們先去椒房殿四周看看,興許你就覺得我這主意好了。”
蘇瑜被他攥著手,兩人出了禦書房徒步去往椒房殿,沿著楚明湖邊緣,魏丞時不時將自己的計劃指給她看,蘇瑜腦海中也大約有了畫麵。
魏丞的設想很好,椒房殿離禦書房遠,夏日裡縱然是坐輦也會燥熱,可如果在楚明湖畔種上樹,乘一葉扁舟的話,那就舒服很多了。
隻不過,她為什麼非要去禦書房找他呢?若是到了夏天,她自個兒躲在椒房殿裡不出門不就好了,省錢省力的。
蘇瑜紅著臉將目光投向彆處,對於他的侃侃而談並不應承。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反應,魏丞挑眉:“弄弄可能不知道,在這皇宮之內,椒房殿是冬日裡最溫暖所在,而禦書房,夏日裡卻最清涼。”
是嗎?那她到了夏天倒是可以在禦書房裡避避暑,挺好的。
“陛下,我覺得你的主意真不錯。”她很真誠地道。
“小狐狸!”魏丞在她額頭上彈了一記,自己往前走了。
蘇瑜狡黠一笑,疾步跟上去。
到了椒房殿,蟬衣、碧棠等人已經收拾著她的東西往裡麵放了。見蘇瑜和魏丞過來,幾個人匆忙過來行禮。
“你家主子的東西可收拾好了?”魏丞問。
碧棠回道:“已經收拾妥當了。”
魏丞聞此要帶蘇瑜進去看看,蘇瑜四下打量一下,卻沒抬步子,而是看向魏丞:“我覺得你我尚未大婚,我住在椒房殿主位多有不妥,還是偏殿好些。”
魏丞擰眉,似有不悅。
蘇瑜卻也很堅持,並不肯往主殿入住。
最後無奈,魏丞妥協,帶她去了旁邊的偏殿。
椒房殿是一宮主位,偏殿也是格外的精致奢華,家具設施也都是嶄新的。紫檀木桌椅鳳案,鑲珠嵌寶的屏風,赤金麒麟獸鏤空小香爐,還有壁上懸著的名家字畫,每一處的擺設都極儘雅致與高貴。
偏殿都如此了,不知道主殿該是何等樣子。
蘇瑜不僅為之咂舌。
魏丞引她去內殿,祥鶴雲紋拔步床上的幔帳是她喜歡的靛青色,上麵擺著的床褥衾被也是她喜歡的圖案,最關鍵是……這床夠大!
她就喜歡大床!
蘇瑜喜滋滋的走過去在床邊坐下試了試,很是軟和,忍不住往後一仰躺在了上麵。
“真好,現在就想睡一覺了。”她閉著眼睛享受著,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白瓷般精致的麵上透著滿足。
魏丞站在一旁,看著她的目光中透著寵溺。見她躺著沒有要起來的打算了,轉而對著碧棠道:“想來姑娘也累了,打些熱水給她泡腳,讓她歇會兒吧。”
碧棠規矩應是。
蘇瑜一入宮便在長樂宮裡待了許久,後來又被魏丞拉著從禦書房徒步走到椒房殿,原本也就是乏了。
碧棠打了熱水侍奉她洗過之後,她躺在自己接下來要住的大床上,睡了每每的一覺。
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間,蟬衣伺候她起來洗漱,笑著道:“陛下剛吩咐人給姑娘送午膳,姑娘便醒了。剛好,膳食都還熱乎著呢。”
蘇瑜也高興,摸了摸早已經餓的扁扁的肚子,歎道:她的丞郎,永遠都這麼貼心。
午膳是她素日裡愛吃的,蘇瑜胃口不錯,一下子吃了許多,後來實在撐得難受了,這才勉強停下來。
太皇太後的壽誕在十月二十六,還有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呢,不過皇家素來慎重,如今開始準備已經不算早了。
她站在院中消了會兒食,打算開始著手準備,便想讓人找了有經驗的嬤嬤過來,詢問這些年宮裡的壽宴都是如何置辦的。
這些嬤嬤是魏丞派來的,再加上蘇瑜的身份特殊,這些嬤嬤對於蘇瑜的詢問知無不言,有些她想不起來問的,嬤嬤也仔仔細細的交代了。
蘇瑜怕自己弄混淆,還特地坐在案邊認認真真將嬤嬤們說具體事宜提筆記下來。
於是這一個下午,便在忙忙碌碌中度過了。
嬤嬤們離開之後,蘇瑜抻了個懶腰,竟覺得這麼老老實實坐一個下午頗有些辛苦。
她正準備起身去外麵走走,青黛進來稟報:“姑娘,萊陽縣主和滎陽縣主來了。”
蘇瑜微怔,也不好怠慢,便讓人請了她們二人進來。
萊陽和滎陽姊妹兩個攜手而入,瞧見蘇瑜笑著走過來。蘇瑜起身相迎。
“我閒來無事,故而找表嫂嫂說話,不會打擾了嫂嫂吧。”滎陽縣主笑著道。
她一口一個嫂嫂,喚的蘇瑜頗有些不適:“縣主太客氣了,我與陛下尚未成婚,縣主喚我名字便好。”
“那怎麼成。”滎陽想了想,“既然如此,我喚你瑜姐姐吧。”
蘇瑜抿唇輕笑,讓二人坐下,又讓蟬衣奉了茶水和點心。
滎陽看向蘇瑜,麵露歉意:“當初我和兄長魯莽,險些傷了瑜姐姐的妹妹趙夫人,也不知趙夫人可有被驚道,想來是恨及了我們兄妹吧。”
蘇瑜笑笑:“都是過去許久的事了,小妹已經無礙,縣主不必放在心上。”
滎陽抿著唇,心裡仍是有愧的。她雖然經常闖禍,但像那日差點鬨出人命的事,還是頭一次發生。
也是她莽撞了,不知道京中的規矩。在雲南,她和兄長習慣了無拘無束,當街縱馬也是常事,所以街上的人都會遠遠的避讓,從沒出過差錯。
她以前從不覺得自己騎著馬在街上跑有什麼不對,但經此一事,她方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莽撞。她做事確實有些不計後果,很是不妥當。
她抓著帕子坐了一會兒,想了想,撞著膽子問:“瑜姐姐,蘇公子他,他可覺得我性子太野,惹人厭煩了?”
蘇瑜擰著眉,不解地看她。
滎陽耳根有些紅,欲言又止地道:“就,就是那日護送趙夫人出嫁的那位蘇公子。那日幸好他及時治住了我的馬,算起來,他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看著滎陽的表情,蘇瑜若有所思。
這丫頭莫不是對二哥動了心思?二哥因著蘇琅受驚的事,必然對這縣主沒什麼好感。
她還記得他那日回來後罵罵咧咧的樣子呢。
見蘇瑜不說話,滎陽神色暗淡下來,看來他果然是厭惡了她的。
蘇瑜呷了口茶,沒有解釋。
雖然三嬸嬸沒少為二哥的事操心,但二哥既然沒那個心思,她自然不會多加摻和。何況,他同滎陽縣主的初遇並不美好。
倒是滎陽縣主自己調節的很快,不多時神色又轉憂為喜:“其實蘇公子惱我是應該的,擇日我親自去登門致歉,求得他的原諒。”
蘇瑜愣了一下,莞爾一笑。
滎陽縣主又道:“陛下將外祖母壽宴之事交給瑜姐姐,如果瑜姐姐有什麼差遣,隻管找我,跑腿打雜都沒關係,就當是我賠罪了。”
蘇瑜麵上含笑:“縣主太客氣了。”
滎陽縣主又跟蘇瑜說了幾句話,倒是旁邊坐著的萊陽始終抿著唇,沒怎麼開口。
後來滎陽起身要走,萊陽也跟著站了起來。
讓人送走她們兩個,蘇瑜覺得頗有些疲倦,便打著哈欠回了內殿。
蟬衣見她要睡,輕聲道:“待會兒便該用晚膳了,姑娘不如等用過膳食再休息?”
蘇瑜搖頭:“下午坐著聽嬤嬤們講宴會的事項,我腰酸背痛的,這會兒真的要躺一躺了,晚膳就晚些再用。”
說著,她已經把自己的外裳解下,扔給了蟬衣,自己隻著了件中衣爬到那寬敞柔軟的拔步床上。
誰知剛躺下,紫墜進來稟報:“姑娘,陛下來了。”
蘇瑜打了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怎麼這時候來了,說我不在……”最後一個字還沒落地,他人已經走進來了。
宮人們自覺地退了出去。
他穿著玄色龍紋的束腰錦袍,腰間兩側垂掛白色的和田玉佩,隨著他走進來,那玉佩的流蘇左右搖晃。
蘇瑜驚得抱著被子往裡麵縮了縮:“陛下身為男兒,擅闖未婚女子的閨房是不對的!”
魏丞俊美無雙的臉上勾勒出一抹淺笑:“我原是過來陪你用晚膳的,誰想到你在床上……”他說著話,一點點向著她的拔步床靠近。
蘇瑜怕被他占便宜,扔了被子便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去穿衣服。誰知他突然疾步過來,揮臂一推,她整個人又跌回在床上。
而他,也順勢壓了過來。
蘇瑜慌了:“青天白的,陛下要自,自重!”
魏丞看著她,大拇指腹摩挲著她柔軟粉嫩的唇,聲音喑啞著道:“那晚之後,我思你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