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對此隻能用武力來鎮壓,卻越發激起民怨,一時之間臨都城內亂作一團。
夜半之時,薑夜突然召集軍隊,一鼓作氣至臨都城下,手舉長劍下令:“攻城!”
“攻城!攻城!”
“攻城!攻城!”
將士們黑壓壓一片,他們推著戰車逼近,雲梯,投石車,衝車齊齊上陣,誓要不死不休。
………………
齊軍的突然進攻讓蔡軍亂了陣腳,臨都城內的將士一時顧不得城內的百姓,紛紛迎敵守城。
便在這時,百姓們卻聚眾商議打開了城門。
齊軍大喜,薑夜見此時機立馬帶軍入城,一鼓作氣衝入蔡國皇城,展開另一番廝殺。
……
火光照亮了無邊的蒼穹,整個臨都城彌漫著硝煙和血腥的味道。
天亮之時,東方的太陽徐徐而升,殷紅似火,映著這座剛剛被血洗過的城池,地麵之上,血的顏色似乎更加鮮亮了。
皇城之內,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火光彌漫。
一個時辰之後,太陽突然消失在雲層裡,天空也逐漸暗淡下來。
一具具屍體被抬走,丟入了城外的亂葬崗。
很快,淅淅瀝瀝的雨水落下,衝刷著地麵的血漬,似乎在企圖消滅痕跡。
大雨接連下了五日,直到第六天,大雨初霽,豔陽高照。
而臨都這座蔡國的都城,此時卻好似恢複了寧靜。
薑夜雖然對蔡國皇室族人手段殘忍,全部誅殺殆儘,然對於百姓卻是極儘仁慈的,未曾傷及分毫。
一時之間,他贏得民心,致使齊國名聲大震。
蔡國被滅,旁邊鄭國畏懼齊國勢力,立馬上書奏表,對薑夜俯首稱臣。
一時之間,齊國越發不容小覷。
——
薑夜率軍回到齊國皇都諫京之時,已經是正月十七了,元宵的歡慶剛過,百姓的臉上還殘留著樸實而甜美的笑容。
他們大開城門迎接著天子的凱旋,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是對這個大齊新主不加掩飾的崇拜和愛戴。
蘇鴻羽和俞氏在馬車內被薑夜帶來了齊國,俞氏掀開簾子看著外麵十裡相迎的盛況,目光不由投在最前麵身著龍袍的男子背影之上。
“這齊國新君,還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呢。”她意味深長地道。
蘇鴻羽抓著妻子的手,語氣溫和:“想丞兒了吧?論才智謀略,我們丞兒不會輸他分毫。”
這倒是真的。俞氏讚同地點頭。
之前他們住在青河溝裡,根本聽不到半點兒外界的消息。不過這一路上,他們總算是知道了一些大衍的動靜。
原來丞兒已經身世大白於天下,坐擁江山整整一年了。
蘇鴻羽和俞氏聽到這個都很是激動,這孩子自幼吃了不少苦,如今他終於成了大衍新君,想來秦皇後在天之靈也會無比欣慰的。
俞氏歎了口氣:“還記得我出事之前,丞兒曾跟我提及日後想娶弄弄的事。他對弄弄的心思你也知道,就是不知弄弄心裡怎麼想的。這麼多年的兄妹之情,哥哥突然不是哥哥了,你我也沒在她身邊,不知她可會受不住。”
這麼想著,俞氏心裡更加焦灼,恨不能立馬回大衍去見女兒。
蘇鴻羽寬慰著妻子:“丞兒對弄弄自然是極儘所能的嗬護,想來不舍得她委屈的。”
俞氏突然看向旁邊的蘇鴻羽:“夫君,你說如今弄弄接納了丞兒沒有,丞兒有娶她之意,但弄弄會答應嗎?”
蘇鴻羽搖頭:“不知道。”當初魏丞向他們表明心意時,夫妻兩個便默契的沉默了。
他們不是不喜歡魏丞這孩子,隻是他們不敢應。
哥哥變夫婿,誰又知道弄弄自己能不能接受呢?
“不管怎麼樣,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咱們不必操這份心。”
俞氏想了想:“弄弄今年十九,說不定都已經嫁人了吧。”
……
回到皇宮,薑夜讓人安置了蘇鴻羽和俞氏之後,親自過去探望。
蘇鴻羽和俞氏受寵若驚,忙對他見禮。
薑夜將人扶了起來:“蘇大人和夫人請起吧。”
三人坐下之後,薑夜道:“我知道兩位必然是心係阿瑜,歸心如箭,然蘇大人雙目失明,此處離大衍路途遙遠,隻怕要受奔波之苦。故而我想著留兩位在大齊住些時日,我先派人去大衍找阿瑜報信兒,也好讓他們派人來接。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薑夜想的如此周到,夫妻二人雖然急著回去,可如今也不好推辭,隻能應承下來。
俞氏又從身上取了香囊遞上來:“弄弄認得我的針腳,如此便勞煩陛下了。”
薑夜應著接過香囊,回到寢殿後傳了離笙入內,將香囊遞給他:“你去大衍走一趟,將此交付在端寧郡君蘇瑜的手上,並告訴她,他阿爹阿娘如今都在齊國皇宮,一切安好。”
離笙應著接下香囊出去,卻見離瑟在外麵等著。
這二人是兄弟,都是薑夜的死士,也是他的左膀右臂。當初離瑟跟隨薑夜去了大衍,而離笙則是留在大齊做內應。薑夜得到的很多情報,都是來自於離笙。
離瑟見離笙出來,主動迎上去:“陛下讓你去大衍?”
離笙點頭。
離瑟麵露不悅,道一句讓他等著,自己進了大殿。
此時薑夜正雙手負立站在案前,雙目癡癡地盯著壁畫上的女子發呆。
那女子明眸皓齒,巧笑嫣然,仙姿佚貌,美豔動人,卻正是蘇瑜。
“陛下。”離瑟拱手。
薑夜轉動機關將壁畫收起,轉眸看他:“什麼事?”
離瑟道:“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說看。”
離瑟默了片刻,壯著膽子道:“陛下既然心裡放不下蘇姑娘,何不為自己搏一把。如今她和大衍皇帝還未成婚,陛下就還有希望。”
薑夜看著他,默不作聲。
離瑟繼續道:“如今陛下尋到了蘇鴻羽夫婦,他們二人便是蘇姑娘的軟肋,如果陛下扣留蘇鴻羽和俞氏,自然也就能將蘇姑娘留在大齊。”
“出去!”薑夜語氣淡淡,卻又明顯喊了怒意,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跟著冷了下來。
“還請陛下三思!”離瑟堅持道。
“放肆!”薑夜嗬斥一聲,揮手甩掉了案幾上的茶盞,在大殿之聲落下一聲脆響。
他眯著眼看這單膝跪地的離瑟,不同於麵對蘇瑜時的那份溫柔與儒雅,而是冷漠而威嚴,神情透著幾分陰鷙:“你彆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還輪不到你替朕做決定!”
離瑟心裡一緊,垂首道:“屬下也是為了陛下著想,望陛下息怒。”
薑夜掃他一眼,神情緩和幾許:“你當知道,朕從不願勉強她什麼。當初我既答應為她尋找爹娘,自然不是抱著鉗製她的心態。她喜逢爹娘該是喜事,何苦為她增添怨憂?”
他閉了閉眼:“今日之事,我不懲治你,出去吧。”
“屬下知錯。”離瑟頓了頓,拱手,“陛下派離笙去大衍,屬下認為,還是屬下代跑一趟吧,畢竟離笙他不認得端寧郡君。”
薑夜想了想,點頭:“你這麼說也有道理,那就換你去吧。”
離瑟應著,起身出去。
離笙聽聞離瑟要去,不免微惱:“我好容易有去大衍的機會,你為何搶我的差事?”
離瑟橫他一眼:“你懂什麼,我去自有我去的道理。咱們陛下也太優柔寡斷了,不過一個女人罷了,既然喜歡,搶回來又能如何?難道大衍皇帝還能因為個女人跟咱們死抗不成?”
他說著,又看向離笙:“我這回去大衍要帶幾名厲害的死士,你彆去陛下麵前說。”
離笙麵色大變:“報個信兒而已,你帶死士做什麼?”
“讓陛下高興!”離瑟說著,揚長而去,半路又停下來,指著他麵含警告。
離笙慌忙捂住嘴巴,表示自己絕對不會亂說話。
………………
冬去春來,天氣日漸變暖,蘇瑜的心情也變得越來越激動了。
她和魏丞的婚期定在三月,轉眼間竟是要到了。
前日宮裡送來了她新婚要穿的鳳冠霞帔,竟是格外的華麗美豔,她試穿了一下,大小剛剛合適,而且還十分的彰顯氣質。
她很是寶貝地讓人收了起來,一整天都歡喜的合不攏嘴。
這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依照大衍的習俗,姑娘出嫁前都是要去寺裡拜拜菩薩,以乞求婚姻安康的。
蘇瑜雖然嫁的是天子,卻也未曾免俗,早早用過膳食,便帶著幾個丫頭去往慈雲寺上香。
慈雲寺香火鼎盛,蘇瑜自認為來得早,不想裡麵還是已經有了許多上香的人。
巧的是,她還遇上了寧毅大將軍之女,綠渠。
綠渠看見她也很高興,主動過來打招呼:“瑜姐姐也來上香?”
蘇瑜笑道:“今兒個天氣好,出來轉轉,不想還能碰見你。你也是來上香的吧?”她記得綠渠年前訂了親,婚期似乎也是最近。
綠渠不好意思地笑:“是啊,都被我娘催促許久了,今兒個天氣好,索性便來了。”
姊妹兩個說笑著,一起手拉手去進香。
中午的時候,蘇瑜提議留下來用齋飯,綠渠自然也應了。
便在午膳的時候,齋飯用到一半兒,外麵突然鬨哄哄的,不知發生了何事。
碧棠和紫墜立馬戒備了起來。
這時,前院有人急急忙忙跑來:“山匪來了,山匪來了,大家快逃啊!”
蘇瑜麵色驟變,這青天白日的,京城的治安也一向極好,哪裡來的山匪?
她還來不及多想,山匪們卻已經衝入內寺,一進來,看見什麼值錢便搶什麼。功德箱裡的金銀珠寶,甚至金佛像也不放過。
一時之間整個內院亂作一團。
這時,有土匪看見了被碧棠和紫墜護在後麵你的蘇瑜,見她花容之姿,似乎動了邪念,竟朝這邊衝了過來。
碧棠和紫墜大怒,拔劍衝了上去。
碧棠和紫墜既然被魏丞放在蘇瑜身邊,自然也是絕頂的高手,哪個都不遜色於忍冬。她們自詡鮮少遇見對手,不料今日卻很納悶兒,這些土匪個個身手矯健,竟像是練家子,她們二人卯足了力氣去拚,卻也覺得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婚期將近,為了避免意外,魏丞加派了隱衛在蘇瑜身邊。此時見碧棠和紫墜抵擋不住,那六人也現了身,加入打鬥之中。
然而對手明顯也不是善善之輩,僅僅十個人,卻能與之打個平手。
蘇瑜也漸漸察覺不對勁來,這些人的身手未免太高了,碧棠和忍冬外加六個隱衛都製服不了,實在匪夷所思。
腦海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預感,這些人哪裡是什麼強盜,分明便是衝著碧棠她們來的。
也就是說,是衝她而來!
念頭剛一閃過,突然有人捂住了她的嘴,隨之被後麵那股力道拖帶著往後走。
她急的大喊,卻隻發出“嗡嗡”的聲音,細小的根本讓碧棠紫墜她們發現不了。
這一刻,蘇瑜極其肯定。
這不是土匪搶劫,是早有預謀的對付她的!
她被蒙麵人帶上了後山的馬車,有人早在那裡接應,她一上車,馬車便急速奔馳而去。
蘇瑜急了,甚至想從馬車上跳下去。
便在這時,馬車內的蒙麵人扯下了麵巾:“蘇姑娘,請恕罪。”
蘇瑜平靜下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那人:“離瑟?”
怪不得碧棠她們那麼吃力,那不是山匪,是薑夜的死士!
薑夜居然動用那麼多死士來抓她?
“你們費這麼大力氣抓我做什麼?停車,放我下去!”她麵帶慍惱。
離瑟麵容平靜,從胸前摸了錦囊出來:“蘇姑娘應該認得此物吧?”
看見那錦囊,蘇瑜麵容變了。她接過來反複檢查,又愕然抬頭,雙唇顫了顫:“這,這是我阿娘的錦囊,你們找到我阿娘了?”
離瑟點頭:“找到了,攻打臨城時,還是蘇大人獻的策。”
阿爹阿娘還活著,他們真的還活著!
蘇瑜沉浸在這份喜悅裡,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又怒目瞪他:“我阿爹既然幫了你們,你們怎可恩將仇報,跑來擄我?”
“蘇姑娘此言詫異,我來接你去大齊,與你爹娘團聚。”離瑟道。
蘇瑜嗤笑:“有這樣的接法嗎?你若真心來接我,怎還搞出這樣大的動靜來?”
見離瑟不語,蘇瑜也不理她,掀開簾子拽著馬夫命令:“停車!”
離瑟緩緩探出腦袋來:“停車。”
馬夫停了車。
蘇瑜氣惱著跳下去,徑自便往回走。
離瑟看著她的背影:“姑娘是選擇不見你爹娘了嗎?如此也好,他們在大齊會過得很好。”
他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緒。
蘇瑜長這麼大都沒被如此威脅過,她惱羞成怒,回頭指著他:“是薑夜命令你這麼做的嗎,我還以為他是個謙謙君子,沒想到竟是如此卑鄙無恥之徒!”
離瑟目光淡淡:“是去是留,隨姑娘心意。這錦囊,就當蘇夫人送你的禮物吧。”
蘇瑜低頭看著手裡的錦囊,麵色漸漸有些泛白。
阿爹阿娘在齊國,她自然不敢跟離瑟硬碰硬,隻能強忍著怒意,又走了回來。
離瑟看她一眼,突然揮劍砍掉了馬車的繩索,自己翻身上馬,對著蘇瑜伸手。
蘇瑜愕然:“你這是做什麼?”
“馬車太慢了,容易被你們大衍皇帝發覺。”說完見她站著不動,他又道,“怎麼,蘇姑娘不想快些見到你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