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六十年代錯位人生34(1 / 2)

梁院長等大家忙完:“蔣同誌、蔡教授,住處給你們安排在軍區招待所,你們看怎麼樣?”

兩人無所謂,住哪都行。

“那行,我讓這邊的小食堂做了幾道菜,大家現在過去用點,一會兒我送兩位去招待所。”

眾人起身往外走,薑宓脫下白大褂穿上自己的大衣,戴上帽子取出消毒液,先給自己噴了遍,然後遞給蔣複生,讓他一個個傳過去。

傳染科的小食堂飯食更精、味兒更好,薑宓還是第一次過來,地方不大,吃飯的人不多,那種單獨的小間有兩個。

梁院長要了間,幾人圍著圓桌一坐下,飯菜陸續就端來了。

酸菜豬肉燉粉條,白菜燉豆腐,小雞燉蘑菇,涼拌白菜心,酸辣湯。

個個用盆盛著,分量十足,隻一點肉不多,豬肉隻有寥寥幾片,小雞也隻有半隻。

主食有雜糧窩頭,玉米白麵兩摻饅頭。

蔣複生坐在薑宓身旁,筷子一伸先給她夾了兩大片肥肉,再一撈又夾了個雞頭、幾塊豆腐:“多吃點,瞧你瘦的。”

薑宓點點頭,起身拿了他麵前的飯盒,舀了一盒酸辣湯,她另一邊坐著蔡教授,年紀不小了,薑宓端起他的飯盒也給來了兩勺,然後給自己打了半盒,雙手捧著先熱熱地喝了幾口,這才拿個饅頭就著菜吃。

湯還不覺得,酸辣湯嘛除了酸就是辣,可這菜一入口,薑宓就暗道一個“讚”,比大食堂那邊好太多了。

都餓狠了,一個個埋頭吃著,飯桌上幾乎沒人說話。

從食堂出來,不等薑宓跟眾人告彆,蔣複生就衝梁院長道:“梁院長你先送蔡教授去招待所,我等會兒自己過去。”

說罷,拉住薑宓的胳膊,往他們來時開的吉普車走去:“跟我來。”

打開後備箱,蔣複生單手抱出一個用荊條編的箱子:“隊裡前天打了幾隻黃羊,我得了半隻羊腿,食堂有位大師傅包得一手好包子,來前知道你在這兒,我就請他幫忙給你蒸了兩鍋羊肉包子。住哪,走,我送你回去。”

對上他看來的雙眼,薑宓怎麼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踢了踢腳下的雪,薑宓悶聲道:“我跟、跟那邊斷絕關係了,你沒必要對我這麼好。”

蔣複生放下箱子,抬手揉了揉她的頭:“聽說了。”

頭上的分量很重,薑宓抬頭看他。

蔣複生就著頭頂路燈的光茫,看著女孩那跟他有著七分相似的臉,幾乎跟他少年時一模一樣的眸子。

仿似穿過時空看到了那時的自己。

倔強的外表下,掩藏著小小的脆弱,善良天真中夾雜著熱血,被誤解、被置疑,一朝跟家人決裂,投身軍中,踏入戰場,槍林彈雨裡炮火聲聲,鮮血彌漫,殘肢斷臂……

“這麼多年沒有回家,你們的消息我還是有關注的。”定了定神,蔣複生道,“你媽那人,怎麼說呢,就是被我們寵壞了,兄妹六人,她最小,又是家裡唯一的女兒,說話做事全憑心意……”

薑宓不耐煩聽這些,身子往後一退,掙開他罩在頭上的手,轉身就走。

蔣複生愣了下,笑了。

扛起地上的荊條箱大步追了上去:“行行,咱不說這些。什麼你媽、你爸、你哥你外公,咱通通拋開。就說咱爺倆,舅舅我呢,四十多歲了,至今也沒遇到個合心人。因為工作的關係,身份、名字都是假的,這輩子回京市的幾率不大,那些親人今生再相見——難了。現在呢,你可是我在這世上唯一親人,同理……”他笑,雙瞅眯起,帶著軍人的豪爽和個人的小心機,“我也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小宓,我可以是那個給你依靠的父親,可以是你陪你玩耍、疼你寵你的兄長,也可以陪你喝酒談心,當你需要的朋友……”

莫名地,眼有點熱,沒理他,薑宓背著醫藥箱悶頭走得更快了。

蔣複生好似沒有感受到她的冷淡,一路上嘴就沒停過,講他在西北怎麼跟戰士們打野狼,捉黃羊,割了荊條單手編箱子、筐子和籃子。

到了宿舍門口,薑宓拿鑰匙打開門,遲疑了下,單手做了個請。

蔣複生掃了下門框內垂下的繩子,伸手一拉,“啪”燈亮了,一腳踏進屋,他先是四下打量番,才將箱子往沙發前的茶幾上一放,提起暖瓶晃了下,水剩半瓶,還是昨天沒來前,呂瑩過來幫她收拾屋子打的,隻有些許溫熱。

“哪裡打水?”

“你要喝水嗎,等下,我去隔壁借一杯……”

薑宓話沒說完,蔣複生提著暖瓶已經大步出了宿舍,找個問了聲,下樓去了。

薑宓站在樓道裡,看著他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樓梯間,一時有些怔然。

血源是什麼?

人和人之間真的隻憑這個,就能成為親人嗎?

關心、照顧!

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地付出,隻願對方過得好?

薑宓回屋,放下醫藥箱,洗了洗手,看向茶幾上的荊條箱。

遲疑了下,走過去打開,裡麵還裹著層塑料薄膜,解開薄膜上係著的麻繩,露出一個個白白胖胖的包子。

薑宓拿出一個,掰了塊放進嘴裡。

羊肉大蔥餡,天冷,肉餡凝固成團。

油脂遇熱,慢慢在口裡化開,帶著羊肉的膻味、大蔥的辛辣和花椒的濃烈。

口感並不是很好,薑宓卻就著半溫的開水吃了小半個。

蔣複生打水回來,荊條箱已經盒上,薑宓伏案坐在書桌前,在寫今天的脈案、施針順序和注意事項,以備拿給何主任、呂瑩等人做個參考。

沒打擾她,蔣複生簾內簾外轉著看了遍,見屋子暖氣足,家具全,被褥厚,這才放心地走了。

薑宓手中的筆頓了下,又繼續寫了起來。

夜漸深,屋外又飄起了雪花。

薑宓停下手中的筆,伸了個懶腰,起身拿了換洗衣服去澡堂。

翌日一早,薑宓背著藥箱下樓,蔣複生已等在樓下。

咧著一口大白牙,笑得眼尾都是細紋:“小宓,早!給,我在外麵國營飯店買的。嘗嘗,看是人家飯店裡蒸的包子好吃,還是我們食堂的大師傅做的口味好。”

說著,遞來個油紙包著的大肉包子,一軍用壺豆漿。

“不知你愛不愛吃甜的,反正我是吃不得,所以豆漿裡我隻讓人家放了少許糖。”

薑宓取下手套塞進大衣口袋,一手接過包子,一手拿著被打開的軍用水壺:“你怎麼沒多睡會兒?”

“嗐,習慣了。一到五點半,自動就醒了。”

五點半起床,這會兒可趕不過來。薑宓也不拆穿他:“蔡教授呢?”

“睡著呢,他啊,不到七點起不來。你去哪?我送你。”說著,也不等薑宓反應,自顧自地取過她肩上的醫藥箱背在了身上。

“軍區診療室,”薑宓指了指右邊的路道,“前天晚上我跟何主任說找些免疫力差的患者試針,昨天中午聽呂瑩說,一下子來了一百多個戰士報名,我過去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