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73章 他是多餘的那個(1 / 2)

和離後他跪了 若詩安軒 18860 字 6個月前

第73章

江黎今夜多飲了些酒, 看什麼都朦朦朧朧的,遠處廊下籠燈泛著紅光甚是好看,她半眯眼看了許久。

何玉卿問她, 心悅誰?

江黎氤氳著眸子笑笑, 腦海中浮現出一道模糊的身影,待她想看清那人是誰時,又消失不見。

她笑得越發璀璨,水漾的眸子似攏了月光, 漆黑的瞳仁裡淌著點點銀白, 如簇簇的星火。

何玉卿還在問著, “阿黎,你到底心悅誰?”

恍惚的,江黎看到了荀衍,他穿著一身白色錦袍站定在幾步外, 神色有些許耐人尋味。

他臂彎裡掛著披風, 就那樣征愣站著,也不知有沒有聽到何玉卿的話。

何玉卿也是喝醉了, 嘿笑著朝四周看去, 手指豎在唇間還做個噤聲的手勢,“噓,你放心, 我不會告訴荀衍和謝雲舟的。”

江黎勾唇笑起, 想說, 荀衍便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剛啟唇,胃裡不適感傳來,她又閉上了嘴, 待不適感消失後,端起杯盞輕抿一口茶水。

茶水有些涼,但喝著味道也是不錯的,她沒忍住又多喝了兩口。

此時金珠銀珠都去廚房忙碌了,若是在的話,見江黎如此折騰,肯定會說什麼的。

何玉卿沒等到想聽的答案,叩擊桌子問,“阿黎,你還沒講呢。”

江黎慢慢抬起白皙的手指,指尖虛虛對向遠處,似乎,指著的是荀衍,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指向哪裡了。

謝雲舟是方才來的,他來彆苑很多次,守門的知曉他身份不敢攔他,直接放行,本欲通報的,是他給製止了。

也正是因為沒有通報,他才撞見了這幕,何玉卿問江黎心悅誰,江黎醉醺醺的伸出了手,朝前指去。

在謝雲舟的角度看來,江黎指的是荀衍,這個瞬間,謝雲舟聽到自己的心哢地一聲碎裂了,疼痛順勢席卷而來,垂在身側的手指用力攥緊,連帶著掌心裡的玉簪也斷成了兩截。

這支玉簪是謝雲舟親自打磨的,這段日子,他白日辦差,審案,夜裡便雕琢玉簪,玉簪不同木簪,做起來很費事,但想到江黎會喜歡,便是再累,謝雲舟也不覺得了。

謝七見不到他如此折騰,夜裡總會提醒他好幾次,然而,並不管用,他嘗嘗一夜未免,不停雕琢。

玉簪是雕琢成了,可人卻瘦了一圈,白日裡繡娘來府裡量衣,還說呢,將軍近日清瘦了不少。

謝七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嘀咕,為了討心上人歡心覺都不睡了,可不是會瘦。

語罷,招來一劑冷冷的眼神,謝七縮縮脖子,又抿抿唇,不再開口說話。

斷裂的玉簪插入了謝雲舟掌心裡,血液順勢流淌出來,滴落在地上,隨即漾開,風吹來,又順著和風的方向蠕動,乍一看過去,刺人眼目。

他似是察覺不到疼,就那張筆直站著,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腦海中始終回旋著方才那幕。

江黎笑得一臉淡然,眼睛裡綴著光,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纖細的手指朝前指著,眸光落在那人身上後,笑得越發璀璨。

她那笑比煙花還眩人眼目,生生灼得謝雲舟的心痛了又痛。都說酒後吐真言,她這怕是帶著利刃的真言,直叫謝雲舟墜入深淵,爬都無處可爬。

那些期盼她能回心轉意的日夜似乎成了笑話,那些因思念她而難捱的過往成了諷刺。

原來,無論他做的有多好,她都不會回心轉意,哪怕他把命搭上,她也不會。

謝雲舟腳尖微移,吃力的朝前挪去,他想問江黎,荀衍便那麼好麼,她就那麼喜歡他麼。

真的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麼。

風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吹拂的力道更大了,廊上籠燈來回晃動,片刻後終是耐不住風力掉了下來。

江黎眯眼看著,隱約的看到了再後方的人影,看不太清,模模糊糊的,但那人好像是謝雲舟。

他幾時來的?

她怎麼不知。

為何沒人通傳?

江黎用胳膊撐著桌麵緩緩站起,既然看到了,總要打聲招呼才好,更何況她方才從何玉卿口中得知,謝雲舟幫她訓斥趙雲嫣了。

相爺還罰了趙雲嫣,江黎知曉若沒有謝雲舟出麵,相爺才不可能罰趙雲嫣,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到底也會有幾分不舍。

但因謝雲舟插手,他不得不給他幾分薄麵,故此才罰了趙雲嫣。

江黎還聽說,趙雲嫣好像挺慘的,大抵這段日子可以消停消停了,想到這裡,江黎更要謝謝謝雲舟了。

她踉蹌著朝前走去,邊走邊道:“你你站那不要動,等等我來找你。”

這話是兩個人一起聽到的。

在荀衍眼中,江黎這話是對他講的,他眉梢淡挑,說了聲:“好。”

江黎又重複了一次:“等等我,你你站那彆動。”

荀衍又噙笑應下來,“好,我不動,也不走。”

江黎點點頭,“真聽話。”

荀衍笑得越發肆意了。

他笑的時候,是謝雲舟最難過的時候,江黎已經多久不曾這般溫柔的同他說過什麼了。

看來,江黎心悅的確實是荀衍。

謝雲舟又是一次施力,手中的玉簪又斷了一截,這次插入的是他的手指,他甚至感覺到手指骨被狠狠戳了一下。

他劍眉皺起,咬唇讓自己不發出聲音,這種時候若是讓江黎發現他在這裡才是難捱的。

日後,他還如何坦然麵對她,如何再來見她。

他不能不見她,那會讓他痛死。

悄悄的再悄悄的,他朝後退去,衣擺被風吹起,發出啪嗒聲,他怕擾了江黎,顧不得還在流血的手,傾身去攏衣擺。

青色錦袍上染了血漬,斑斑點點,綻紅的燈光映上,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起初他退得很慢,見江黎越走越近,他退地快了些許,可能是動作太大,擾了掛在天間的明月,銀白的月光瞬間暗淡了很多。

“說了你不要動,為何還動。”江黎眯眼道,“不許動。”

荀衍笑笑,柔聲輕哄,“好,沒動。”

其實荀衍很早之前便看到了謝雲舟,他之所以未告知江黎,也是想從江黎口中知曉她到底更在意誰。

若是更在意他的話,謝雲舟也好死心了。

同預期想的一樣,她在意的真是他。

此時的荀衍感覺風是甜的,空氣是甜的,便是銀白的月光都是甜的,深邃的瞳仁裡淌著笑意,那是心滿意足後的幸福。

阿黎,終歸還是更喜歡他些,真好。

江黎走路顫顫巍巍的,一會兒朝右晃,一會兒朝左晃,她很少喝成這副樣子,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

後方,何玉卿提醒她,“看路,彆彆摔了。”

江黎停住,轉身看她,笑成了一朵花,“放心,不會摔的。”

話音未落,她不小心踩上了衣擺,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荀衍和謝雲舟同時做出上前邁步的動作,江黎眯眸道:“彆動。”

隨即二人又都回原處。

何玉卿在後方笑話江黎,“還說不摔,你看快摔了吧。”

江黎回身看她,“沒沒摔。”

兩人借著酒勁又鬥了片刻的嘴,江黎轉身再次朝前走去,這次她步伐很穩,看那副樣子應該是奔荀衍而去。

謝雲舟的心徹底涼了,整個人像是墜進了冰窖裡,凍得四肢百骸都是疼的,可又無力製止這種痛意,隻能任其蔓延。

當看到江黎倒在荀衍懷裡時,他是真真看不下去了,一臉悲愴的神情,轉身折返。

步子邁得很大,生怕聽到一些讓他心酸的“情話”。

也正是因為他走得太快,是以,沒聽到江黎那句:“謝雲舟,趙雲嫣的事謝謝你了。”

“還有,你胳膊好硬。”

語罷,江黎睡了過去。

荀衍征愣住,臉上的笑容在聽到江黎那席話後儘數褪去。

他以為她眸中看的是他,她在意的也是他,卻原來不是。

她在意的一直都是謝雲舟。

這夜,因江黎的話謝雲舟和荀衍都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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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七看著謝雲舟淌著血的手,幾乎不用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看來二小姐又拒絕他們將軍了。

謝七抿抿唇,熟練的給謝雲舟清洗傷口,前腳剛清洗乾淨,後腳宮裡太監傳來旨意,天子急召。

謝雲舟換好官袍進了宮,天破曉才從宮裡出來,看神色很冷峻,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謝七問道:“主子,出了何事?”

謝雲舟道:“大哥遭了埋伏,現下生死未卜。”

謝七道:“那如何是好?”

謝雲舟吩咐道:“走,去邊關。”

謝七抱拳道:“是。”

原本謝雲舟是想瞞下謝雲權不知去向的消息,誰知還是走漏了風聲。

王素菊哭哭啼啼找上他,讓兩個孩子跪在他麵前,“去,給你二叔磕頭。”

兩個孩子屈膝跪在地上。

王素菊哭得梨花帶雨,“雲舟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大哥啊,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娘仨怕是也活不成了。”

“我苦命的孩子呀。”

謝雲舟最不喜婦人這般哭啼,這點江黎做的好太多了,他示意丫鬟攙扶起王素菊,“大嫂放心,我一定會尋回大哥。”

“真的?”王素菊立馬止住了哭聲,“你真要去尋你大哥?”

“是。”謝雲舟道,“即刻動身。”

王素菊聽他這樣講便放心了,邊擦拭眼淚邊道:“雲舟謝謝你,這次多虧有你了。”

她還要說些什麼,被謝雲州打斷,“時辰不早了,大嫂還是帶著俊兒和喬兒回去,安排好我們便要上路。”

“好好,我不打擾你們,你們忙。”王素菊一手牽著一個離開,出門後,又折回來,“雲舟,彆忘了你答應我的,安然帶回你大哥。”

謝七抿抿唇,想說大公子現在生死未卜,他們去尋人也不能保證人肯定安然無恙。

大夫人這話著實讓人聽著不順耳,就好像,萬一大公子不能安然回來,還是他們的不是。

不過,謝七最終沒說出來,同婦人計較也不是他會做的事。

謝老夫人也得知了此事,哭紅了眼睛,握著謝雲舟的手說道:“你一定要把你大哥帶回來,咱們家不能沒有他。”

這話多年前謝雲舟也聽到過,那時他還尚未入軍營,某日他從外歸來,打算去母親房中請安,恰巧聽到她與父親的對話。

他們正商議要誰入軍營,父親意思是屬意大哥,母親言辭反對,哭泣著說道,大哥不能去。

父親問,若是權兒不去,那誰去?

母親定定回:“舟兒。”

父親輕斥:“舟兒還小。”

母親道:“你便等他到了可以入軍營的年紀再去。”

謝雲舟立在門外,聽著他們的爭吵沒推門進去,其實那不是他第一次聽到母親維護大哥。

在母親心裡,大哥一向是最重要的,至於他,直到立了軍功母親才對他另眼相待。

夜深人靜時他也曾難過,他自問對全家上下都很好,為何母親會如此偏心?

母親竟然對父親說,沒了權兒我會活不下去。

父親反問,“那舟兒呢?”

母親噤聲。

謝雲舟沒有等來他想聽的那句話。

那夜,他輾轉反側,後來便立了誓言,入軍營保家衛國,這一呆便是經年。

哪次不是九死一生,又有哪次母親關心過他的死活,母親在意的,還是他能不能光耀門楣。

謝老夫人在那哭哭啼啼,扯著謝雲舟的袖子不鬆手,謝雲舟等她哭夠了後,開口道:“母親要好好照顧自己。”

謝老夫人抬手擦拭眼淚,“舟兒,你兄長他……”

“母親放心,我會把兄長帶回來了。”謝雲舟篤定道。

有了他的話,謝老夫人才算真正放心,“好,好,我放心,我放心。”

謝雲舟走前去了趟常太醫的府上,拜托了他些事,求他幫忙照看江黎,他會儘快從邊關趕回來。

常太醫為了讓謝雲舟安心,淡聲道:“將軍放心,我會照看好二小姐的。”

謝雲舟抱拳作揖:“謝某在此謝過了。”

出了常府他本欲去彆苑的,但想到了那日,前行的腳步倏然停下,此時的江黎怕是正在同荀衍在一起,他去了,反而徒增她的困擾。

算了,還是彆去了。

謝雲舟騎馬折返,走了片刻後,到底還是沒忍住,駕馬去了彆苑。

前兩日江黎喝醉了酒,又吹了風,這兩日她身子不適故而沒去店鋪,此時何玉卿正在陪同她下棋。

偏廳裡,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鬨。

忽地,何玉卿忽然憶起了那日的事,揚唇笑笑,托腮問道:“阿黎,你還記得那日酒醉你都說了什麼嗎?”

江黎酒量不行,記憶力也不太行,次日醒來便忘得一乾二淨,她搖頭,“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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