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來曆的東西,哪怕隻是一樣擺件玩意兒,最好都是以前朝代裡皇後太後用過的。孟氏稍微好一點兒,她其實不太在乎東西本身的價值,但必須要賞心悅目,絕對不允許出現那種暴發戶家裡才有的東西。
偏偏……
永平王府就是暴發戶啊,楊冬燕就是喜歡黃白之物啊!
楊冬燕一手抓著一個大金鐲子,思忖再三,還是決定把鍋往王妃蔣氏的頭上扣。
道理很簡單,孟氏是絕對不會喜歡大金鐲子的,而蔣氏雖然也不喜歡,但沒準兒這大金鐲子是前朝某個寵妃用過的呢?加上這個來曆,那興許蔣氏就喜歡了。
她完全沒想過還有另外一個可能……
蔣氏是比著她的喜好,命人為她量身打造的。
——要赤金的!要份量重的!
——無所謂設計感,反正就是要大要粗,要瞧著就特彆土氣的!
可憐的永平王妃,她是冒著自己被匠人質疑品位的風險,命人打造了這麼一對老太太絕對會喜歡的大金鐲子。幸好,老太太還是猜到了是她乾的,就是沒體會到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娘!”
方氏眼睛都快綠了,好吃的倒是無所謂,她本來也不是小楊氏那種格外在意吃食的人,當然餓肚子肯定不行。可家裡早已脫離了貧困線,比起這一大堆有錢都買不到的稀罕吃食,她更稀罕那對大金鐲子。
因此,方氏飽含著滿滿的深情,熱忱的呼喚了一聲娘,隨後用羨慕不已的口吻道:“您上輩子的兒子對您可真好啊!”
楊冬燕白了她一眼:“我用腳丫子想想,就知道這肯定不是我蠢兒子供的。”
噢,那您的腳丫子還挺聰明的。
方氏咽下不能說的話,很快就又開口道:“難不成是您上輩子的閨女?”
“我沒閨女!”楊冬燕終於打量夠了大金鐲子,滿意的放回小木盒子裡,這才告訴方氏,“我覺得這是我大兒媳婦供的,嘖嘖,還成吧,我挺滿意的。”
大、大兒媳婦??
同樣是楊冬燕的大兒媳婦,方氏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滿臉的不敢置信。
不是吧?這不是真的吧?遠方的老嫂子啊,你不覺得你這個手筆太大一點兒了嗎?你這是不給人留活路啊!
試想想,老
太太年歲也不輕了,總有一天是要走的,到時候走到了她前頭,她不得給老太太上供啊?
這老嫂子把標準一下子就給拔高了,到時候她要咋辦?
方氏不由的陷入了沉思之中,然後她就挨罵了。
楊冬燕讓她彆墨跡,趕緊把東西收拾收拾,放不壞的吃食可以先緩緩,其他熱飯熱菜趕緊端出去。
當然,那對死沉死沉的大金鐲子,已經被她收好了。
講道理,那鐲子是沒法帶出去的。就不說太顯眼了,單說一個事兒,份量太重了,單個鐲子大概有一斤的重量,一對就是兩斤……
手上套著兩斤的東西,直接啥事兒都不用乾了。
幸好,楊冬燕這一次完全沒罵王妃不懂事,誰說的首飾一定要戴出去的?咱不戴,咱收著把玩兒不成嗎?
稍晚些時候,全家人包括蘿卜土豆,以及老叔家那幾個因為大雪封路沒能回老家的孫子,齊齊到了堂屋裡,坐成了兩桌一起吃飯。
這之前,又有個小插曲,豬小妹哭著跑來找楊冬燕告狀。
楊冬燕就很稀罕,豬小妹啊,那是繼承了小楊氏的憊懶天賦,並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準備發揚光大的一個懶娃。這娃懶到什麼程度呢?連哭都懶得哭。
哭鼻子多累啊!又要掉眼淚,又要咧開嘴發出聲兒,完了這大冬天的,哭完還要洗臉抹上麵脂,不然回頭她好看的小臉蛋兒就要凍壞了……
隻要一想到哭之後有那麼多的麻煩事兒,豬小妹才不要哭。
結果,這大過年的,懶娃哭得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奶!奶……”
“咋了?誰招你了?”
多稀罕啊,作為全家第二小,最小的那個還在吃奶,其他人疼她都來不及,誰會招她哭啊?
豬小妹邊哭邊控訴道:“姐姐壞!姐給奶做了荷包,給娘做了荷包,給爹做了荷包,最後一個荷包……我以為是給我的!”
“那不然還能是給誰的?”
楊冬燕回憶了一下,仿佛豬崽送出第一個荷包的時候,豬小妹就已經羨慕得眼紅了。結果第二個給了小楊氏,她眼睛都要綠了。第三個給了二牛,她快氣哭了。偏生這邊有正月頭幾天不能動針線的說法,哪怕老魏家這邊不講究這個,那豬小妹也想在
年前拿到荷包禮物。
結果最後一個啊!
豬崽送給了窩頭。
→_→
這就可以輕易的看出來,在豬崽心目中,家裡眾人的排序了。奶是第一位的,娘是第二位的,爹排第三,緊接著就是窩頭了。
像大牛和方氏他們是不在意這個的,誰會去跟個小丫頭片子計較呢?可豬小妹……
“嗚嗚嗚,想要漂亮小荷包,想要!”豬小妹哭得老傷心老傷心了,楊冬燕隻能抱著她去東廂房。
就是窩頭那屋。
豬崽看著她奶抱著嗷嗷哭的豬小妹過來,小胖臉上寫滿了震驚:“你哭啥?你咋了?你咋就還會哭呢?”
一臉的“活久見”表情。
楊冬燕無奈的看了一眼懷裡的豬小妹,幫她說:“她想要你做的小荷包。”
“啊?”豬崽依舊是震驚臉,“你想要你咋不跟我說?不是,你要荷包乾啥?你又不出門的。”
荷包擱在當下就是一件非常實用的物件,可以放一些碎銀子銅板,也可以放熏香茶包,或者是擱兩塊肉乾、糖塊,像窩頭就很喜歡放提神的薄荷膏。
反正,出門在外的一些零碎東西都可以放在荷包裡隨身帶著。
問題是,豬小妹她不需要出門啊!
豬小妹抽抽搭搭的說:“想要,好看。”
“那你先前咋不說?”豬崽追問道。
“懶、懶得說。”
楊冬燕:……
聽到這個出人意料的回答,楊冬燕差點兒失手將豬小妹丟出去。
“吃飯吃飯!你們洗下手收拾一下就去堂屋裡,今個兒要吃很久呢,家裡準備了很多好吃的。”楊冬燕吩咐完這些,抱著豬小妹就走了,邊走邊數落這懶娃,“我讓你懶得說!你懶得說,你姐還懶得做呢!你沒荷包戴?那也是你活該!”
豬小妹:……氣哭!
咳咳,荷包還是會有的,就是得等明年了。
豬崽本來是想追到堂屋跟豬小妹許諾,等明個兒就給她做個新荷包。結果等她真的到了堂屋裡,一眼看到這滿桌——哦不,事實上是一桌根本擺不下,還征用了小桌子臨時當飯桌的——眾多美味佳肴。
什麼荷包啊,腦子都被她瞬間丟掉了。
此時的豬崽隻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好吃的。
這會兒,天色其實已
經很暗了,倒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可到底還是需要點上油燈的。好在老魏家如今富貴了,光是油燈就點了六盞,照得偌大的堂屋燈火通明,氣氛極佳。
也就是吃喝之時,楊冬燕聽到了那曾經無比熟悉的鐵蹄聲兒。
她麵色一沉。
馬匹跑動的聲音,跟其他牲畜是截然不同的。而像省城裡比較常見的廂式馬車跑動起來,馬蹄清脆的聲音會被後頭車廂輪子碾過青石板的聲音所蓋住,因此入耳的多半都是車輪的軲轆聲,而非馬蹄聲。
而眼下,楊冬燕聽到的隻有馬蹄聲,完全沒有車輪子滾動的聲響。
有人騎著馬飛快的越過外頭的巷子。
不對,這不是一兩匹馬能造成的效果,至少也在十幾二十匹以上。
楊冬燕到底是知道前情提要的,事實上這根本就是她托夢告的狀,稍稍一尋思就猜到了。
她還猜到,她家外頭的巷子若是過了十幾二十匹駿馬,那麼其他街巷呢?隻怕這一回,朝廷是出了輕騎兵了,也就是說,皇帝真的動怒了。
嚴格來說,楊冬燕更熟悉先帝,畢竟等如今這位登基之時,她的年歲已經很大了。哪怕還是曾經入宮數次,但那也是徑直去找太後娘娘的。
不過,就算不甚了解,但大概的情況她還是明白的。
假如說,先帝是那種殺戮果斷、雷厲風行的性子,那麼當今就是仁義之君了。反正在楊冬燕的記憶裡,當今是很少下那種死命令的,哪怕臣子犯了大錯,能判流放的絕不會判秋後處斬,能判秋後處斬的絕不會判斬立決。
最重要的是,當今很反感株連一事,崇尚的是一人做事一人當。
當然,這也是看具體情況而定的。真要是出了那種通敵賣國的大案子,哪怕再怎麼心懷仁慈,也會忍不住雷霆大怒的。
譬如這一次。
楊冬燕覺得吧,她可以提前給蔣郡守上個香了,祝福他黃泉路上走慢點兒,小心彆摔個狗吃屎。
多麼真誠的祝福啊!
“娘你咋不吃啊?”大牛不經意的一抬頭,差點兒沒給他嚇得一頭栽到大湯碗裡。他娘黑著臉盯著眼前的一盆菜,那目光仿佛看的不是烤小羊排,而是在看殺父仇人。
幸好,那種感覺也就這麼一,,網址 ,: